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要回到鴻臚寺的。”胥琰睜眼起身，看著阿莫有些不解的神情，又多解釋了一句，“蝶衛之事乃是絕密，絕不能因為我們行動不慎而將其暴露。在大齊官員眼中，我們在新京無親無故，來到這個食肆吃頓家鄉美食無可厚非。但若是一直待在這裡，難免讓人心生疑慮。” 　　“原來如此！”阿莫心悅誠服，他又問道：“那需要奴再去將姑姑請來嗎？” 　　“不必，那樣就有些刻意了。”胥琰邊向外走邊說：“還有，你以後言語上要小心。不要將姑姑掛在嘴邊，要說掌櫃的。以免不經意間暴露鶯歌的身份。” 　　“啊！”阿莫狠吸一口涼氣，雙手交疊捂住口鼻，含含糊糊道：“奴明白了，以後一定注意。” 　　“好了，你記住就是，我們走吧。” 　　說完，胥琰便一馬當先，下樓去了。 　　阿莫趕緊跟上，然後自覺地找到賬房將飯錢結了。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麼的正常、自然。 　　等他們二人騎馬出巷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街道上仍舊燈火通明，人來人往。不過仔細看卻能發現，有不少人卻是在趕回家的路上。 　　胥琰和阿莫悄無聲息地融入到這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如一滴墨滴入了洗硯池裡。 　　在走了一刻鐘左右後，他們遠離了熱鬧喧嚷的街道，漸漸靠近鴻臚寺官署所在之地。 　　等到鴻臚寺官署映入眼簾，胥琰和阿莫遠遠地看到有個人影不停地在門前晃來晃去。 　　待他們二人再走近些，那道人影好似也發現了他們，一路小跑過來。借著巷子裡其他府邸門前的燈籠看清胥琰和阿莫之後，那人頓時大鬆一口氣。 　　接著便吐出一大串話來：“胥琰殿下，您這一天去哪兒了呀？可終於回來了。李大人晚上忙完政事後便來見您，但您一直沒有回來。大人現在還在等著呢！” 　　“原來是少卿大人啊！”胥琰也就這燭光看清了來人，“李大人？可是鴻臚寺卿李大人？” 　　“正是，正是！”鴻臚寺少卿連忙點頭，“李大人已經等候多時，還請殿下快些過去。” 　　阿莫先是在剛入新京時見過鴻臚寺少卿的倨傲嘴臉，這會兒又看到他為了諂媚上官如此不體恤自家小主子，頓時怒氣上來，“你這人好不講理。我家小主子也忙了一天，舟車勞頓的。不說請我們休息便罷了，還催著讓見那個李大人。這就是你們大齊的待客之道？” 　　鴻臚寺少卿被阿莫突如其來都質問搞得有些摸不著頭腦，難免心生不悅，但為了讓胥琰趕緊去見上官生生忍了下來，低聲下氣道：“本官言語不當，還請殿下見諒。不過，李大人的確貌似有要事要與殿下相商，所以還請殿下移步。” 　　胥琰用眼神製止了還想再說些什麼的阿莫，淡然道：“也好，那就去看看吧。” 　　得了準信，鴻臚寺少卿立刻頭前帶路，很快就到了衙署。 　　看門的小吏見到他們三人，立馬殷勤地過來牽馬，對著鴻臚寺少卿小聲報信：“少卿大人您可算把人帶回來了，李大人在裡麵已經等得很不耐煩了。” 　　鴻臚寺少卿聞言臉色一變，暗怪胥琰主仆不好好待在鴻臚寺瞎跑什麼。也是他倒黴，其他同僚都早早下值走了，他因為還有一些公務處理就耽擱了會兒。結果就被從外麵匆忙趕回的李大人逮著要人。 　　他哪知道這些北漠人剛來新京就不消停，問了一圈才知道胥琰二人午後出去就沒再回來。沒辦法，他隻能頂著李大人的盛怒賠小心，親自跑到衙署門前等著這兩人回來。 　　被李大人著人催了一遍又一遍，現在終於把人盼回來了，可在上官那裡還是落不到什麼好。 　　鴻臚寺少卿暗暗運氣，把心中的憋屈和憤懣藏好後，沖小吏回了一個笑臉。然後帶著胥琰二人直奔衙署內會客的班房所去。 　　到了班房門前，他上前敲門道：“李大人，胥琰殿下回來了。” 　　鴻臚寺卿李貞吉聽到稟報後立刻揚聲說道：“快快請進！” 　　鴻臚寺少卿於是推門而入，胥琰和阿莫緊隨其後。 　　進屋後，胥琰對李貞吉行了一禮，“吾等第一次來到大齊新京，對這裡的一切頗為好奇。就去外麵轉了轉，沒想到被城中的繁華迷了眼。一時忘記了時辰，勞李大人久等，還請見諒。” 　　李貞吉連忙還禮，“不敢不敢。