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另一隻龐然的巨獸從幽暗裡探出身子,那血紅的雙眸又帶出了冷厲的預兆。 “這是…” 神隕遺跡外圍的一座冰穀,震徹在穹頂的怒吼伴隨著一陣刀光劍影,血紅和肅殺在漂泊的風雪裡飛濺。 一柄貫穿星辰的長槍破風飛去,如同一張巨大的利爪撕開了肆虐的狂風。 冰晶和雪霧帶起了一聲響徹大地的震蕩,淩厲的雪白染上了一層漆黑,幾道手握寒芒的身影在陰冷的黑霧裡若隱若現。 “該死的…運氣怎麼那麼背…” 一副帶著兇光的雙眸暼向了那團躁動的濃霧,庫列斯克的手臂上多了幾處狹長的裂痕,他帶起了一臉的餘悸,麵露苦澀的呢喃著。 那團黑霧裡,一具龐然的身軀帶著狂怒在風雪中亂舞,巨大的手掌拍碎了地表的冰晶,幾束冰刺隨著翻舞的動作刺出地麵,飛濺的落石撲向了四下的幾隻人影,就連邊緣的地帶也被砸出了幾個大小不一的坑洞。 “一群飯桶,不想死就給我打緊精神!” 一陣怒意在風霜裡飄散,望著那幾隻笨拙的手腳,庫列斯克那帶有餘悸的麵龐又多了幾分憤然。 刀槍劍戟你來我往的遊走在黑霧裡,四五隻瘦小的身影在煙塵中滾動著,竭力的躲著那狂怒的攻擊。 這隻發怒的巨獸正是這座冰原裡的另一頭霸主,同樣是風霜的主宰——破冰巨熊。 可惜,它並非是神王的傳承者,它的部族一直活躍於這座廣袤的雪原。 世代棲息在這裡的巨熊,沒有了異變前的習性,相反,冷厲的寒冬才是它們最為活躍的氣節。 這個家夥是個完全意義上的狂暴主義者,就算相隔數裡,它那與生俱來的敏銳也能感知到空氣中彌漫的血腥。 一但殺戮的欲望襲上心頭,它便會發了瘋似的從風雪裡襲來,這也是為什麼,它會成為這座雪原裡讓無數冒險家都頭疼的存在。 它的殺戮甚至不存在所謂的領地意識,確切的說,它強悍的身體和那狂暴的戰鬥方式,使它鮮有對手,自然也就沒有了所謂的畏懼。 “該死的…” 庫列斯克的長槍肆意的撕扯著身前的黑霧,他已經顧不上身上的疼痛,隻可惜,那看似猛烈的進攻卻是起不到任何作用。 巨熊的後背覆蓋著厚重的甲片,如同全副武裝的騎士一般,這便是異變帶來的結果。 或許是生長在風雪中的原因,那身厚重的甲片上還覆有一層無瑕的冰晶,這給它的身體提供了更為堅實的防禦。 “嘲諷啊!還需要我教你們嘛?” 那道憤然的聲浪又在黑霧裡大聲高呼著,淩冽的長槍依舊有力的揮擊在巨熊的冰晶上。 “嘲諷” 這是那些經驗豐富的前輩會用到的詞匯。 往往懂得配合的團隊,就會讓擔當肉盾的人去主動承擔巨獸的進攻,吸引其的注意力,為其他同伴製造出反撲的機會。 奔騰的幾隻黑影聽見了呼喚,彼此間的步伐變得停頓,他們相互對視,又幾乎是同時做出了回應。 一副高岸的身影屹立於巨熊的狂暴之中,他身披重鎧,手持長劍,一塊巨盾穩穩的橫在身前,猶如一座堅實的堡壘。 “來吧!” 巨熊的狂躁沒有讓他露出絲毫的退怯。 火光和飛石從他的巨盾上迸出,巨熊的攻擊沖撞著他的麵門。 算是一場成功的攔截,見此情形,他右側的另一名漢子迅疾的挽起長弓,三箭齊搭,隻聽弓弦冷冷的發出一陣嘶鳴,三支帶著寒芒的箭矢破風飛去。 還不等翻騰的箭矢落到巨熊的身上,又是一陣連續的拔射,風雪被撕開了幾條裂縫,數十把鋒刃如同雨點一般躥向了巨熊的腰腹。 另一側的同伴同樣不甘示弱,乾脆直接騰空躍起,利劍被高高的舉過頭頂,一股寒芒從劍身劈下,直直的迎向了巨熊的身子。 緊羅密布的割裂感和砸擊聲不斷傳出,那巨熊的癲狂似乎也平靜了不少。 “散開!” 