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袁天罡幾乎脫口而出。 　　但此時張九玄身上的滔天殺意，已然不似常人。 　　“哈，哈哈哈” 　　不過轉瞬間，袁天罡便釋然大笑，“變數，你張九玄果然是個變數。或許這天下，真有那麼一天就姓張了。” 　　“如你所見，我正是憑借九幽玄天神功，吸噬了寧陵的屍氣，但後果你也看到了。” 　　張九玄表情痛苦，強行壓製下無形殺意。 　　“好好看看這座劍盧吧，以後就見不到了。” 　　袁天罡離去時，言語略有傷感。 　　…… 　　雨漸停，風卻很涼。 　　張九玄舉目四望，眼中悲意流露。 　　這座不起眼的草盧，卻見證了他在大唐的百年光景。 　　百年前。 　　袁天罡意氣風發，李淳風仙風道骨。 　　他張九玄麵對大唐盛世，更是豪情萬丈。 　　豈料今日，一切都變了。 　　千年老怪也是人，是人就會多愁善感，傷感之餘就想喝酒。 　　張九玄也不例外。 　　酒樓上，一名白衣劍客醉眼迷離。 　　看著江上畫舫安然往來，張九玄在夜風的吹拂下醉了。 　　他已經記不得，有多久未曾如此大醉。 　　“嗐！上次癡醉時，還是同太白兄一起吧。” 　　恍惚間，張九玄仿佛看到了手執金樽，飄然灑脫的逍遙才子李太白。 　　多年前，他二人就是這般相對而坐。 　　以江楓漁火為餐，望滿天星鬥下酒，談笑間舉杯痛飲。 　　喝到盡興之時，李白拔劍起舞。 　　月色下，青蓮劍歌仿佛斬去了天下俗事，物外超然。 　　…… 　　輕盈的腳步聲錯落有致，由遠而近。 　　“太白兄，是你回來了嗎？” 　　但下一刻，張九玄就否定了這個荒唐的想法。 　　那腳步聲明顯未穿鞋子，難不成李白的靴子，還在那高力士手中不成？ 　　想到這裡，張九玄朗聲大笑。 　　笑聲戛然而止。 　　張九玄皺眉輕嗅，一襲淡雅清香撲麵而來。 　　抬頭之際，張九玄眼前一花，隻見一抹月白絲綢隨風而至。 　　絲綢，麵料細膩，觸感柔綿。 　　自漢朝武帝時期，中原就多次遠征西域，開拓出一條重要的交通要道。 　　漢朝之後再經魏晉，直至盛唐時期，這條綿延萬裡的商貿大道，已經到了最佳鼎盛時期。 　　這條以絲綢貿易為主，途徑數百邦國的綿延大道，就是傳承千年的絲綢之路。 　　張九玄舉杯痛飲，恍然間又回到了曾經的輝煌盛世。 　　那，絕對稱得上是一個盛世。 　　那個時期的盛唐，可以說是神州有史以來絕對的巔峰。 　　甚至說，即便再過千年。 　　他依舊是巔峰。 　　大唐兵威所到之處，所向披靡，戰功赫赫。 　　金吾衛將領王忠嗣大破吐蕃突厥汗國，再度令兇悍的漠北草原臣服大唐。 　　楊思勖雖為宦官出身，卻南征北戰，定南安，平嶺南，一生沙場從無敗績。 　　高仙芝，封常清，乃是張九玄的至交好友。 　　開元年間，三位摯友揮師西征。 　　彼時的大唐鐵騎再無敵手，一路越過帕米爾高原，將阿拉伯帝國踩於大唐鐵蹄之下，奪取青藏高原西北。 　　自長安起，過蔥嶺，直至羅馬帝國，綿延萬裡的絲綢之路上，都有大唐騎兵常年遊弋。 　　途徑數百邦國的絲綢之路上，真可謂是土匪絕跡，暢行萬裡。 　　張九玄依稀記得，舊友杜甫曾以“九州道路無豺虎，遠行不勞吉日出”的詩句，贊揚絲綢之路的安序。 　　那時的盛唐，朝貢國就有百於。 　　王維有詩曾贊，“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 　　張九玄再度舉杯，仿佛在與故人同飲。 　　恍惚間。 　　李白的詩歌，張旭的狂草，裴旻的劍舞，都一一浮現於眼前。 　　那時的長安城，人口足有百萬之眾。 　　這也無怪八年之前，張九玄禦劍萬裡直赴長安了。 　　然而如此輝煌的盛唐，卻被一場無情戰火燃燒殆盡。 　　張九玄眼中閃過一絲悵然。 　　那些絕美畫麵，頃刻間便被無情烈火吞噬殆盡。 　　滔天戰火中，張九玄回眸凝望。 　　卻見昔日故友李白，正執劍起舞。 　　其手中劍勢，正是他的成名絕技——青蓮劍歌。 　　驚鴻一現，如天威降臨！ 　　“謔！” 　　張九玄大夢方醒，麵色煞白。 　　卻見一名女子欺身在前。 　　抬眼望去，女子玉腿修長，赤足而立。雖有月白色絲綢遮麵，卻依舊難以掩蓋她那驚世嬌顏。 　　然而女子手中，一柄寒光奪目的匕首，距離張九玄的咽喉卻近在咫尺。 　　彼時，芳華劍古樸的劍鞘，也抵在了遮麵女子起伏不定的胸膛。 　　酒樓上依舊喧鬧不止，人來人往。 　　似乎在旁人眼中，指不定是哪個大家閨秀，覓到了如意郎君，才故意上前挑撥。 　　命懸一線之際，張九玄不僅從幻境中及時蘇醒，甚至先手製敵。 　　“舞兒不可！” 　　一老者按住女子肩膀，二人與張九玄同坐一桌。 　　老者樣貌尋常，衣著簡單，倒像是女子的隨仆。但那一對飽經風霜的眼眸，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卻看的張九玄有些茫然。 　　“你的眼睛裡，看到了什麼？” 　　老人的突然發問，更是引得張九玄一陣詫異。 　　“我看到了一個盛世，由盛而衰的整個過程。”良久之後，張九玄輕嘆一聲，終於開口。 　　“你的眼中沒有欲望？”老人不禁有些好奇。 　　“有” 　　“說說看。” 　　“盛世依舊！” 　　張九玄神色淒然。 　　“好！好一個盛世依舊！” 　　老人聞言，情緒似乎有些激動，嗓音也高了幾分，“能從‘百日眠’的夢境中醒來，閣下絕非等閑之輩！” 　　“此地危險，我送你走吧。” 　　老人說完，不等張九玄開口，便起身走出酒樓。 　　赤腳女子欲言又止，終是未曾開口。隻是向著張九玄冷哼一聲，跟上了老人的腳步。 　　雨後寒江，月色如水。 　　一葉孤舟緩緩蕩開江上漣漪。 　　舟上老者撐桿，一對俊美男女靜立於船頭。 　　夜風中，男子白衣飄然，女子秀發如水，好似一對天人。 　　“到了江對岸，不要回頭一直走，你就徹底擺脫破曉組織的截殺了。” 　　老人並未抬頭，依舊劃動船槳。 　　張九玄看了一眼遮麵女子，匆忙收回目光，最終鎖定在老人身上。 　　“你們，應該是破曉的人吧。”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也不認識你，過江後暫且別過吧。” 　　老人背對著張九玄，說道。 　　張九玄正欲開口，卻感覺身後一涼，強烈的危機感陡然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