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投入道家?” 張玄衣一臉不可置信,單掌握住輪椅扶手,語氣驚疑不定。 江進酒認真地點了點頭,承認下來。 他有這樣的打算,並不是無的放矢,或者心血來潮。 虛幻文字所帶來的提升,能夠讓他在短時間內獲得極大進步。 這是江進酒的底氣所在。 隻要找到合適的辦法,無論是鍛煉皮肉骨,還是充盈精氣神都不在話下。 百日築基雖有時間限製,但隻要不間斷獲取進度值,依舊有望成功。 再則,即便最後失敗,皮肉骨,精氣神也已鍛煉完畢,還可以選擇投入其他修門。 既然如此,為何不放手一搏。 想當初,衛長青便是利用家族秘法,將基礎打牢夯實,這才有了如今成就,不僅能夠妙手回春,亦可研究邪祟,開辟古人未能抵達的理論實驗。 說白了,這個決定怎麼都不虧。 入了道家,前途坦蕩,即便失敗,也有退路。 “你可知道,神庭有多少人可以成為道家嗎?” 張玄衣眉頭深深皺起,宛若‘川’字。 “自然知道。” 江進酒從剛才那本書籍當中已經有所了解。 神庭治下,黎庶兆億,眾生百門,天下萬修,可道家卻僅有百人。 其中又有三分之二是自幼由師父帶領,親自傳授指點,剩下三分之一也是天資聰慧之輩。 由此可知,沒有師承,單憑自修,想要入得道家,難度究竟有多大。 可江進酒仍然不想放棄。 “既然如此,我知道了。”張玄衣緩慢點頭,忽然問道:“你從入門到練皮大成有幾日了?” “五天。” 江進酒從得到《浪花拳》開始算起,今日正好五天,速度不快不慢。 “還有九十五天,即時已經入冬。” 張玄衣在心中默算一遍,放聲笑道:“我原本以為,以你現在的年紀,定會投入武家,方便去武館教徒或賣命於氏族大家,換來衣食無憂。” “誰料竟是自己坐井觀天,小覷了你。” 江進酒抿著嘴,不曾言語,靜靜聆聽這些話。 “衛長青之所以不教你其他法子,一來是他瑣事纏身,心有雜念,二來是方法乃家族秘術,不能輕易教人。” 張玄衣仍在說,表情逐漸變得嚴厲: “但我從小就是野路子出生,沒那麼多講究,你要是能承受下來,學去也無妨。” 他說到這,語氣忽然放緩,一字一頓道:“準備好了嗎?” “時刻準備著。” 江進酒颯然一笑。 自從認定今後修門,他便沒了顧忌,隻待百日築基,投入道家,成就通天大道。 話音剛落,張玄衣倏然出手,不見他有何移動,麵前卻突兀浮現一桿虛妄大槍。 那槍頭寒光凜凜,槍櫻隨風飄蕩,槍桿雕琢遊龍戲鳳。 大槍甫一出現,便攜烈風陣陣,瞬息間便到了江進酒眼前,迎頭砸下。 “不要躲!用身體硬抗!” 張玄衣厲聲道,手指輕點,槍出如龍。 “練肉不同於練皮,需經千錘萬打,鑄筋肉,鍛五臟,方能成才!” 合著你的方法,就是讓我挨打? 江進酒本欲閃躲,聞言立馬站樁凝神,被大槍狠狠抽了一下。 頓時間,他感覺五臟筋肉如浪潮般開始翻滾,痛感直擊腦髓。 想他已經經過藥材淬煉,成就練皮大成,可依舊擋不住這兇猛勢頭。 很快,江進酒反應過來。 大槍所攜帶的勁道,是穿透皮膚,直擊筋肉內臟,根本無法做出有效抵擋。 這種巧勁宛如隔山打牛,避開防禦最強的地方,直擊柔軟部位。 簡直防不勝防。 “這就是張大叔口中練肉的法子嗎?!” 江進酒眼眶發黑,雙腳簌簌抖動,僅僅挨了一記,便氣血翻湧,承受不住。 “從今天起,每日在我手中堅持三個時辰,自己打拳一個時辰,再輔之食物補充,晚上還需浸泡藥浴,才能在短時間內完成練肉。” 張玄衣咧嘴笑道,自從喚出大槍,他的神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再沒有之前那般頹廢。 江進酒腦袋發懵,下意識進行聯想,冷不丁又被大槍抽動肋骨,疼的齜牙咧嘴,趴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 “衛長青走的時候,就帶了那點東西,寶貝肯定全都放在屋子裡麵。” 