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一個身形肥胖的官員走到堂中,坐了下來。 他那寬廣的腰圍,官服甚至掩蓋不住內裡透出的白。 狄仁傑? 這倒與影視中的形象大差不差。 “啪” 驚堂木一拍,那官員開口:“本官乃大理寺司直許庸,奉陛下之命,重審秦晉殺害陳二一案。” 聞言,秦晉兩眼一番,原來隻是個司直,不是狄仁傑。 心中不由一陣失落。 大理寺司直,掌承製出使推覆,若寺有疑獄,則議審之。 秦晉要翻案,自然是許庸負責。 “下首站的,可是疑犯秦晉?”許庸端起官架子問道。 “許司直是吧,咱們少說這些無用的話,直接開始吧。” 見他無禮,許庸剛要發火,但瞥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孫正初,硬生生將怒火壓了下去。 “啪” 連驚堂木落下的聲音,也小了幾分。 “秦晉,你當場被抓,人證物證俱在,卻又如何喊冤?” 昨夜沒睡好,秦晉不由打了個哈欠,抬起慵懶的眼神回道: “第一,並沒有人實質上看見我殺人。” “第二,兇器呢?我根本沒有時間處理兇器,敢問這兇器哪裡去了?” 似乎早就想好說辭,許庸回道:“興許是你襲擊了陳二後,以為他已經死了,便率先處理兇器,但陳二還有一口氣,手持青磚奮起與你打鬥,最後你被打暈,陳二失血過多也逐漸死亡,這點並不足以成為翻案的證據。” “嗬!”秦晉一聲冷笑:“就算許司直說的都有道理,那傷口形狀呢?你們難道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這點?” “傷口形狀?”許庸露出狐疑。 “許司直請看卷宗上麵的驗狀。”秦晉一伸手。 許庸立刻拿起案桌上的卷宗:“五處血洞,傷口皆自左向右斜,深一寸兩厘,五處皆是...” “這又能說明什麼?”許庸放下卷宗。 秦晉翻了個白眼,解釋道:“傷口自左向右,說明兇手是個左撇子。” “左撇子?什麼意思?” “就是他平常的慣用手是左手。”秦晉附言。 “左利手!”一旁的孫正初扯著沙啞的嗓子補充道。 看了孫正初一眼,許庸目光回到卷宗上,而後微微頷首。 秦晉繼續道:“五處傷口深淺一致,說明兇手殺人手法嫻熟,我是右利手,根本無法用左手造成這樣的傷口。” 許庸再次問道:“如何證明你是右利手?” 伸出右手手掌,秦晉晃蕩著:“司直請看,我身為不良人,經常打熬槍棒氣力,這右手掌心及虎口皆是粗繭,左手卻沒有,這足以證明我並不是真兇。” 聞言,許庸立刻上前,對著秦晉的右手查看。 他心思還算縝密,看完右手,雖如秦晉所說,但他卻沒放過秦晉的左手。 “那你這左手掌的傷痕,又如何解釋?” 秦晉眉頭微皺,失去了記憶,他的確不記得左手掌的那些傷痕,是如何造成的。 但他反應很快,隨口回道:“不良人身負緝盜之責,平日裡與惡人相鬥,受些傷在所難免。” 許庸還待出言反駁,卻見孫正初站了出來。 “許司直,秦晉說得沒錯,像他這樣的傷痕,我手臂上不少,是否需要給你查看?” 一見到孫正初臉上的麵具,許庸沒來由一陣哆嗦。 當下便拱手笑道:“孫帥,這倒不用,不用。” 咧嘴一笑,秦晉繼續道:“我猜,當時是我注意到了兇手的意圖,暗中跟隨,卻沒來得及阻止真兇殺害陳二,現身後反而被兇手用青磚擊暈,真兇將計就計,布置好殺人現場嫁禍於我,最終從容離去。” “還等什麼,許司直,趕緊宣判吧。”孫正初語氣平淡,卻不容置疑。 許庸訕訕笑著,回到座位。 “啪” 驚堂木再一拍:“秦晉一案,經本寺查明,實乃兇手嫁禍,暫且釋放,容後再審。” 聽到宣判,秦晉心中鬆了口氣。 總算躲過一劫。 孫正初此時站到堂中,整理衣冠,高聲道:“陛下有旨!” 聽到這四個字,大理寺一乾人等,盡皆恭敬跪在地上。 “臣等接旨!” “陛下口諭,若查明秦晉無罪,一乾相關官員包括萬年縣令、刑部侍郎等,盡皆問責,由大理寺嚴審,富商王慶、醉月樓老板娘柳依依、以及武侯陳二被殺一案,移交不良人全權負責,其餘人等不得乾涉。” 看來這高宗皇帝,還是比較信任不良人的。聽到旨意,秦晉心中暗忖。 兩人離去後,從公堂屏風後走出一人,許庸立即恭敬行禮。 “狄公!” ... 通化坊,一座不起眼的宅院,名叫春水居。 秦晉萬萬沒料到,堂堂不良人的辦公地,竟然在這看似常人居住的宅子裡。 關鍵這特麼的名字還取得相當絕妙。 而後想到不良人的神秘,隨即釋然。 銅鏡裡,一張棱角分明、劍眉星目的臉龐出現在秦晉眼前。 他摸著自己的臉頰,這是他來到盛唐後,第一次看見自己的模樣。 沒想到還挺硬朗,和彭於晏倒有些相似。 這放到後世,絕對屬於敗壞社會風氣的那種長相。 “吱歪” 門被打開,孫正初走了進來,還是戴著那副獠牙麵具,身邊緊跟著一人。 那人見到秦晉,神情激動,一把抱住他的肩膀。 “秦晉,我就說你這小子命硬得很,哪那麼容易就被砍了?” 茫然看著他,秦晉絲毫沒有印象。 “你是?” 看了一眼秦晉額頭上的傷勢,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那人嘆了口氣。 “孫帥都跟我說了,你失去了記憶,無妨,兄弟們定能找到醫好你的辦法。” 秦晉抬眼看向孫正初。 後者道:“他姓杜,名淵,是我最信任的手下,你倆是我左膀右臂。” 杜淵拍著胸膛,朗聲笑道:“家中排行第四,你平日裡都喚我杜老四。” “杜老四?”秦晉極力思索,還是沒有任何印象。 孫正初示意兩人就坐,杜淵替三人滿上茶水。 “頭兒,我想知道自己的過往。”秦晉率先開口。 那種對自己身份一無所知的茫然無措,讓秦晉有些恐懼。 他甚至隱約覺得,自己一直被別人牽著鼻子走。 “這個不急。”孫正初立刻否定了他的說法:“當務之急,是破了這樁連環兇案。你雖失去記憶,但能力並未喪失,先破了案再慢慢告訴你。” 杜淵接話道:“秦晉,孫帥為了替你翻案,在陛下麵前立下軍令狀,限期破案,否則甘當軍法,咱們可得抓緊時間,莫讓孫帥為難。” 聞言,秦晉有些意外看向孫正初。 原來是立了軍令狀,難怪這麼容易案子就重審了,還全權由不良人負責,竟有這層原因。 這孫正初看似對自己不怎麼上心,關鍵時刻竟願意用性命爭取替自己翻案,秦晉心中略微感動。 “期限多久?”秦晉不再糾結自己的身份。 孫正初比出三個手指。 “三十天?足夠了。”秦晉點點頭,胸有成竹。 “三天!”孫正初扯著嗓子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