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將難民引入山穀之中,淩霄將療養之法教了眾人。由小川每日山上采藥,多寶真人煉藥分於眾人,每日午時讓病人入溫泉中浸泡一個時辰。 交代完畢,淩霄出了山穀,離開祁雲,一路向西而行。 他走走停停,路上又遇到了許多難民,便告訴他們“祁雲斜穀,有一老神仙正在醫治難民”。 難民們聽得這一消息,便都往祁雲方向蜂擁而去。 這一日,淩霄路轉山東,下了飛雲瀑。隻見巍峨的泰山腳下有一城池,高墻之上大旗飄飄,守衛森嚴。那城中熙熙攘攘,分外熱鬧。然而城外卻是四門禁閉,有重兵把守。 四周難民若是靠近,必會被亂箭射回。 淩霄看到這等情景,不禁想起當年海濱縣何昀一事。那時何昀也下令封閉城門,亂殺難民。又想起南冥破封,萬屍奔騰時,王朝封鎖疆域,眼睜睜看著南冥百姓被屍妖屠戮。 淩霄心事重重,越想越是心中難平。想來天下為官者,總是一樣心思。為了保住性命和頭頂的烏紗帽,死再多的平民百姓,於他們都視而不見。 想著想著,竟已來到城門之下。 “來者止步,東山城已封,不準出入。” 淩霄抬頭看去,百餘弓箭手拉滿長弓,正警惕地向著自己。 淩霄笑道:“東山城是魯陽王地界,早聽魯陽王招賢納士,門下食客三千,誌在天下。如今我千裡來投,卻是這麼個好客之法麼?” 那軍官道:“如今西北天極峰妖蛇猖獗,毒氣四溢,所過之處瘟疫橫行,人畜不活。客人又從西方而來,不得不防,若要見大王,客人過些時日再來吧!” 淩霄哈哈大笑:“原以為魯陽王是做大事之人,想不到也這般畏首畏尾。” “客人請回!” 淩霄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入城中去了。你去跟你們大王說,借我三千石糧食,我自會離去。” 那軍官勃然大怒:“癡人說夢,我東山城憑什麼給你糧食?” 淩霄微微一笑,運氣於指,往城墻劃了上去。隻見紫光閃爍,劍氣飛騰,卷起亂沙漫天。劍氣消散,那城墻上,塵埃落定,隻見上麵刻出兩個遒勁有力的大字“淩霄”。 淩霄高聲道:“你去問問你家大王,這兩個字,值不值三千石糧食……” 那軍官看到墻上“淩霄”二字,嚇得是腿軟筋麻,跌跌撞撞奔進城中。 過了片刻,城門打開。 隻見士兵匆匆推了數車糧食出來,一個個戰戰兢兢,將糧食扔在門外,便又急匆匆回去。 淩霄一笑,也不去理會他們。果然這魯王陽也是個欺善怕惡之輩,想來這世上當官的,不過都如他一般慫樣。當下從周邊找了幾十個有力氣的難民,推著糧車,一路向祁雲回去。 出了山東地界,一路上淩霄又收留了百餘難民,一行浩浩蕩蕩進了山陰地界。 眾人推著糧車,黃昏之時上了望雲坡。過了坡,往前就是一片深林。淩霄察覺那深林之中殺機四伏,戾氣沖天,不是個好去處。眼看天色將晚,月黑風高,淩霄深怕眾人冒然進去會遭遇不測。當即安排就地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天亮再入林。 淩霄安排已定,找了個高地坐了下來,為眾人把風放哨。眾人生火做飯,也都相繼在原地休息下來。 淩霄望著下方百餘難民,不覺間心中悲苦,茫然無措。普天之下,這樣的難民不知還有多少,縱使幫得了他們一時,卻如何幫得了他們一世? 正苦惱之際,身後一陣腳步聲傳來。 淩霄機警回頭,隻見一個少女,端著一碗粥上來。 “恩公,吃點東西罷!” 淩霄看她一眼,身姿纖瘦,穿一身粗布灰裙,雖滿臉淤泥,卻還能看得出她五官精巧,雙眼明朗。 她將粥遞到眼前,淩霄一笑,道了聲謝,胡亂喝了幾口。 少女坐在一旁,忽然問道:“恩公,你叫什麼名字?” 淩霄怔了怔,隨即答道:“我的名字,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那你還有其他親人麼?” 淩霄又是一愣,師傅張鳳鳴、師娘陸霜華、師妹張迎月、薑姨、兔九公、小梅、李雲蕭眾人的臉龐一一在心中劃過。淩霄心念所致,忽覺茫茫天地,好不淒清孤獨,不由得雙眼一紅,慘然一笑,對那少女說道:“走了,他們都走了!” 