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府時間不長。 李青帶著秋香走出舊衣鋪子。 如今。 秋香穿著粗布短衣,頭戴小廝帽,成為一名伴讀書童。 李青一身長衫,頭戴儒巾,手裡拿把扇子,化身一位窮酸的讀書人。 兩人換下的衣物與首飾,被李青當了。 李青手裡拿著當票,準備事後再行換回。 “公子,我們這是......” 秋香瞧著自身打扮,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馬三常去的柳巷,你在前帶路。” 秋香本以為李青從善如流,卻沒想到他換種方式,來實現自己的目的。 她心裡叫苦不迭,但拗不過李青執著,嘆口氣,頷首在前帶路。 ...... 廣渠城分東南西北四個區域。 城東是富人區,城南是商貿區,城西是平民區,城北是官人區。 李青在秋香的帶領下,先從城東到城南將行頭換了,再去城西平民區。 其實馬三常去的柳巷在廣渠城西南。 介於商貿和平民區之間的位置。 隻是更靠近平民區而已。 畢竟是散戶,沒有強大背景,隻能做些小買賣。 不像青樓與大型酒肆,勢力龐大,人脈廣泛,在城南商貿區有一席之地。 即便是小買賣,娘子的自由,也被地頭蛇牢牢捏在手裡。 成為他們的搖錢樹。 幸虧此地的娘子良莠不齊,倒是滿足一些癖好古怪之人前來消費,生活上也算過得去。 當然,人老珠黃者另說。 “呦,這位公子是品茶,還是飲酒?” 柳巷外一位方臉闊口,雙目放光的壯碩男子,攔住二人。 顯然是看李青窮酸,不想讓他進去。 “視情況而定。”李青從袖中掏出一塊碎銀,扔給男子。 “痛快,裡邊請。” 男子見到銀子,笑容滿麵,閃出身後柳巷。 過了男子這關,李青在前,秋香在後,兩人行入柳巷。 此時的秋香望著李青背影,像是在看怪物。 實在是。 一個整天大門不出,讀書讀傻的人,即便癔癥好了,性情大變,也不可能通曉這些市井之語。 感受身後異樣目光,李青放慢腳步。 “秋香,學著點,將來有用到你的時候。” 李青壓低聲音,突然道:“那時你可別拖本公子後腿。” “是,公子。”秋香下意識就要行禮。 李青急忙扶住,“秋喜小心,此路年久,不甚好走。” 秋香會意,不敢再多說一句。 ...... 柳巷很深。 房屋很多。 茅草房外的院門口所站小娘子,皮糙褶多,不是上了年紀,就是底子不好,客人光顧的少,沒有錢財打扮,如此形成惡性循環。 而那些磚瓦房外的院門口站著的小娘子,年輕貌美,胭脂水粉,首飾掛件一樣不少,有些手裡還拿著樂器,諸如:簫、笙、琵琶等。 也有手裡拿著吃食的,如:雜糧饅頭、菊花茶、海參和鮑魚之類。 秋香默默記下,準備回去翻書學習。 她誓要做李青的貼身丫鬟,更要做最有用的女仆。 “看來采花賊並未影響她們的工作。” 李青望著這些娘子,心中一陣唏噓,“買賣能這麼做,也是有心人。” 關於馬三的下落,李青問了多名娘子。 無奈,不是糊弄,就是硬拉他入內,說床上慢聊。 李青:“......” 在李青與秋香走到柳巷三分之二時,左側茅草院,一位年過四十,皮膚鬆弛,身子下垂的婦人,迎向兩人。 “呦,這位公子,轉了這麼多家,竟沒一個滿意的,看來是另有所好,不知可否讓如花講解一番,也好有個去處。”女子雖老且瘦削,不比二八與三七的娘子,但勝在資歷,那一雙識人辨物的招子,精明能乾,看來為她攬了不少活計。 “秋喜,問問。”李青示意。 秋香雖不知柳巷行話,但學習力超強,不然怎麼會是李府大少爺的貼身丫鬟。 “這位媽媽,你院中可有熱茶,我家公子渴了。”秋香上前道。 “有,自當是滾燙的。”如花笑靨如花。 今日這張算是開了。 ...... 入院。 如花緊閉院門,深怕半熟的鴨子飛了。 “客人屋內請。”如花笑容滿麵。 “茶要細品才有味道,我們是來飲茶,不是喝酒。”李青將一塊碎銀放在院中的石桌上,他打算換一種詢問方式。 “是是是......”如花眼裡隻有銀子。 落座。 李青左耳是如花咬碎銀的聲音,右耳是一間上鎖屋子裡的鐵鏈聲。 雖然細微,但以李青如今先武二流的實力,聽覺遠超常人,不會有錯。 “放雜物的屋子還上鎖,裡麵能有什麼寶貝?” 李青瞟了眼,暗自皺眉,“難道是獵犬?” 此念一出,便被否決,若真是獵犬,那麼有陌生人進門,必然狂吠。 “聽說最近柳巷多被采花賊光顧,但我看除了巷口有人把守,一路走來,也沒見個守衛。”李青不動聲色,將一路所見問了出來,“而且娘子們也沒躲入屋中。” 開口間,李青又拿出一塊碎銀,放在桌上。 “公......子......”上鎖的屋子裡,傳來細不可聞的呼喚聲。 李青皺眉,凝神細聽,卻沒有後續。 “馬三......幻聽了?”李青暗自搖頭,“絕對不可能!那上鎖的屋子有秘密。” 如花見錢眼開。 手裡本就握著一塊,而今又來一塊,大喜過望。 今日遇到財神爺了。 財神爺問什麼,她當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即便不知也要捏造一番,多得些賞錢。 秋香見此,大贊公子手段高明。 對這種見錢挪不動目光的人,沒有比錢更容易讓她開口。 “那色鬼......那采花賊死不足惜,我們柳巷中的娘子已有多人遭其毒手。” 如花瞟了眼上鎖的屋子,一副吃人的模樣,“巷口守衛,哼,他們哪會管我們死活,無非是裝裝樣子罷了。這都是那些受害的客人要求的,不然地頭蛇又怎會以保護我們為由,加倍收錢,這可害苦了我們。” “唉,柳巷出現采花賊,客人明顯減少,我們無處來錢,日子越來越難過。” 如花手裡攥著兩塊碎銀,就像她的命根子,死也不放。 “所以娘子們是被迫營業。”如花的微表情被李青收入眼底,他不動聲色,說道。 第三塊碎銀出現在桌麵上。 “苦於生計,又何來被迫一說。” 如花雙眼放光,急忙拿起,“其實小娘子們對采花賊並不抵觸,隻是恨他攪了生意,還有就是享受完不留一絲錢財,至於其他,並無意見。” 如花笑了,笑的有些狂放,不知是碎銀,還是另有原因。 雙方關係因碎銀拉進。 “如花,本公子向你打聽一個人。” 李青看時機差不多,問道:“馬三你可認得,他常來柳巷。” “馬三......當然認得。”如花麵色微變。 就在這時。 如花家的院門被大力轟開。 “老太婆,今日是最後期限,不想死,就把你家死鬼所欠銀錢,連本帶利交上。” 一名看起來三十出頭,渾身肌肉虯結,毛發濃密的糙漢子,帶著兩名打手,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 秋香一驚,本能地想往李青身後躲,卻無懼地護在他身前。 李青暗自點頭,將她攬到身後。 “都未入流。” 李青掃了眼,沒把闖入者放在心上,但突然的破門,問話被攪,讓他感覺很不爽。 三人根本沒把李青和秋香放在眼裡。 也就是說,客人在不在,無關他們收賬。 這明顯是不給如花活路。 “虎爺,請再寬限幾日,我一定把死鬼所欠銀錢湊齊,一定。” 如花滿臉堆笑,忙上前安撫。 秋香聞言,雙目含淚,兒時記憶湧上心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啪!” “啊......” 隻是如花尚未靠近虎爺,就被一名打手扇倒在地。 鮮血從其嘴角流出,如花臉色瞬間慘白。 李青聽覺敏銳,如花慘叫,那間上鎖的屋子,鐵鏈聲忽然大了起來。 “虎爺讓你今日還錢,你敢討價還價,找死。” 打手兇惡,一口濃痰吐在如花臉上。 他與另一名打手上前,掄起拳頭,重創倒地的如花。 “啊啊啊......” 如花抱頭慘叫,人被打得不斷翻滾。 “公子,能否出手救救她。”見如花被暴打,同為苦命人,又是女兒身的秋香眼眶濕紅,目中帶淚,但知自身無力,鬥不過惡霸,隻能請求自家公子出手。 李青心無旁騖,盯著上鎖的房門,耳中鎖鏈聲竟沉寂下來。 他雙眼微瞇,暗道:“有趣。” “公子......” 李青回過神來。 如花此刻已無進氣。 “為她出頭,就是與我齊源賭坊作對,怎麼著,你們也想嘗嘗老子的鐵拳。” 秋香實在不忍,上前阻攔,卻被打手一拳轟在臉上。 她身子斜倒而下,被上前的李青一把抱住。 李青瞧著左側臉頰高腫的秋香,心中一團怒火,直沖天靈。 他不是個多事的人,但秋香是他的貼身丫鬟,他能打能罵,但除他之外,任何人都不能動其一根毫毛。 動,就是在打他的臉。 此外,攪局問話,這筆賬他還沒算。
一十一、請公子出手(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