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軍官名叫張諢,祖父曾為官地方州縣別駕,父親做過一任縣丞,算是半個官宦之家,張諢本人頗有才識,常以儒將自稱,原是王仙芝部下。 黃巢與王仙芝分家之時,張諢審時度勢,舍棄王仙芝,主動投靠黃巢,因此得到信任,他此時擔任朱溫軍中監軍使,官職不高,但權利極大,連朱溫對他都得禮讓三分。 “照你這麼說,我們不如去梁州,那裡離鳳翔更近,什麼狗屁荊、襄諸道兵馬,我們直接滅了鄭畋,他一死,我看天下各節度使誰還敢造次。” 一名三十上下,皮膚呦嘿,四方臉的男子,不陰不陽的接過張諢的話。 張諢看向黑臉男子,冷聲道:“這是軍事會議,有事說事,別在那裡陰陽怪氣。” “你也知此乃軍事大議,我還以為你在那裡開玩笑呢。” 黑臉男子嘿嘿一笑,一臉不屑之色。 “王玫,你敢辱我?” 張諢勃然大怒,拔出腰間利劍,指著黑臉男子大聲吼叫。 “大爺怕你不成?” 黑臉男子也是拔出武器,起身指著張諢大聲說道:“有種出去練兩手,生死勿論。” 兩人發生爭吵,乃至於到了拔刀相見的地步,朱溫臉色難看至極,拿起案幾上的茶杯,狠狠砸在地上。 “都給我閉嘴。” 朱溫的怒吼聲落下,數十名親衛士兵沖進大帳之中。 李威這時候上前拉住黑臉男子,出聲勸說。 王琦則是拉住張諢。 兩人一人一個,將對方給拉回到座位上坐下來。 朱溫擺了擺手,進來的那些士兵隨即轉身離開。 “再敢這般胡鬧無禮,本將軍決不輕饒。” 朱溫出言警告。 “末將不敢。” 張諢與王玫連忙起身拱手,出言謝罪。 兩人抬起頭,目光對視在一起,都是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火花。 張諢來歷不簡單,王玫來歷更加不凡,他姐姐是尚讓的第二任妻子,因此王玫是尚讓的內弟,尚讓如今乃是當朝首相,權勢滔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有這麼大的靠山背景,王玫豈會把張諢放在眼裡? 看著兩人在那裡眉來眼去,像是兩隻鬥氣的公雞,朱溫揉了揉自己的眉頭,隻覺得一陣頭疼。 軍隊擴充了,實力更強了,好處是得到不少,但煩心事也很多。 隨著軍隊的擴充,一下子湧進來不少將領,其中有些人的背景與關係非常強硬,朱溫都不敢輕易得罪,比如王玫,他是尚讓的人,還有監軍使張諢,他是黃巢的人。 “將軍,您心中可有打算?” 胡真這時候出聲問道。 “我想聽你們說。” 朱溫聲音有些高,看的出來,他現在心情非常惡劣。 胡真一臉尷尬,閉嘴不言。 李威這時候出聲說道:“將軍,朝廷可有什麼計議?” 朱溫雖然能力很強,也很得黃巢看重與信任,但他畢竟隻是一名將軍,大的軍事行動,決定權不可能在他手中,肯定還是由朝廷說了算,由黃巢說了算。 朱溫看了李威一眼,點了點頭:“皇上命我領軍即刻進攻鄧州。” 朱溫之所以先不說明,本意是想把大家聚集起來,一起討論討論,增進感情,團結氣氛。 沒想到剛一開始,便被王玫與張諢這兩個混蛋給攪合了。 朱溫現在心情惡劣,也懶得多說什麼,直接下達命令,大軍明日啟程,目標鄧州。 會議草草結束,其餘將領各自離開,胡真、謝瞳、王琦、李威以及夏凱五人則是被朱溫給留了下來。 這五人皆是朱溫的心腹將領。 “三哥,王玫此人桀驁不馴,有勇無謀,而張諢隻會紙上談兵,沒多大本事,兩人又是不和,還是想辦法把他們給分開吧。” 夏凱出聲建議。 夏凱對於朱溫的稱呼比較親密,他們兩人乃是同鄉,以前在鄉裡,互相認識,但不相熟,兩人一前一後,相隔半月參加義軍隊伍,隻是夏凱家資不錯,自帶裝備與戰馬,加之他身材高大,善於騎射,因此剛一加入,便被挑選進入黃巢的主力近衛親軍。 朱溫軍隊擴充之後,夏凱帶著本部百餘名騎兵,主動前來投靠,朱溫喜於接納,自為兄弟,委以重任。 朱溫嘆聲道:“一為監軍,一為尚讓內弟,為之奈何?” “也不是什麼難事。” 李威笑著說了一句。 朱溫目光看向他。 李威淡聲說道:“張諢此人雖然高傲,但權利心不重,對將軍也算尊重,留之倒也無礙,至於王玫,可讓其為先鋒主將,待攻下鄧州之後,將軍上表請賞,以其為首功,進言分兵地方,將他踢開就是了。” 王玫手中兩千士兵是其本部兵馬,唯他馬首是瞻,朱溫都不大指揮的動。 聽了李威的建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夏凱當即附和道:“李威此言頗好,當可為之。” 胡真、王琦等人也是點頭,覺得這個主意不錯。 朱溫沉思片刻,沒有當場表態。 廣明二年二月十二。 朱溫以王玫為先鋒大將,率領本部兩千士兵進軍鄧州。 朱溫率領主力七千餘人緊隨其後。 李威為後部行軍軍使,押送糧草以及器械裝備,走在最後。 過了兩個月安穩日子,李威再次踏上征程。 黃昏時分,李威下令安營紮寨,他帶著幾名親兵,巡視四周,排查隱患,若發現有人偷工減料,立即上前嚴厲嗬斥,並讓其馬上改正。 “將軍,您要求是不是太嚴厲了一些,我們隻住一晚,明早就走呢。” 江小五有些不理解李威的嚴厲,現在已經天黑,就住一晚上,天不亮可能就要繼續啟程,總共也不過五六個時辰,而且這裡距離長安不遠,屬於安全範圍之內,忙活二三個時辰用於安營紮寨,累不說,也耽誤時間,江小五感覺完全沒有這個必要。 “戰爭無小事,我們嚴加防備,就算敵軍在側,他們也不會有機會,如若放鬆警惕,早晚必有一敗。” 李威看向江小五,厲聲說道:“全軍糧草物資皆在我等手中,若如出現差池,當不戰自敗,這個責任誰能夠承擔?” 江小五拱手說道:“將軍說的對,是小人失言了。” 閑散之時,李威對部下向來寬鬆,平和近人,沒有任何架子,可是一旦上了戰場,就仿佛換了一個人,變得極為嚴肅嚴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