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明遠和金賀雲在必須把彭城劉氏一網打盡這件事上達成了共識。但如何保證此事萬無一失卻是件讓人頭疼的事。 　　“金都尉，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跟任郡守合作，共同拔除彭城劉氏？” 　　盧明遠覺得任玉瑄是大齊朝廷任命的官員，身負扼製彭城劉氏野蠻擴張的重任。所以，任玉瑄在對待付彭城劉氏一事上，應該跟他們是相同的立場。 　　“任郡守？任玉瑄嗎？” 　　金賀雲一臉嫌棄道：“得了吧，就任玉瑄那個軟腳蝦，拉上他別說幫忙了，說不定還會扯我們後腿！ 　　再說，任玉瑄手下不過是些蝦兵蟹將，裡麵的人什麼出身都有，說不準就有彭城劉氏的眼線。 　　萬一走漏了風聲，讓彭城劉氏有了防備，豈不是得不償失？” 　　盧明遠倒是沒想到金賀雲對任玉瑄的評價這麼低。不過，金賀雲說的這些也不是沒有道理。任玉瑄手下能指揮得動的鄉兵中，似乎就有不少人是彭城劉氏選送進去的。 　　“看來金都尉是不打算借助外界的力量了。”盧明遠看著金賀雲道，“那你接下來準備怎麼做？有什麼具體的計劃嗎？總不能直接帶人把彭城劉氏給圍了吧？” 　　“要什麼計劃？”金賀雲反問道，“這種事就得出其不意。你做的準備越多，漏的破綻也越多。你當彭城劉氏是瞎子還是聾子？” 　　“正因為彭城劉氏的勢力遍布彭城郡，才更應在行動前製定出足夠縝密的計劃。”盧明遠堅持己見，“你別忘了，彭城劉氏真正出彩的人物有不少都在朝中或地方為官。 　　即便我們將彭城劉氏的老巢端掉，他們也能斷尾求生。這些人匯聚在一起也是一股不弱的力量。” 　　“這些就無需盧小公爺費心了。既然知道彭城劉氏有問題，我們又怎麼會忘了他們那些在外為官的族人？” 　　金賀雲傲然道：“那些人早就在我們的監視之下。無論他們是想攪風攪雨，還是隱姓埋名茍且偷生，都不會得到半點機會。盧小公爺，莫要小看我們鸞臺外使！” 　　“我自是不敢小看鸞臺外使，不過是提醒一下金都尉罷了。既然金都尉早有準備，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盧明遠說到這兒頓了頓，然後才繼續道：“不知道金都尉準備何時動手？具體需要我做些什麼？” 　　“自然是越快動手越好。不然我也不會留下你們了。”金賀雲回道，“至於需要你做什麼，其實也很簡單，不過是寫張紙，殺個人罷了。” 　　盧明遠直覺金賀雲需要他做的事不會像他說的那麼簡單。 　　他猜測道：“寫張紙？應該是讓我出具一紙查封彭城劉氏的文書吧？如今的彭城郡，也隻有我這個監察禦史有這樣的資格。這個我可以提供。 　　但殺個人是什麼意思？金都尉為何要讓我來殺人，要殺什麼人？” 　　“盧小公爺果然聰慧，一點就透。”金賀雲有求於盧明遠，自然不吝惜對他說好話，“你說的不錯，隻有拿著蓋了你的大印的查封文書，我們才算是師出有名。 　　至於殺不殺人嘛，這得看彭城劉氏如何表現。如果他們負隅頑抗的話，就得請出你這尚方寶劍，挑個地位不低的劉氏族人給他一劍，殺雞儆猴！” 　　盧明遠聽明白了，金賀雲這是要用鐵血手段徹底鎮壓彭城劉氏。 　　要知道，世家大族在大齊立國之初給予了大齊皇室不少支持，所以在大齊擁有不少特權。 　　這些特權中，最關鍵的一條便是：世家子弟若有違大齊律法，除非是證據確鑿的謀逆大罪，皆可以錢銀贖罪。 　　