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呸!都是騙人的(1 / 1)

呂布在夏日的下邳城,體味過甘夫人的風情。   她的皮膚宛如無瑕的美玉,讓人忍不住想去觸摸那分外光滑的質感。   與之不同,眼前這個糜夫人,卻別有一番韻致。   她不似甘夫人那般拘謹,一舉一動,落落大方。   舉手投足,自有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氣息,卻又不失親和力。   她見到呂布,輕輕一揖,道:   “見過君侯。”   語氣冷淡,麵色陰沉。   呂布一看便知,劉備戰敗之事,她已然明了。   糜芳迎她入堂,又對呂布道:   “君侯,裡邊請!”   呂布道:   “籌錢的事情,你三兄妹商量好就行,我就不摻和了。   我就在這堂外等你答復。   你隻有一炷香時間。   時間一到,你要還是沒能辦妥,後果會怎樣,你是知道的。”   糜芳連聲稱是,轉身入了廳堂。   三兄妹齊聚案邊,相對無言。   糜芳偷瞄了一眼堂外站著的呂布,隻見他頭頂鐵胄,身摜重甲,偉岸雄壯的身姿猶如泰山之石般巍然屹立,燈火之下,望之神似一幅鐵衣臨風的壁畫,英武之氣迫人心膽。   陡然之間,他棄劉投呂的信念又增加了幾分,輕咳一聲,道:   “兄長,妹妹,劉備的事情,汝二人也都知道了。   形勢所迫,以吾之意,不如……”   他話還沒說完,糜貞就目視糜竺,插話道:   “兄長,劉郎何在?”   糜竺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他最擔心的就是別人問他這個問題。   他心向劉備,自然不肯向呂布說出實情。   可是,麵對這兩個至親之人,他也不能說。   事實上,他自己也不知道,劉備到底能否從那個孤島上生還,並順利到達許昌。   糜貞見他閉口不言,眼神躲閃,心中不耐煩,抬高聲調,追問道:   “兄長,劉郎到底是死是活,你倒是說句話啊?”   糜竺不敢作答,又不願意多看一眼妹妹那焦急的麵容,索性閉上眼睛,一言不發。   糜芳接過話茬,道:   “妹妹,劉備是死是活,已不重要。   重要的是……”   “二兄!”   見他以前呼劉備為妹夫,眼下生死還不清楚,就已直呼其姓名,糜貞氣道:   “你這說的什麼話?   劉郎是我夫君,夫君生死,焉有以為輕哉?”   糜芳自知失口,忙岔開話題道:   “妹妹,我不是這個意思。   玄德就算還活著,眼下又能如何?   彼能救你出城,還是能救我糜家免遭劫難?”   糜貞聞聽此言,就更氣了,怒道:   “吾初嫁劉郎之時,汝等盛贊其才兼文武,有豪傑之姿。   今稍遇坎坷,又諷其無能以助我。   前恭後倨若此,何也?   難道此前種種,都是騙我的不成?”   糜芳反駁道:   “當初我就不同意你嫁給劉備。   是兄長一意孤行,才促成此事。   我見你心中猶疑未定,整天悶悶不樂,故而說了些贊揚之詞,純屬討你歡心,別無他意。   吾早有言在先,劉備數喪嫡室,甚是不詳。   今果如我所料,汝嫁給此人才數月,彼就惶惶不能自立,豪傑二字,彼堪當耶?”   糜竺見二弟詆毀劉備,心中不悅,不待糜貞作答,高聲道: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一時之成敗,何足以論英雄?   劉玄德仁義著於四海,天下黎庶,知與不知,皆心向往之。   豈是一武夫可比耶?”   糜芳見他說話時,目瞪堂外的呂布,嚇得半死,趕緊勸道:   “兄長,你小點聲。   劉備仁義也好,不仁義也罷,與我糜家何乾?   我對他那些野心不感興趣。   我隻想做一個商人,做一個地地道道的商人。   安心賺錢,快意生活。   你當初就是想要得太多,才跟劉備綁在一起。   他要是能助我糜家門戶昌盛也就罷了,偏偏他還沒那個能力。   不到二年,我糜家在他身上就耗費上億之財,還搭上一個自己的親妹妹。   結果呢?   得到了什麼?   如今城外之兵欲入城劫掠,我糜家首當其沖。   溫侯以闔城百姓為念,找吾等籌集賞錢,分賜士卒,使其打消入城之念。   於公於私,這都是好事。   吾等若不答應,則滅頂之災立至。   汝二人若與劉備同心,盡可奉節赴死,吾則不然。   這宅內數百人,同樣是人,同樣有妻室,有子女,若為劉備一人之故,而全數被誅,則吾等尚有良知耶?”   糜竺聽他這麼一說,雖不服氣,卻也無可奈何。   畢竟,真要弄到人頭滾滾的地步,也非其所願。   他隻得長嘆一聲,道:   “就算你答應了他的要求,也未必能安心做一個商人。   這個世道,若是沒有靠山,任何人也別想好好做生意。”   糜芳道:   “不然!   溫侯已有約言,隻要吾等助其解了眼下這燃眉之急,不但可保我糜家平安無事,尚有光大門庭之良機。”   糜竺冷哼一聲,不屑道:   “武夫之言,汝豈能輕信?”   糜芳道:   “非也。   吾與兄長看法不同。   兄長之投劉備,實欲效不韋之於異人,去贏那立主定國之利,其心不可謂不大。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然利愈大,風險愈大。   劉備一倒,則我糜家立刻風雨飄搖。   吾之經商,但求耕田珠玉之利,雖不如兄長那般抱負遠大,卻能長保平安。   餘觀溫侯,言辭懇切,絕非詐偽之語。   今吾以信義待之,又不仗其勢而取利,彼焉能不以信義待我也?”   糜竺心中意難平,問道:   “彼言良機,所指者何?”   糜芳道:   “已告吾知。   然事關重大,吾尚不能言之於眾。”   糜竺不屑道:   “哼!   以吾觀之,汝受其誑惑而不自知也。”   糜芳道:   “是與不是,假以時日,方見分曉。   若要延續我糜家血脈,這錢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   隻是數目巨大,吾名下之財,遠不足數,還需請兄長和妹妹援手才是。”   糜竺默然。   糜貞見二位兄長爭論不休,卻隻字不提劉備生死,急道:   “兄長,究竟劉郎,是死是活?”   糜竺不答。   糜貞突然注意到,糜竺身上穿的是劉備特有的衣甲,驚道:   “汝與劉郎,情深意篤。   今其衣甲,著於汝身,莫非夫君已卒耶?”   糜竺沉默片刻,突然開口答道:   “玄德已死。”   糜貞聽罷,猶如五雷轟頂。   氣血翻湧之下,她猛然跑向堂外,指著呂布,喝問道:   “吾夫君到底做錯了什麼?   爾必欲置其於死地而後快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