新京乃我大齊首善之地，殿下初來乍到，出去遊玩一番也是人之常情。也怪本官最近諸事纏身，忘了派人好好為殿下介紹一下新京的風土人情。如有怠慢之處，還望殿下海涵。” 　　說著，他怒視向鴻臚寺少卿，“陳恒，你作為接待北漠貴客的負責官員，怎麼也忘了安排這些事項？身為鴻臚寺少卿，怎能如此懈怠？” 　　陳恒頓時臉色漲紅，麵露羞愧道：“下官考慮不周，辦事不利。還請大人責罰！” 　　“李大人，罷了。也不是什麼大事，談不上責罰。”胥琰這個時候很是知機地站出來打圓場，“對了，聽陳大人說您有要事與我相商，不知道是何事？” 　　李貞吉聞言先是看向陳恒，“這次看在胥琰殿下的麵子上且先饒過你，若有下次，定不輕饒。聽明白了就下去吧！” 　　陳恒如獲大赦，匆匆給李貞吉和胥琰行了禮後就無聲退下。 　　李貞吉在他走後才繼續回答胥琰地問題，“陳恒說的不錯，本官的確有要事與殿下探討。來，咱們坐下詳談。” 　　胥琰依言坐下，接過李貞吉遞上地茶杯，看著裡麵上下浮沉的茶葉默然不語，等著李貞吉的解釋。 　　“午時為殿下接風洗塵時，您曾提及此次出使大齊是為了促成您父王與大齊的合作。本官當時隻覺得此事事關重大就沒敢輕易開口接下此事。” 　　說到這裡，李貞吉臉上稍顯歉意，而後他突然提高聲調，“不過，今日暮時本官處理完政務後仔細想了想，發覺此事事關兩國和平、刻不容緩。本官身為鴻臚寺卿，義不容辭地要替殿下向我大齊朝廷傳達貴方的態度。 　　為此，緊趕慢趕地回到衙署裡，就是想要從您這裡拿到您父王要遞給我大齊的國書，以便在明日早朝時向朝廷匯報此事。” 　　胥琰放下茶杯，沖著李貞吉拱了拱手，“原來如此，李大人不愧是大齊之棟梁。如此為國為民，令人感佩啊！” 　　“讓殿下見笑了，不過是分內之事罷了。” 　　李貞吉摸了摸腦門，雖然那裡一片乾燥，但他卻恍惚間覺得能摸到一腦門的汗。想到前不久韓相府大管家找到他後說的那些話，他腦門上又要出汗了。 　　大概兩個時辰前，李貞吉例行安排車夫帶著他到韓相府外轉了一圈。不出意外地沒有得到韓相爺的接見，而後他就回府歇著了。 　　沒想到，大概一個時辰後，韓相府大管家韓貴突然登門拜訪。得到下人稟報的李貞吉大驚失色，完全猜不透為什麼韓相爺的左右手會突然找上門來。 　　但他有不敢有絲毫的怠慢，連忙親自出門相迎。韓貴在被他迎入府中後也不含糊，當即把他的來意說得一清二楚。 　　概括來講就是韓相爺得知了北漠大王子遣愛子出使大齊共商雙方合作一事，認為這對大齊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害。 　　一方麵能得到北漠大王子的支持，在北漠後方牽製達勒，讓他有後顧之憂而不敢肆意攻占大齊的城池； 　　另一方麵能夠讓北漠內訌，找書苑 wwｗ.zhaoshuyuan.coｍ 北漠大王子和二王子相互攻擊，彼此消耗對方的實力，最終讓北漠在內耗中衰弱下去。 　　無論是哪一方麵都能讓大齊受益，何樂而不為。 　　而且，前線戰事緊張，局勢瞬息萬變。為以防萬一、夜長夢多，韓相爺要求李貞吉盡快幫助胥琰達成雙方合作之事。 　　李貞吉聽完之後冷汗直流。他與手下此前根據北境傳回的消息推測北漠大王子處境不佳，便自作主張想要晾胥琰一段時間，殺殺他的銳氣。好在後麵的談判中占據有利地位。 　　誰曾想，韓相爺的指示與此完全背道而馳，竟是要盡快配合胥琰達成所願。 　　而且聽韓貴的話音，字裡行間中都透露著對胥琰的欣賞，難道韓相爺早就與北漠大王子達成了什麼協議？ 　　想到這，李貞吉更是如坐針氈。若是胥琰真是韓相爺與北漠大王子合作的中間人，那他此前一係列的安排豈不是大大得罪了胥琰。 　　萬一胥琰在韓相爺麵前給他上眼藥，他這麼多年的鉆營豈不是很容易打水漂？ 　　李貞吉心中有無數種猜測，但他卻不敢跟韓貴證實。 　　在唯唯諾諾地送走韓貴後，他立刻從自己府上動身回到鴻臚寺中，結果發現胥琰主仆竟然不在，問還在衙署的鴻臚寺少卿陳恒也是一問三不知。 　　他頓時火冒三丈，責令陳恒趕快將人帶回。 　　這樣滿心猶疑、焦躁地等了大半個時辰才終於等到胥琰回來，把在心中翻來覆去、斟酌了無數遍的話講給胥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