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茂抽了抽鼻子,道: “我看見了龔景的妻子白氏。” 呂布納悶道: “其妻白氏在,那龔景自然也在。 莫不是陳家有意將龔景等人藏起來了?” 鄧茂道: “不! 這事奇怪之處,不在於白氏在不在。 而是白氏衣著打扮,十分奢華,遠甚往日。 若不是其耳垂上有個小黑痣,我差點都不敢認。 還有,龔景原有一子一女,此次也未見到。” 呂布道: “龔景、葛雄二人果是刺殺糜竺的兇手,則陳鬆必有賞賜。 得了賞錢,給妻子換套行頭,實屬尋常,有何怪哉?” 鄧茂道: “君侯有所不知。 白氏極有顏色。 而龔景此人好狎妓,醉酒之時,蹂躪其妻,如同婢女。 白氏深恨之。 夫妻二人齟齬不斷,以至於時常大打出手。 龔景就算發了橫財,亦不可能花重金在她身上。” 龐襲在一旁揉著被鞭子抽打的胳膊,道: “難道白氏暗中謀害了龔景,將錢財據為己有?” 鄧茂道: “龐曹掾所言極是。 吾亦作此想。 不過,她一個部曲之妻,竟然與陳家的一眾妻妾並列,屬實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呂布想了想,道: “汝等所言,多半不是實情。 龔景既為陳鬆部曲,其闔家性命皆決於主人一念之間。 白氏若殺害丈夫,而獨吞家財,如何能瞞過主人? 就算瞞過了主人,她又如何敢自露其財,遽然以奢華示人,進而與主人家的妻妾比肩耶? 此事,必另有蹊蹺。” 說罷,他又問龐襲道: “汝搜查之時,可曾見過陳鬆?” 龐襲搖搖頭,道: “陳珪之妻辯稱,陳鬆早在數天前,就已出城辦事去了。” 呂布道: “所辦何事?” 龐襲道: “此卻未說。” 呂布道: “龔景、葛雄二人下落,彼作何解釋?” 龐襲道: “隻推說陳家部曲中,並無二人。” 呂布冷笑一聲,道: “這理由真是太過敷衍。 彼料部曲不在官家籍簿之中,生殺予奪,皆由其心,故敢信口胡言,搪塞於汝。” 龐襲道: “既知其言皆為欺妄,不如使鄧茂當麵與其對質,看陳家還有何說?” 呂布道: “不可。 彼若一口咬定,查無此人,吾等沒有實證,非但不能查出真相,反倒落人口舌。” 龐襲道: “如鄧茂所言,龔景之妻尚在。 可令白氏作證,看彼還有何說?” 呂布道: “此法亦不甚妥當。 白氏既如鄧茂所言,與陳家妻妾比肩,若非自願,必遭陳家脅迫。 無論哪一種,她都不敢說出實情。” 龐襲道: “似此,如之奈何?” 呂布想了想,道: “我倒有個法子。 前些日,吾自紅袖與瀟湘口中,得知春風閣常送糟魚到陳家。 可令鄧茂喬裝為送菜的仆人,入陳宅,伺機接觸白氏,暗中打探龔景、葛雄二人的下落。 一旦知道此二人的下落,即可順藤摸瓜,將陳鬆這個刺殺糜竺的主謀揪出來,繩之以法。 陳鬆若伏法,則陳家中人,一個也脫不了乾係。 到時候,想辦什麼人,辦多少人,皆在吾一念之間,豈不快哉?” 龐襲喜道: “君侯此計大妙!” 轉過頭,他又對鄧茂道: “這事,你能辦到吧? 吾聞汝家中尚有八十歲的老母,臥床不起,已在去陳家之前,另派士卒,將其接入府中靜養。 汝若辦事不力,或是生了歪歪心,這後果嘛,不用我說,汝亦知曉。” 鄧茂不料他有此手段,急得直咧嘴。 呂布笑道: “爾無須驚慌。 隻要把事辦成了,非但你家人無虞,吾亦重重有賞。 到時候,別說是一般的美女,就是春風閣的兩個頭牌,汝亦可一親芳澤。” 鄧茂一聽這個,頓時又來了精神,忙迭口稱是。 下邳城南。 泗水北岸。 袁術大營。 張闓被上司追問城內情況,心中有點慌,拱手道: “稟將軍。 近些時日,下邳戒嚴。 吾軍在城中的斥候,遭刺曹大肆搜捕,損失殆盡。 餘下的,也因為行動不便,隻能暫時潛伏,不敢有所動作。 這消息嘛,自然就愈來愈少了。” 曹性在一旁,清了清嗓子,道: “呂布老兒,甚是奸猾。 眼下城中情勢極其危險,若是尋常斥候,必不能有所作為。 然張都尉久經大敵,經驗豐富。 茍能令其入城,必能建功立勛,為將軍排憂解難。 更兼張都尉使得一手好劍法,想當年,殺曹嵩如屠豬狗,說不定這次,也能伺機殺了呂布。 倘如此,豈不省卻將軍許多功夫? 望將軍思之。” 袁術抓起一隻削好的梨,張開大嘴,惡狠狠啃了一口,悠悠道: “倒是個法子。” 張闓一聽就急了。 現在的下邳城,是說去就能去的嗎? 這個曹性,自從到了袁營,就與他死不對眼。 平日裡,二人唇槍舌劍,沒少過招。 這會兒,曹性又在上司麵前,公然陷害於他,張闓豈能善罷甘休,趕忙道: “將軍,曹性小人之言,焉能輕信? 非是在下貪生怕死,實是呂布布置周密,無從下手。 那刺曹掾龐襲更是個瘋子,捕我斥候,殺我暗諜,日夜不休。 吾若此時入城,非但不能殺了呂布,倒很可能被他殺了。 餘自投奔將軍以來,多蒙恩寵,曹性素嫉之。 今其以必死之地,薦吾往之,可見其心,何其毒也! 吾早有言,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曹性投靠將軍,動機不純,將軍不信。 今彼欲以將軍股肱之臣,賣予呂布,是欲削將軍羽翼而暗助呂布也,可立斬其頭,以謝將士! 則將士感將軍識人之明,必奮力攻城,大勝可期也!” 曹性見張闓反駁之詞頗為犀利,恰待爭辯,卻見袁術一擺手,道: “算了! 都少說兩句!” 說著,他端起盤子,把嚼乾汁水的梨渣一股腦全吐到上麵,而後隨手往食案上一扔,高聲道: “呂布老兒,不聽吾良言相勸,竟敢以數千羸弱之兵,抗我數萬熊虎之師,純屬求死之道也。 縱彼殺死吾幾個斥候,又豈能改變大勢耶?” 從事李業道: “兵法雲,自古明君賢將,能以上智為間者,必成大功。 今吾派往城中之細作,為彼反間之策所困,大不利也。 茍能使一二能人潛入城中,探其城守之虛實,則三軍攻城之日,即可有恃而動,勝算大矣。” 這話一出,張闓、曹性齊齊怒目而視。 所謂一二能人,除了他倆,還能有誰? 所幸袁術並不在意。 他嗬嗬一笑,道: “汝等所言,皆無用之語。 吾自蕩平浮屠寺,抓獲僧人數千。 可巧其中,有不少能工巧匠。 連日來,督其修造器械,日夜不停。 今攻城之具,差可告成。 來日開戰,必可一鼓破之! 彼守城之人,通計不過萬餘,探與不探,又有何分別?”
第一百三十三章 沒分別(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