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報係統的建立，需要投入大量的時間和資源，不可能一蹴而就。鴉衛也是如此，找到盟友隻是第一步，借助他們的力量鋪開情報網依然需要時間。 　　而且盟友也未必不會成為敵人，郭愷隻是想自立，又不是想投靠丘穆陵部。這種合作，無非是郭愷想借刀殺人而已。 　　所以丘穆陵榮在與長春樓和郭家打交道的時候，十分謹慎小心。如今在晉北的情報網，最重要的，也最可信的支柱，就是董家。 　　所以這張底牌是絕不能暴露給長春樓和郭愷的。 　　因此，丘穆陵榮利用一家西域庫特商行，作為中人，與梁綠珠聯絡。而這家庫特商行的“薩寶”（商行首領的稱號），姓安，叫安思順，是千夫長安同的族人。 　　安思順一個庫特人，能在晉陽和西域之間把生意做的風生水起，靠的就是他左右逢源的手腕。 　　一麵，他花巨資，娶了晉陽王氏的旁支女子，算是搭上了王家這艘大船。另一麵，他也靠著每年給皇甫嵩進貢西域的汗血馬，得到了皇甫嵩的看重。 　　最後，他還靠著幫丘穆陵部走私夏朝的藥品、鐵器、茶葉，讓革虎汗心甘情願幫他保護通過草原到達西域的商路。 　　總而言之，安思順，他背景深厚，人脈寬廣。由他來做中間人，多少會讓郭愷有些忌憚。 　　當然，丘穆陵部也需要付出代價，那就是以後安思順的商隊，經過撫冥城，不僅不需要交稅，還可以以更便宜的價格收購丘穆陵部的商品。 　　對於鴉衛的發展，革虎汗和丘穆陵榮，都很有耐心。他們的預期是三年，三年內丘穆陵部不會南下，所以鴉衛有三年的時間建立起一整套情報體係。 　　而由於從撫冥到晉陽，有千裡之遙。在當下這個通訊技術還得靠馬的時代，遙控鴉衛是不現實的。 　　所以，丘穆陵榮就把安同派到了南邊，由他來執掌鴉衛的具體工作，隻需要每旬向他匯報即可。 　　派安同去，有三個考量。 　　其一，鴉衛裡的間諜，多是出自安同麾下，由他這個老領導來負責，再合適不過。 　　其二，安同為人嚴謹細致，做事沉穩有度，最適合情報工作。 　　其三，安同是庫特人，而晉北有不少庫特商人，這個身份和長相都很適合潛伏。同時，安同和安思順是同族，沒人比安同更適合與安思順合作了。 　　但是安同本來的那個千人隊，丘穆陵榮卻不打算讓出來。他先是請求革虎汗讓他來擔任千夫長，大奧魯毛遂自薦，其他人自然是不敢爭的。 　　而在丘穆陵榮接管了安同的千人隊後，他還提拔心腹徒單鐲擔任副千夫長，實際掌管軍隊。 　　雖然大哥在某些事情上很是精明，但卻有一個很嚴重的缺點，那就是迷信。大哥每次做重要決定時，一定會找大薩滿詢問，而大薩滿也會為他占卜，顯示吉兇。 　　穆泰也就利用了這一點，讓大薩滿變著法地傳達給大哥，應當改善戰俘的食宿，削減工作時間。大薩滿也很聰明，正巧丘穆陵榮的一個妾室懷孕，大薩滿便趁機表示，這個孩子已經承載了太多的冤魂，恐怕會變成死胎，甚至連累母親。 　　大哥丘穆陵榮極為寵愛這個妾室，當即承諾無論如何，請大薩滿一定要保住妾室和孩子的性命。大薩滿裝模作樣地在撫冥城裡轉悠了幾天，終於確定了冤魂的來源，就是那些戰俘！ 　　他向大哥建議道，為了不造就更多冤魂，也為了安撫之前的冤魂，我們應當改善戰俘的食宿，削減工作時間。 　　於是，就因為這麼一個荒唐的理由，撫冥城裡的夏軍戰俘的生活改善了很多。 　　李純沒想到穆泰真的做到了，更覺得對方是守信諾之人，於是再無偏見，盡心盡力地教授穆泰經典。 　　於是，穆泰的日子，依然是努力的學習，以及努力的鍛煉，十分充實。 　　