那少女流淚:“想不到恩公那麼大本事,與我一樣是可憐人!” 淩霄問:“你叫什麼名字?” 少女道:“我叫王丫頭!” “王丫頭,你父母呢?” 王丫頭麵露憂傷,低下了頭:“我剛出生的時候,我父母說我是個怪物,不喜歡我,便把我扔在河邊,我沒見過他們!奶奶撿了我將我養大,可惜她老人家在我十歲那年也去世了!” “唉!”淩霄嘆了口氣,原來她與自己同病相憐,自己也從未見過親生父母。當下與王丫頭又覺親近了幾分。 淩霄再抬頭看她一眼,那眼神,那神態似曾相識,不禁心中一動,望著她呆呆出神:“小……小梅。” 王丫頭被他盯著一看,異常嬌羞,低下頭不敢說話。 淩霄回過神:“丫頭,對不住了。看到你,我忽然想起我那去世的傻妹子。” 王丫頭搖了搖頭:“不打緊……小梅姑娘對恩公一定很重要吧!” 淩霄點了點頭,自懷中摸出一隻青灰色布鞋:“她那時父親被惡霸害死,身世淒慘,舉目無親,是天底下最可憐的人!” “恩公可以和我說說你們的故事麼?” 淩霄點了點頭,便從海濱相遇開始,一直說到了相思崖陰陽兩隔…… 不知不覺,夜色深沉,王丫頭已在一旁睡去。淩霄將那隻布鞋小心翼翼收入懷中,看了王丫頭一眼。她眼角掛淚,睡得十分嬌憨。 淩霄不禁心中愴然,呆呆看著她的臉:“小梅在世之時,也總是與她這般,做夢了也會流淚!” 正傷感之際,體內一股狂亂氣息忽然流竄而起。一時間他神識混亂,內心抓狂無比,隻覺饑渴難耐,一心想要飲人鮮血。 淩霄大驚失色,深知體內真魔又開始吞噬本體。他深怕控製不住自己,害了這些難民,當即縱身而起,向遠處山澗飛沖而去。 淩霄來到深澗底下,四顧無人,這才盤腿而坐,以意念打壓那真魔氣息。不一時,九天玄龍飛沖而出,圍繞淩霄頭頂來回飛馳。那空曠的山澗紫光閃閃,龍吟不絕,好不嚇人。 過得片刻,淩霄眉心的天魔神眼忽然打開。一抹血光自眼中射出,那路過的麋鹿不及逃走,被血光一照,頓時精血爆裂,被淩霄吸食入口。 然而動物之血始終不能滿足真魔,淩霄隻覺越來越渴,神識也漸漸不受控製。 便在此時,一股氣息自背後傳來。那氣息清涼無比,正一點點將淩霄體內的灼熱之感澆滅下去。 功行數個周天,淩霄漸漸清醒。 他猛然回頭,隻見眼前站著一個黑影,他著一身漆黑長袍,背負古劍。 淩霄一眼就認出了他:“淩虛子?” 淩虛子微微一笑,向後退了三步。 淩霄這才注意到,淩虛子此時的身子正在消散,就如風吹塵埃一般。 “這是怎麼回事?” 淩虛子道:“淩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且聽我說,這些日子我已查明了一件驚天秘密,你必須知道。九宸星君在這人間留下了七道幻身,這七道幻身皆已投胎成人,他們隨時會阻止你上昆侖弒神。” “七道幻身?” “沒錯,玄真子就是幻身轉世之一,他不過是那邪神的傀儡。” “啊……”淩霄吃驚不小,九宸的力量竟然已滲透到了逍遙派:“那其他六道幻身呢?” “寒山寺慧遠神僧、萬象山陰無涯、西蜀劍聖慕容白,目前所知,這三人也是幻身轉世……其他三道幻身,還未現世,不得而知……” 淩霄想起慕容白臨終之際,曾說過一句奇怪的話,他說他為了練最後一劍,不過是為了擺脫一個人的控製,想來他說的那人就是九宸星君。 當下又大為好奇,這淩虛子三番五次幫助自己,又能查出七道幻身這等秘密,他究竟是誰? “我和你,到底是何關係?” 淩虛子道:“我不過是你前生留在世上的一股意念,如今我使命完成了,保存的真氣也已耗盡,是該走了!” 淩霄忙問:“把話說清楚。” 淩虛子笑道:“時機到時,你往梧桐山,梧桐真人自會給你答案……” 淩虛子說到此處,化為點點青光,於夜色中消失不見。 淩霄滿心疑問,隻覺自己這一路走來,都是那淩虛子在暗中安排。正胡思亂想,前方傳來一股血腥之氣。 淩霄吃驚,那血氣方向,原是難民休息之地。當即收回九天玄龍,踏開“一步橫移”,飛速趕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