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蘇在說起秦郡守沒有資格加入她們時,無論是她的語氣還是表情都顯得十分驕傲。這讓盧明遠對她的身份有了進一步的猜測。 “流蘇姑娘,你曾跟均衡說你的師父是竇公公的屬下。你又知道胥琰的生母是韓相爺女兒這樣的驚天秘密。”盧明遠盯著流蘇道,“你的真實身份該不會是鸞臺內衛吧?” 胥琰驚疑道:“鸞臺內衛?” 他不久前才聽阿莫的姑姑鶯歌說起過這個大齊皇帝暗中掌控的勢力。 胥琰的反應引起了盧明遠的注意:“阿琰也知道大齊的鸞臺內衛?”沒等胥琰回話,盧明遠自己便想通了:“也對,你的母後是韓相的女兒,知道這些也不為過。” “那盧大人又是從何處得知鸞臺內衛的呢?”流蘇在問出這句話之時,她便默認了自己鸞臺內衛的身份,“據我所知,鸞臺內衛在大齊雖然算不上絕密,但也鮮少有人知曉它的存在。” 盧明遠笑了笑,說:“你身為鸞臺內衛,難道不知道我祖父在當年為它的創立還下了不少功夫?我當然是從他那裡知道的。 鸞臺內衛應該有兩儀四象之分吧,這便是我祖父設置的。 其中,兩儀對應女子陰使和男子陽使各一名,直接由皇帝陛下任命。四象則並非四人,而是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部,每一部都有大量的普通內衛,且每一部皆有一位主官稱為四象使,像青龍部的便是青龍使。 說起來,我祖父當初之所以提出以兩儀四象來劃分鸞臺內衛的內部組織,還是因為他跟天界山的師父們關係甚密,受了他們道家的影響。 流蘇姑娘,以你能接觸到胥琰身份這樣的絕密信息來看,你在鸞臺內衛中的地位應該不低。難道你的師父就是鸞臺內衛的陰使?” 流蘇還真不知道盧明遠的祖父竟然還參與過鸞臺內衛的組建。怪不得他通過她的隻言片語和一些零碎的信息中就推測出了她的身份。 既然盧明遠和胥琰都是鸞臺內衛的知情人,流蘇也沒有繼續隱瞞身份的必要了,她直言道:“盧大人所料不差,我師父的確是鸞臺內衛的陰使。 嘉和元年,她以朱雀使的身份被竇公公派到彭城,探查簡郡王殿下父母的死因以及洪災的情況。此後,她便常駐彭城郡,負責鸞臺內衛在徐州、揚州、青州等地的事務,同時也調查洪災案真相。” 還真猜對了!盧明遠對傳說中的鸞臺內衛一直十分好奇。隻是他的祖父對此從來不願意多說。沒想到如今一個活生生的鸞臺內衛就站在他麵前。 或許是他想要追根問底的視線太過強烈,流蘇不等他問出那些問題就出言拒絕道:“盧大人既然知道鸞臺內衛,那就不會不知道無論是我們的身份還是所做之事都是絕密。若不是洪災案需要借助您的力量,我也不會暴露身份。但也僅止於此了,您不必期望能從我這裡了解更多鸞臺內衛的事。” 盧明遠訕訕地摸了摸鼻尖,掩飾尷尬道:“流蘇姑娘想多了,我也沒想多過問什麼。” 說完,他立刻轉移話題道:“咱們還是想一下接下來該怎麼辦吧。阿琰,你旁觀者清,不知有沒有什麼可行的建議?” 胥琰想了片刻,沒有直接說什麼建議,而是問了一個問題:“按流蘇姑娘所言,前晚在睢陽郡守府被刺身亡的劉大年是彭城劉氏的私生子,那他身死的消息如今應該已經傳到劉氏族中了吧?你們覺得劉氏此時會作何反應?” “不好!”盧明遠皺眉道,“那晚流蘇姑娘當眾控訴劉大年的罪行,郡守府內不少人都知情,消息若是傳回彭城劉氏族內,恐怕會引起他們的警戒。” “這個你們大可安心。”流蘇十分淡定道,“為了不讓消息泄露,馮大人已命人暗中將那日聽聞此事的人全都控製了起來。而且我也警告過秦郡守,他若是不想前功盡棄肯定會盡心地約束下屬。 所以即便劉大年死了的消息傳回彭城劉氏,他們最多也就知道劉大年得罪了人被刺殺身亡。跟洪災案相關的消息一個字也傳不到那裡!” 盧明遠忍不住稱贊道:“不愧是鸞臺內衛啊!做事就是周全。” 胥琰不像盧明遠有那麼多感慨,他繼續冷靜分析道:“若真如流蘇姑娘所言,劉氏如今尚未知曉我們重啟洪災案的調查,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一郡都尉在郡守府給監察禦史的接風宴上遇刺身亡,兇手被當場抓獲,並指認其幕後主使是彭城劉氏二房大夫人。 