唯一可慮的，是衣服不太夠穿。 　　由於冬季的草原十分寒冷，即使帳篷裡的篝火旺盛，穆泰也得穿著厚厚的毛衣、皮裘。 　　但是，由於此時的鐵勒人並沒有用純堿熟化羊毛的技術，所以鐵勒人的羊毛衣，都是生毛所製。生毛毛衣，與其說是毛衣，不如說是把毛氈穿在身上，不僅質地粗糙，穿起來紮人，而且還透著一股子油腥味，臭烘烘的。 　　夏朝的綢衣雖好，但是不保暖，而麻衣也僅僅比絲綢暖和一點，很有限。 　　唯有西域那邊過來的棉衣，質地輕薄，吸汗透氣，無論是作為貼身汗衫，還是保暖外衣，都是不錯的選擇。 　　隻可惜，價格太貴。穆泰為了買幾件舒服的衣服，差點花光了自己所有的儲蓄。為此，嬸娘不止一次罵他是敗家子。 　　說起賀莫一家，堂兄丘穆陵崇自從圍獵結束後，就跑到了賀蘭部去打工。 　　沒錯，就是打工。 　　按照鐵勒人的習俗，結婚前，新郎要去嶽父家無償勞動，或放牧或耕種一段時間，最長兩年，最短一個月，以勞役替代聘禮，而後才能將新娘娶回家。 　　據說，當年父汗和賀莫，也曾在賀蘭部牧馬放羊。想到那兩個老頭兒曾經可憐巴巴地給嶽父家打黑工，穆泰就覺得十分好笑。 　　不過以堂兄的身份，自然是不用真的去勞動的。他被編入探馬部隊，派到了東麵，在雲州和蔚州的邊境線上巡查。 　　據說，短短一個月內，就與慕容部的偵騎搏殺了七戰，無一敗績，手刃五十餘級。慕容部自然不會善罷甘休，曾經派出千餘騎圍剿丘穆陵崇，但卻被他引入伏擊圈，最終無一生還。 　　丘穆陵崇也因此聲名大震，氣得坐鎮廣寧（蔚州治所，異世界張家口）的慕容晃寫信質問賀蘭染乾，是不是要挑起兩部大戰。 　　不過這種邊境上的摩擦，這些年來就沒停過，賀蘭染乾並不把慕容晃的威脅放在心上。 　　說起蔚州的慕容部，雖然與丘穆陵、賀蘭同為漠南鐵勒八部，但是立場卻是不同的。當代慕容部可汗慕容隗，早在十多年前，就投靠了羅之遠。 　　那個時候的羅之遠還隻是幽州節度使，如今，他已經身兼幽州、平盧兩鎮節度使，找書苑 www．zhaoshｕyuan.com 手握十五萬精銳邊軍。羅之遠一跺腳，說不得大興城（夏朝首都，異世界長安）都要抖三抖。 　　而羅之遠這些年的戰功，有一半都是慕容部貢獻的。 　　幽州節度府，主要是對抗盤踞在鬆漠（赤峰）、臨湟（錫林郭勒）一代的汪古人、庫莫奚人（或奚人）。平盧節度府則主要對抗割據遼東、朝鮮的高句麗人和白山黑水間的室韋人。 　　原本根據地在蔚州的慕容部看準時機，主動投靠幽州節度府，幫著羅之遠打汪古人和奚人。麵對著鐵勒、夏朝聯軍，汪古人徹底臣服，奚人逃入大山之中，隻是偶爾跑出山林劫掠。 　　而原本屬於汪古人和奚人的土地，也被劃給了慕容部。羅之遠甚至上表章和帝，冊封了慕容隗為鬆漠都督，永鎮北疆。 　　鬆漠、臨湟一代的水草環境，比起蔚州強了太多。因此這些年來，慕容部的統治重心，也不斷向東北移動。 　　但是蔚州廣寧（張家口），扼守幽州西北要沖，又是重要的草原-河北商路必經之地，軍事意義、商業價值都是極高的。所以，慕容部依然在蔚州保留了大量人口和兵力，慕容隗的三子慕容晃，就被派到廣寧坐鎮。 　　經過近十年的發展，慕容部已經擁兵八萬，據地千裡，是無可置疑的東北霸主。 　　或許隻有高句麗人，可以與慕容部碰一碰。 　　今年六月，慕容部與羅家正是結親，慕容隗的孫女，嫁給了羅之遠的兒子，兩家也從上下級變成了平等的盟友。 　　而這一切，都是在為一件大事做準備——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