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寧榮二公的子孫，在場所有人當然關心他們的英靈說的話。 　　這時代大多數人還是相信鬼神靈魂之說的，與紅樓世界是否有神仙存在無關。 　　賈政便向賈蕓道：“你快說說詳情情由，是如何聽到的，聽到的又是什麼情由，快快詳細道來！” 　　賈蕓便道：“此前我夢中看見寧榮二公正與一個仙家交談，說咱們兩府已經露了敗落的底子，若不及時糾正，恐怕即刻就要樹倒猢猻散。其中特別說到寶叔，說他冥頑不知讀書，請仙家幫忙警醒寶叔。” 　　他這是把原書中寧榮二公的靈魂請警幻仙姑幫忙的話，說成是自己做夢聽到的，大體上來說並不是他的杜撰。 　　若這世界真有神靈，也不好責他說的是荒誕之語，頂多怪他並不是做夢得來的罷了。 　　賈蕓繼續道：“我也隻當是個夢，直至寶叔和大嬸子被人魘鎮，我恰巧當時在附近，用往常對魘鎮的見識揭露了真相。再之後那僧道二人用我的血來染玉，直至寶叔性情轉變，才知我早已在夢中被仙家點化，用來作為力挽狂瀾的媒介了。” 　　他並不怕大家聽了怪他神秘叨叨，隻因這世界大家都聽過甚至自己經歷過做夢遇到魂靈的事情，盡管用賈蕓的觀點可能覺得隻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罷了。 　　賈赦、賈珍二人聽了，皆沉默不語。 　　不是他二人不想駁斥賈蕓，而是其中牽涉到自家祖先顯靈的事情，不敢妄自批駁。 　　賈政則長長嘆了一口氣，道：“我也時常夢見二公，每次都是責我不知教導子侄，致使家族逐漸淪落。二公還曾警示過我，若我們沒有能力止住頹勢，便要從外麵找人來振一振了。當時並不太在意，如今看來，蕓兒便是二公選中的，此事大為可信！” 　　賈蕓見他說這話時真情流露，不似附和自己作假，想來他是真的經常做那樣的夢。 　　作為子孫，經常夢到自己祖輩、父輩，是人之常情。 　　這也是賈蕓為何說出這番話的原因，想來那賈赦、賈珍也定然做過類似的夢，從心理上就無法根本否定賈蕓話中的內容。 　　隻是這種空口白話還無法讓人完全相信，需要有其他事情佐證。 　　於是賈蕓又說道：“實情是否如此，我也不敢確定真假。但我還夢見一事，若能確證是真，那應該十有八九是屬實的了。” 　　賈政忙問又是何夢。 　　賈蕓道：“我夢見東府蓉大嫂去世時，曾顯靈與璉大嬸，叮囑她預留退步之語。” 　　便把原文中秦可卿托夢給鳳姐的內容，大致說了出來。 　　賈璉在旁邊聽了，頓時“啊”的一聲，不敢相信的望著賈蕓。 　　鳳姐曾把此夢告訴賈璉，兩口子隻當是個普通的夢，當時就丟過了，也沒告訴其他人。 　　隻見賈璉指著賈蕓，驚訝道：“你竟也知道這個夢！” 　　從他的表情和話語中，眾人都明白賈蕓說的是實情了。 　　若是去找鳳姐作證，還可懷疑是賈蕓染玉的血影響了她的心智，而如今是從未犯病的賈璉作證，便有十足的可信度了。 　　這便是賈蕓此前思索的解釋之語，先用寧榮二公之靈讓疑惑的人不敢擅自否定，再用鳳姐那個夢來佐證自己夢見二公之事的正確性。 　　這裡麵或許有細微的邏輯漏洞，卻不是這些身在局中的人能看破的。 　　眾人一時都陷入沉默中。 　　在賈赦、賈珍來說，此事除非是賈璉與賈蕓勾結說謊，否則斷難否定。 　　而在賈政來說，已是十分肯定賈蕓之語了，進而陷入沉思，認定賈蕓是二公遣來重振本族的，往後對賈蕓的身份地位的高度，可能要重新評估了。 　　至於賈璉，雖躊躇於父親與賈蕓之間的沖突，對賈蕓早產生了防範之心，但對於方才說的托夢一事，卻是沒有絲毫懷疑的。 　　賈琮、賈環二人，唯有驚駭惶恐之心。 　　唯有賈蘭，內心中是十分欣喜的，覺著若賈蕓真是寧榮二公選中的人，又與母親商定了協議扶助自己，往後自己飛黃騰達將指日可待。 　　賈蕓將眾人反應一一看在眼裡，心中暗笑。 　　自己從原書中得來的見識，對他們來說猶如降維打擊，早已立於不敗之地。 　　半晌後，賈珍忽然問道：“你說美兒……蓉兒媳婦托夢給大妹子，此事權當你沒有說謊，然而她托夢怎會讓你看見，別人卻不知？” 　　賈蕓乍聽得他說“美兒”，一時不知說的是誰，聽到後麵才知道是說秦可卿。 　　這才想到秦可卿乳名兼美，而“可卿”是小名，賈府中並無一人知曉，寶玉當時還是夢中得知的。 　　想到這裡，找書苑 www.zhaosｈuyuan．cｏm 忽然想知道秦可卿與賈珍的關係到底走到了哪一步，便有心誆一誆他。 　　便說道：“這恐怕要去問寧榮二公了。不過，我還夢見過一個場景，不知真假，倒想請教大叔。” 　　賈珍聽了狐疑不定，一時不敢答應。 　　賈政見賈珍沒有應答，便教賈蕓道：“你但說無妨，是真是假你珍大叔定然會指正，即使是假的，也不會怪你，哪有所有夢都是真的。” 　　賈蕓便說道：“我曾夢見東府天香樓上有一個發簪，大叔當時正在……” 　　說到這裡忽然停住，裝作不忍說下去的樣子。 　　賈珍霍然站起，指著賈蕓喝道：“莫要說了，你這是妖言惑眾！” 　　秦可卿掉落發簪之事，隻有賈珍與尤氏二人知曉，尤氏也因此得知丈夫與媳婦私會，賈政、賈赦等人哪裡知道還有這事。 　　見兩位老爺都愕然望著自己，賈珍氣急敗壞的解釋道：“那發簪隻是蓉兒媳婦上樓玩耍時掉落，與我何曾相乾，他這是故意歪曲事實、蠱惑人心。” 　　卻見賈政搖了搖頭，嘆息一聲道：“蕓兒方才並未說出是蓉兒媳婦的發簪！” 　　賈珍聽了，頓時愣住，才知是自己說漏嘴了。 　　賈蕓趁他此刻情緒起伏，要繼續用話語套出真相，便搶著說道：“大叔莫怪我言直口快，隻是為了替兩府著想，我要提醒大叔，蓉大哥此次不惜兩番引起兩府矛盾，甚而引賊鬧闖，隻怕正是因蓉大嫂的事情，要報復大叔！” 　　賈珍聽了，猶如焦雷劈頂，一屁股坐回椅子中，渾身顫抖不已，雙眼直直的盯著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