監察禦史一番查證,果然發現劉大年是劉氏二房大老爺的私生子,且與二房大夫人積怨已深。便決意帶上兇犯前往彭城劉氏徹查此事。 二位,覺得如此敘事可行得通?” “阿琰,你這故事編得好啊!”盧明遠樂道,“給二房大夫人安上這樣一個罪名,咱們就有借口找上劉氏查案了。” “我覺得這說個說辭太過牽強了。”流蘇不認同道,“在彭城劉氏這樣底蘊不深的世族中,做到一郡都尉的劉大年已經算是成就比較高的了。而且,他還有靖寧侯府的背景。所以即便是私生子出身,他在劉氏中的地位也不會低。為了家族利益,二房大夫人也得在他麵前低頭。派人刺殺他豈不是自斷臂膀?” “流蘇姑娘,世家大族內的權力鬥爭的激烈程度可一點兒都不比朝堂上低。二房大夫人確實有可能如你所言向劉大年低頭屈服。但那也隻能是在劉氏上下的壓力下所做的表麵功夫。” 盧明遠出身於洛州盧氏,對這種事再了解不過,“劉大年在劉氏族中越受重視,二房大夫人和她的子女所能掌控的家族資源就越少。她們之間因為身份不同而天然對立。 我想劉大年起勢後,二房大夫人隻怕日日都在後悔當初沒早點除掉他。所以阿琰編的理由看似荒唐實則有據可依。 而且,就算有人覺得理由牽強那又如何,我這個皇帝陛下禦封的監察禦史還不能查我想查之人了?” 盧明遠是他們三人中對世家大族內的恩怨糾葛最有話語權的那個,也是真正能拍板做決定的人,既然他都這麼說了,流蘇也無話可說。 三人達成一致後,盧明遠果斷說道:“行!那此事就這麼定了。二位,方縣之事已了,咱們各自收拾一下,就直接動身前往彭城劉氏吧。” 胥琰點頭道:“也好,夜長夢多。去彭城劉氏一事宜早不宜遲。” 流蘇則提醒道:“盧大人,我們走前是不是還得安排好劉十二?他可是知情人之一,還試圖給劉氏送過信。” “流蘇姑娘提醒的是。”流蘇不說盧明遠差點都忘了還有劉十二這樁事,“他也算是洪災案的知情人,而且還是彭城劉氏設局侵占百姓田產的關鍵證人。這樣,我們走時將他一並帶走,至於劉氏對徐家灣的補償一事便由方縣劉府內的其他人先處置。” “修山!” 盧明遠沖外麵喊了一聲。 一直在公堂外守著的修山聽到後立刻跑了進來,拱手問:“國公爺,您有何吩咐?” 盧明遠對他道:“你去把程子仁給我叫過來。” “是!” 修山得令離去,片刻功夫就把程子仁帶了過來。 程子仁艱難地跟在習慣了大步流星地走路的修山身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半走半跑地來到公堂上時,已經累得氣喘籲籲、滿頭大汗。 但他卻一句抱怨的話也不敢說。生恐再惹盧明遠不開心,把他身上的官服直接扒掉。 盧明遠見到程子仁後,沒等程子仁向他行完禮,就對他說:“本官還有要事,很快就會啟程趕往彭城郡城。叫你過來,是有幾件事吩咐於你。” 這可真是大大的驚喜。程子仁沒想到盧明遠這麼快就要走了,他的磨難終於要過去了。 他強忍著心中的喜悅之情,深吸一口氣道:“盧大人請講!” “第一,本官此行要將劉十二帶走,劉氏與徐家灣百姓的那些賬你找縣裡劉府的其餘人來處置。 第二,彭城劉氏與洪災一案是否有關聯尚不清楚,此事事關重大,絕不能外傳。你吩咐下去,讓所有人都給本官把嘴閉上,若是讓本官知道有人泄露出一個字,本官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你記住,本官會隨時派人到方縣查探情況,不要以為本官走了,壓在你頭上的大山沒了,你就可以為所欲為!” 盧明遠在說最後這幾句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極為認真嚴肅。程子仁看到後忍不住心尖發顫,他連連保證:“請盧大人放心,下官謹遵盧大人吩咐,絕不會辜負大人的信任。” 做完這些,盧明遠還不放心,他又找流蘇,讓她安排方縣內外可用的鸞臺內衛監視縣衙上下,避免有人暗中傳送消息出去。 等一切都準備妥當,盧明遠便和胥琰一起帶著流蘇、劉十二以及隨行的護衛啟程前往彭城郡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