昌豨騎馬原地轉圈,忽地勒馬問道: “先生,呂布何意?” 劉耀道:“國相若能歸順,當可免死。” 昌豨道:“隻是免死?” 劉耀道:“彼未言其它。” 昌豨恨道: “呂布老兒,忒是薄情。 想當初,若非我有心助之,任其道過彭城,偷襲下邳,彼何德何能,敢居這州牧之職? 彼既不念舊情,吾自當奮死一搏可也!” 劉耀見他執迷不悟,勸道: “國相,時移世易。 當下情形,豈可與昔日共相言語? 以吾觀之,彼既有經略徐州之意,將軍與彼,有恩或無恩,結果並無不同。 況將軍之情,在彼眼中,早以國相之位報答,你二人之間隻有新篇,再無舊賬。 數月以來,將軍暗中北連小沛,南勾下邳,意欲何為,彼豈能一無所知? 彼既知國相之謀,則昔日恩情頓作烏有,公尚抱何望耶?” 昌豨被人直戳痛點,惱羞成怒道: “放肆! 呂奉先仗勢欺人,吾豈能善罷甘休! 今雖被困,尚有兵有將,吾當以死拒之!” 劉耀與昌豨相交多年,知道他這樣說,不過是做做樣子,但也不想再跟他多說廢話,便接過話茬道: “將軍既做此想,不如即刻整兵,與呂布做魚死網破之爭。 卑職不才,亦願與將軍共生死!” 別看昌豨剛剛還囂張耍橫,一聽這話,立刻就閉口無言,安靜如雞了。 氣氛有些尷尬。 良久。 昌豨悻悻道: “先生,除戰降外,果無他策乎?” 劉耀見他如此冥頑不靈,嘆道: “自古為將者,能戰當戰,不能戰當守,不能守當逃,不能逃當降,不能降,當死耳! 今將軍四麵被圍,無處可逃,且戰不能,降不願,唯守、死二字,供將軍選之!” 昌豨啞口無言。 良久。 他又悻悻道: “彼眾我寡,士無戰心,守策不可取。 至於死,吾雖不懼,然家中尚有妻兒賴吾以存,亦不可取。” 劉耀聽完,心中又氣又笑,都這樣了,他還這不行那不行的,這是要鬧哪樣? “以國相之見,該當如何?” 昌豨下馬,附耳低聲道: “某記得,先生此前曾對我說,呂布非人主之姿,可暫附其肘腋之間,徐徐圖之。 今吾坐困此地,實無出路,欲詐降而徐圖後舉,先生以為何如?” 聽聞此言,劉耀真是大吃一驚。 他沒想到,時至今日,這個草莽將軍的內心深處,竟然全是算計,而沒有一絲一毫的懼怕,於是慌忙勸道: “夫人以信為本,無信而不立。 將軍昔日擁八縣之地,率數千之眾,尚可弄權習術而圖進取。 今腳下之地不過咫尺,帶甲之兵僅有百數,彼若知將軍存此異心,安能容之?” 昌豨不忿道: “先生安知我非勾踐也?” 劉耀也氣道: “彼非夫差,公亦非勾踐!” 昌豨聽完,先是怒目橫眉,繼而眼珠子骨碌了幾下,哈哈大笑道: “先生,方才是吾戲言,切勿當真。 呂布既有容人之量,我復何求!” ****** 金城,大政殿。 呂布占彭城,收昌豨,全軍慶賀。 那十二名美女得知不用陪昌豨睡覺,個個高興得淚流滿麵,跳起舞來,格外賣力。 成廉、宋憲等人看得起勁,哈喇子都流下來了。 張遼、高順、許耽、章誑四將一起來到呂布麵前,舉杯道: “我等恭喜君侯旗開得勝!” 呂布起身笑道: “非諸公之力,吾怎能入得此城! 來!乾!” 魏越喝得暈暈乎乎,端著酒盅晃晃悠悠地也過來了,咧著大嘴道: “君侯,在座的,我誰都不服,就服你! 二十五騎,啊,二十五騎啊,硬生生把八百人給沖垮了,沖服了! 這種膽氣,敢問還有誰?還有誰! 我老魏不是吹,十幾歲就敢騎馬跟陰山中那些胡狗對沖,但昨晚我愣是沒敢。 不怕你們笑話,我慫了。 對麵可是八百人啊,我怕我晚上沖進去,明兒一早,我家那老娘們就得改嫁……“ 眾將聽他胡咧咧,紛紛笑得前仰後合。 不等眾人笑完,魏越接茬道: “話又說回來,要不是逼急了,溫侯也不能往人堆裡鉆,是不? 好在主力趕到得不算太晚,要不,這後果就難預料嘍!” 張、高、許、章四將一聽魏越如此說話,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俱是心中一緊,紛紛跪地道: “君侯,我等來遲,還望恕罪!” 呂布哈哈大笑道: “爾等甭聽他瞎說,他那是醉酒胡言,豈能當真。 若非各位將軍奮力攻城,端了昌豨老巢,這慶功酒怕是還要等些時日才能喝到嘴裡呢。” 四將見他確無責怪之意,這才把一顆懸著的心放下。 魏越指著四將,嘿嘿笑道: “你看看,你看看! 我老魏一句話,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你們就嚇成這樣,至於嗎? 要是我老魏說話這麼好使,我也替你們說兩句。 君侯,聽說你被圍之後,四將急得啊,連跳腳帶罵娘。 張將軍跳上一塊木板,就往河對岸劃拉。 高將軍更不得了,直接脫了個光膀子,撲通一聲,跳泗水裡,要遊到對岸去。 許、章二位將軍不會劃拉,也不會水,咋辦呢? 他倆在馬背上安了個五六尺高的木架子,自己坐上麵,拚命使喚牲口,讓它馱著過河。 雖然最後吧,連人帶架子都掉水裡,差點喂了魚鱉,好歹也是盡到了心意。 要我說,這就是溫侯待弟兄們親厚,換個旁人,誰會這麼賣力? 你們說,是不?” 呂布聽他說完,心中也頗為感動,問四將道: “確有此事否?” 四將點頭。 呂布挨個敬酒,撫慰道: “諸公厚意,吾心領了! 布有諸公翼戴,何愁大事不成!” 四將拱手道: “願與將軍共成大事!” 餘眾聽見,也一起舉杯道: “我等願與君侯共成大事!” 呂布撫慰再三,借口乏累,退了出去。 他知道,有領導在,員工是不可能好好喝酒吃飯的。 隻有自己先走,才能讓這幫家夥盡興。 當然,他離開酒宴,也並非全因此故。 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命人悄悄把嚴峻叫了出來,一起上了馬車,出金城北門,奔興仁坊匆匆而去。
第四十一章 高興得淚流滿麵(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