張玄衣看出了青年的遲疑,當即開口道:“他本來就是給你留的,不用白不用,還是說你想半途放棄,去做個碌碌無為的人?” 江進酒怎麼都沒想到,這頹廢漢子的嘴巴竟然這麼毒,咬著牙站起身,還沒等開口,槍頭再次落下。 “還不夠,還不夠,你就這點能耐,才挨了三擊就趴那裡不動了?” 張玄衣嘴上不饒人,喋喋不休道:“想當初,老子麵對的對手,最差都能硬接五下!” 日頭隨著時間逐漸升起,蜿蜒小道兩側的枝葉花草時不時便抖動一番,像是被勁風吹拂,又好似因嘲笑辱罵所致。 可無論如何,除去那喋喋不休之音,絲毫都聽不見任何求饒聲。 青年趴下又起,起了又趴,始終不曾說出任何放棄言語。 而這更加劇了,大槍下落的勢頭勁道。 …… …… 清河縣城,官府衙門,議事房。 “韓大人,這是屬下昨夜調查的結果,請您過目。” 韓越恭敬地呈上宣紙,低頭慢慢退下。 他本不用這樣。 可如今房內除了自己,還有另外一人,所以才做足了表麵工作。 韓煜此人細眸闊鼻絡腮胡,身材高大,寬肩窄腰。 他膚色黝黑,手掌骨骼分明,身穿繡著鵪鶉的官袍,不怒自威,氣度嚴肅,與其弟韓越有著天壤之別。 待到細細打量一遍,韓煜將宣紙遞給一旁搖著白紙扇的中年人,頷首道:“做的不錯。” “韓大人,不知接下來應當如何行事。” 韓越斜眸望向白紙扇,等其看完後才出聲問道。 身為九品知縣的韓煜,未曾接話,反倒側頭看向一旁。 那白紙扇見狀,摩擦著山羊胡,微笑道:“依我所見,應當派人日夜蹲守,不宜驚擾河東衛氏。” 這話跟韓越的想法如出一轍。 河東衛氏雖然遠在順天府,但清河縣城卻在其管轄範圍內。 為了一個撈屍人,惹惱對方顯然不明智。 況且目前還不知道,那撈屍人跟衛長青是何等關係,貿然行事的話,恐怕不妙。 靜心觀察,暗中調尋才是上上策。 “若那衛家人離開了呢。” 韓煜提出不同見解。 此人才入清源村時,河東衛便派人來尋,這十幾年,更是時不時送來書信,探查情況。 如果雙方芥蒂解開,衛長青離開村莊返回順天府,便沒了顧忌。 即時一個小小的撈屍人,即便跟水鬼沒有聯係,隻要願意,也能扣上罪名,當街問斬。 韓煜自然知道個中關係,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之所以這樣問,是在考教麵前兩人,或者說考驗他的親弟。 “韓大人,若真如此,交好方家也不是不行。” 韓越當即提出見解。 在他看來,官府衙門雖然是清河縣城說一不二的存在,但跟各大氏族之間的關係也要維護。 尤其是前幾年,家中小輩惹怒了清河崔氏,導致衙門威望日漸衰弱。 如果能在這件事情上,交好與崔氏相等的方家,也能從中緩和一些困境。 白紙扇聽聞卻連連搖頭,臉皮如波浪抖動:“不妥,不妥,這般行為太過鼠目寸光。” 韓越一楞,怒火猛地湧上心頭,斜視悠悠揮扇的中年人,忍著不忿問道:“那你有何建議。” “衛家人能走,可那張姓蠻子能走嗎?” 白紙扇抬手,虛點掛在議事房墻上的斷槍,聲音輕柔似無: “那蠻子跟衛家人交好數年,若不是這般,怎會保全性命,隻留下兩截斷槍在此?” “依我看法,無論衛家人是否離開,都不能輕舉妄動。” 房間氣氛一時間凝固,兩人均沒有再說話。 韓煜心中漸漸升起失望,隻覺親弟還需繼續鍛煉,旋即揮手道: “暫時這樣辦,順帶加大對水鬼、水妖之流的懸賞力度。” “凡是能抓到或殺死水鬼者,賞銀五百;若是水妖,賞銀兩千。” 其餘兩人聞言立刻領命而去,獨留韓煜一人端坐於房間當中。 他抬頭望向墻上斷槍,思緒一時間回到幾年前,那個腥風血雨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