又是一聲高喊,眾人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收起了武器,幾個翻轉,從巨熊的周身退卻了。 庫列斯克不愧為鋼煉級的冒險家,同樣作為領頭人,他的戰鬥意識相比於尤利烏斯就強上了許多。 隻見話音落下的片刻,一股龐然的能量從巨熊的身上迸出,原本冰藍色的鬃毛又染上了一股鮮紅。 從高空望去,灰白摻藍的雪地裡點綴著一抹紅色。 狂怒的氣浪沖散了幾隻退卻的人影,那幾個原本就離的很遠的身影又被震徹出了數米遠,一個個麵露痛苦的倒在了雪地裡。 “娘的…玩了發大的啊…” ”來人!用套索把傷員拉出去!” “弓箭手給我死死的壓製住,別讓它碰到傷員!” 三五名大漢響應了庫列斯克的嘶喊,有序的從腰間取出原本用來狩獵的韁繩,如同西部的牛仔一樣,將幾把套索甩出,套在了傷員的肢體上。 等到傷員全都退出了暴戾的範圍之後,庫列斯克的吶喊又盤旋在了眾人的上空。 “能跑的,都給我跑起來!,吸引它的注意力,它這個樣子持續不了多久。” “弓箭手去給我把高位占好,肉盾棄甲給老子跑起來,別到時候出了事拖累整個隊伍!” “你們幾個沒出息的,別給老子嚎叫了,要是因為你們導致這頭狗熊跑偏,不等你們先被撕碎,老子先一槍穿了你們的狗頭!” 語氣雖然顯得憤懣,但給出的信息卻是異常的有用。 眾人齊刷刷的按照隊長的指示開始了狂奔,隻有那挽弓的漢子找了一處險要的高地。 巨熊在雪原下開啟了屬於它的追獵遊戲,可每每要撲上一人時,眼眸中總會閃過幾支箭矢,一陣刺痛之後,眼前的目標又已經跑出了數米開外。 “就這樣,耗著它,那幾個沒死透的,趕緊找機會撤得遠一點!” 這是場獵人變成獵物的遊戲,如今的情況,也隻是庫列斯克臨時謀劃的最佳戰法。 至此開始的爭鬥不斷的縮小著雙方的差距,他們雖然很靈活,但麵對這頭不講理的巨獸,他們的體力可跟不上大腦的反應。 就算如此,這短暫的安寧還是要歸功於庫列斯克那高效的指揮和出色的戰略眼光。 他們的默契配合,使得他們成為了這座雪原裡最有效率的獵手,隻可惜,他們如今麵對的,是無法用經驗輕鬆取勝的對手。 “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不能破防,再耗下去完蛋的就得是我們!” 站在遠邊的庫列斯克暗暗的呢喃著,雖說目前的情況還算可觀,但想要完全製服這頭野獸,他也是犯起了為難。 “給那些看戲的人打信號,不想無功而返,就給我把家夥事兒全用上!” 他的怒意傳進了掩護著自己的同伴,那名看上去同樣老練的漢子漏出了一抹愁容,喘著粗氣回應道: “是!” “臭老頭兒,你的人最好別再墨跡了!” 一聲沖天的鳴響撕裂了雲霧,庫列斯克的吶喊又盤旋在了上空。 與此同時,遠處的山崖上,一聲轟鳴帶出一條鐵鎖。 巨大的鉚釘牽動著鎖條,如同一條奔騰的蛟龍,直直的朝著巨熊的身軀襲去。 當一片血紅應聲飛濺,隨著一聲哀嚎的結束,巨熊的身子轟然的摔在了地上。 尖銳的鉚釘擊破了巨熊的甲胄,青鐵和血肉粘黏在了一起,它的四肢被牢牢的鎖住。 伴隨著巨熊的傾倒,眾人的刀鋒齊刷刷的落下。 “該讓這家夥也嘗嘗我們的怒火了!” 又一陣轟鳴從山崖上落下,依舊是一條冷厲的蛟龍,它竄進了巨熊的身體,伴隨的還有庫列斯克等人的怒火。 刀光劍影在巨熊的眼眸裡閃爍,它的暴怒和悲鳴並沒有結束,可是,它的身軀卻被幾條鐵鎖牢牢的鎖住了。 當悲鳴和憤然在最後一聲吐息後沉寂,這群帶著疲乏的漢子才終於敢安然的喘息。 幾人徑直的癱軟在滿是汙垢的雪地,愁容和滿意摻雜在了一起,被揉進了滿是汗漬的麵龐,那名擔當肉盾的漢子乾脆直接仰躺在巨熊的身上,喘著粗氣的嘴角發出長長的嘆息。 “終於結束了…” 那副帶著兇光的麵龐,同樣是一臉的疲憊,他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癱坐在地上休息,而是將目光落向了倒在血泊裡的身影。 他們的戰鬥自始至終都不是萬般的順利,那兩名失去生機的軀體,是在剛剛踏足此地時就悄然殞命的可憐人。 “切…該死的,趕快給車隊發信號,那群旁觀者也該做夠了!” 庫列斯克的聲音從幾人的腦後傳來,剛剛平靜沒多久的幾人又立馬帶起了嚴肅。 “記得把軀獸劑撒上,別再招惹來麻煩了。” “是…” 很快,幾輛馬車匆匆的從山穀裡使出,領頭的是一位年邁的老者。 “不愧是鋼煉級的冒險家,乾脆利落,幸好有你們在,我們的探索才能暢通無阻!” 開口的老者,正是許久之前救下舒格的那位姓刑的老頭兒。 “少說這些沒用的,你那些話還不如對著那些屍體說來的輕鬆。” 庫列斯克擺擺手,臉上帶著不悅。 “……” 刑老頭兒的麵容掛笑,深邃的眼角擠出了一抹看不透的暗沉。 “我們折了兩個人,還有兩個傷的也不輕,雖然都是些飯桶,但這筆賬還是要好好算算的。” “我能理解…回城之後,一定會讓商會做出補償的。” “嘖…理解個蛋,你的人在上麵布置了半天,為什麼不早點動手!” “事發突然…我們準備也需要時間…實在抱歉…他們犧牲的那份…商會會多出三倍!” “哼…” 庫列斯克冷哼一聲,收起了臉上的憤慨,隻在眼角掛上了一抹不屑。 “不能再往裡走了,我的人已經經不起折騰,這趟行程就到此結束吧,這頭巨熊的屍體你們自己看著辦,當然,別忘了我的那份。” 說罷,他又帶起了一臉的桀驁,走向了攤在一側的傷員。 刑老頭兒注意到了庫列斯克身上的裂痕,轉身示意著自己的同伴,一名青年接到了指示,帶起了一箱醫療的設備走了過去。 時間又一點點的過去,本就張狂的風暴又開始起勢了。 “老大,你看那邊…” 聲音落向了遠處的幽穀,尤利烏斯那副殘破不堪的身影從幽暗的深穀裡顯現。 他的目光閃爍著冰冷的灰暗,臉上沒有絲毫的情緒。 任憑風霜劃過自己裸露的肌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就像一具行屍走肉一樣,漫無目的的朝著雪原的方向行進著。 “娘的…該不會又撞上什麼大運了吧…”庫列斯克暗自喃喃著,直到尤利烏斯的身影走近,他才放鬆的舒了一口氣。 “是他?” “老大,是那個人!” “我自己能看得見的東西就不用你張嘴告訴我了!” 刑老頭兒的馬車隊也注意到了尤利烏斯那空洞的身影。 “白銀級?” 刑老頭兒示意著同伴,讓他們在馬車上騰出一個空地。 庫列斯克的臉上掛出了一抹神疑,他伸手攔住了就要邁出步子的同伴,一句冰冷的語氣裡帶出幾分同情,落在走來的那道黑影身上。 “想讓我難堪是不是,別多管閑事!” 話音還未落下,他望了望不遠處的刑老頭兒,嘴角迸出一聲嗔笑,隨後繼續說到: “你們把那兩個沒出息的東西拉上車,我們先走,看樣子,臭老頭兒的商隊會把他帶走的…” “是!” 尤利烏斯的腳步停在了刑老頭兒的車隊前,依舊麵無表情,帶著一股子的漠然。 刑老頭兒長長的嘆出一口氣,望著那副蒼白空洞的麵容,在場的幾人都不免生出一陣悲愴。 “上車吧!” 當那一聲帶著憐憫的安慰落進了尤利烏斯的耳畔時,他的身影也隨之昏倒在了眾人的身前。 稍許之後… 數十人的隊伍便在一陣陣雜談裡悉數離開了,隻給寒風留下了一攤血紅的爛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