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既然沒事,自己也沒有多留的必要。 自從他覺得自己礙眼後,傅酌音便自覺不怎麼出現到他跟前。 她是立誌要做個“賢妻”的。 “那我先走了。”她轉身欲走,餘光不由掠過他快蓋到睫毛處的劉海,男人修長的指間提了提快懸到鼻梁骨上的鏡片,鏡麵反射出的電腦屏上的光線。 作家的工作其實也不如想象中那麼輕鬆。 “找我有事?”許是喉嚨沙啞的緣故,趙之昂的聲音帶著幾分沙礫感。 傅酌音腳步微頓,訥訥地張了張口,腦海中不由百轉千回。 “也沒什麼大事,就路過來看一眼你是不是還活著。”她實話實說。 趙之昂看著左手邊上空蕩蕩的玻璃水杯,浮躁地抓了一把頭發,情緒看起來很是煩躁。 傅酌音抿了抿唇,回到客廳把熱水壺裡的水燒開,好心走一趟給他送去。 不管怎樣,先順毛,總沒有問題。 “這個月物業和水電費我轉你微信了。” 傅酌音歪著腦袋一想,點頭說好。 要不是這個做丈夫的把兩個房子的物業和水電都承擔了起來,分散了一些自己生活的壓力,傅酌音都快忘記自己是個有夫之婦。 傅酌音自然不會客氣,畢竟房貸還背在自己身上。 “你吃飯了嗎?我做點吃的給你送來要不?” 所謂有來有往,傅酌音客氣了這麼一嘴。 趙之昂一時反應不過來,握著水杯多看了她兩眼。 傅酌音自知自己失言,疑心是自己呆太久了影響到他工作,立即抿了抿唇說道:“那我走了。” “你怎麼今天沒去上班?”他驟然開口,突如其來得關心令傅酌音不由耳目一新。 小說家的觀察力是不是都這樣敏銳?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休假?” 趙之昂瞅了一眼陽臺的方向:“你若是去上班會習慣性地把放在陽臺的蘭花搬回去,可今天一整天都沒見你有動靜,而且就我知道你的工作屬性是不可能有休假時間的,說是九九六但你似乎更慘,經常熬夜加班回不來。” 傅酌音越發感覺自己在他麵前無處遁形,像被剝開,無處遁形。 一句話就戳中了打工人無盡的哀思。 心口仿佛被插上那麼一刀,戳得她無言以對無法反駁,甚至很想給溫扒皮也來上一刀子。 萬惡的資本家。 趙之昂看她臉色確實有幾分不對勁:“不會是被開了?” 傅酌音白了他一眼,沉吟了片刻,故作高冷道:“帶薪休假,現在在考慮要不要辭職換個別的工作。” “是害怕沖動辭職找不到更好的工作接盤嗎?”趙之昂很快理解她的困境:“你很急嗎?不急就慢慢找?” 傅酌音擺手說道,“隻是隨便一想。” 趙之昂猜測她是債務壓力壓得她不敢放開手腳,若不然以她多年積蓄完全可以過得不這樣緊張。 “你的房貸還剩多少?要不然我先借你,把貸款先還了你也輕鬆些。” 傅酌音連連搖頭,“不用,你家幫我出房子首付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這樣的答案從她口中出來也在自己預料之中,她從來都是這樣拒人千裡,不虧欠別人,但似乎也不樂意被人拖欠。 趙之昂凝眉深思:“那筆錢是你應得的,你不用覺得有心理壓力,當初結婚就說好的,你幫我穩住我父母,可我要是哪天走到你跟前,你交待我的事完成不了,你自己也得做好打算。” 他們的結合要說起來還真是兩個暈頭暈腦的年輕人徹頭徹尾的玩笑。 那段時間趙之昂父母以死相逼,迫切地要求他必須在成家和立業上做個正常普通人會做出的選擇,而不是一味沉溺在他那虛無縹緲的小說世界。 所以趙之昂先一步割脈自盡,當著雙親麵前,以一種決絕的方式反抗著父母的強權。 遇上傅酌音,說是偶然,更像冥冥之中的命中注定。 他自然不會把自己的處境和盤托出,隻不過礙於他那對父母致力於在眾人前麵讓他顏麵盡失。 傅酌音聽得多了,唏噓不已。 趁他父母不在,隨口說了一句,找個人假結婚就可以解決的難題為什麼一定要鬧得你死我活。 後來,就是趙之昂茅塞頓開,找到了自己作為破局的關鍵。 基於某些原因,身為徹頭徹尾不婚主義的傅酌音與他一拍即合,這件事就這樣愉快地商定下來。 結婚以來除了他父母念念叨叨要求他們快點生個小孩出來之外,再也沒有其他問題。 傅酌音聽完頓了一頓後納悶起來:“你不會又想不開吧?”不然什麼叫走在她跟前? 結婚之前就給自己看過他中度抑鬱的病癥單,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但這麼久了,除了沒怎麼搭理人,也沒見到他有其他異常表現。 趙之昂斜了她一記白眼:“我是在說假如,誰都說不準有個什麼意外,你出門倒個垃圾都有可能被高空墜物砸死的風險。” 死亡是必經之路,但她不能走得這樣不體麵。 傅酌音點點下巴表示自己了解,她畢竟也不是健談的人,起身打算離開。 趙之昂卻忽然道:“你要是真打定主意想離職,怕短時間找不到工作就先來幫我,我可以出錢,還是按照你現在的工資水平,隻是充當我臨時經紀人,幫我對接一下影視製作公司的人。” 傅酌音愣了一愣,笑道:“你開什麼玩笑?” 趙之昂鄭重其事:“你也知道,我沒有簽過任何網站,迄今以來發布所有的小說也是在自己的微博號,現在有影視工作的人找上門,要買我其中一本小說的影視製作版權,開出的條件很豐厚,但我沒有經紀人可以幫我對接這些瑣碎的事,你也知道,我跟別人合不來,也沒有那麼多時間聽他們廢話。” 傅酌音搖搖頭,思索道:“對接這種事我乾不了,你也知道我隻是悶頭畫畫的,老板讓我畫什麼我就畫什麼,我一整天在公司說的話都沒有畫的畫多呢。” 趙之昂早有預料她會是拒絕,卻還是道:“但你至少在公司待過,比我更懂為人處世,人情世故,而且明天就要見麵,我確實找不到其他人了。” 傅酌音臉色泛苦,為難地看向了他:“我也就比你多見了幾個人,還真沒有你以為地可以在職場上大殺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