雖然從太宗朝開始，大齊朝廷便一直致力於打壓世家大族的勢力，但這條特權卻因為各種原因始終沒有收回。 　　盧明遠一直以為金賀雲所說的將彭城劉氏連根拔起，就是把劉氏族人都抓捕收押。 　　隻要不牽涉到人命，其他世族即便得到消息，也不會感受到威脅，多數應該隻會袖手旁觀。 　　但若是盧明遠出手傷及彭城劉氏族人的性命，還是以手持尚方寶劍的監察禦史的身份，那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世家大族的邏輯很簡單，今日大齊朝廷會突然兵圍彭城劉氏，戕害劉氏族人。安知他日這屠刀不會落到自家頭上？ 　　盧明遠不用多想，就知道此事一出，大齊內的各世家大族必然震動。到時候，他和金賀雲肯定會受到來自各方的質詢，大齊朝廷恐怕也要麵臨巨大的壓力。誰也說不準這些會不會讓處在內憂外患中的大齊雪上加霜。 　　盧明遠把他的這些顧慮向金賀雲和盤托出，勸他在拿劉氏族人殺雞儆猴這件事上慎重行事。 　　金賀雲卻對他的勸說嗤之以鼻。他隻說了一句話就讓盧明遠啞口無言。 　　他說：“盧小公爺，不如你將這些顧慮說給那些在嘉和元年那場洪災中罹難的冤魂聽，看他們怎麼說？” 　　這個問題太犀利了，盧明遠無言以對。 　　金賀雲的做法確實有可能激起大齊各世家大族的不滿。但他對彭城劉氏的處置卻沒有任何問題。甚至相比於彭城劉氏做的那些惡事而言，他殺雞儆猴的處置反倒有些輕了。 　　金賀雲見盧明遠陷入沉默，沒有繼續乘勝追擊，而是主動講起接下來的行動計劃。 　　他的計劃十分簡單粗暴：兵分兩路，一路由他和盧明遠帶隊直接進城將彭城劉氏團團圍住後闖入抓人，另一路則前往城外，在彭城劉氏背靠的大山之外織起網來，一旦有劉氏族人從後山密道逃出，就立即將其捕獲。 　　至於行動時間，他隻說了兩個字：隨時！ 　　如此潦草的計劃簡直讓盧明遠不忍直視。 　　當他問金賀雲如果遇到突發狀況有沒有什麼備選方案的時候，金賀雲直接告訴他，這種事講究的是隨機應變，計劃趕不上變化。 　　盧明遠又沉默了，他與金賀雲之間完全是兩個路數。他清醒地認識到繼續跟金賀雲掰扯這些計劃啥的也不過是雞同鴨講罷了。金賀雲顯然不會聽從他的建議。 　　而且如今已經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地步，再爭辯也沒有任何意義。 　　所以，盧明遠果斷道：“金都尉思慮周全，我這裡已經沒什麼問題想問。一切聽金都尉安排便是。” 　　盧明遠鬆口表示配合後，金賀雲也不囉嗦，雷厲風行地安排手下人整頓隊伍。 　　彭城郡兵經過金賀雲多年的調教，其中與金賀雲不對付的人又在近期被清除了出去。所以他們幾乎能做到令行禁止。軍容軍紀比一般的州兵郡兵不知道要強了多少倍。 　　沒過多長時間，金賀雲需要的兩隊兵馬就準備妥當。 　　與此同時，金賀雲讓金清去他的私庫取了一套軟甲給盧明遠。 　　怕盧明遠多想，金清特意替金賀雲解釋道：“國公爺，我家少爺並非信不過您的武功修為。隻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彭城劉氏還有隱血閣的刺客隱匿其中。 　　這些人會為了殺人而不擇手段。縱使有護衛在您身旁照應，也並非萬全之策。您穿上這軟甲，也能讓大家放心，更能放開手腳去戰鬥。” 　　其實，哪怕金清不解釋這麼多，盧明遠也不會曲解金賀雲的用意。所以他欣然接下了金清拿來的軟甲，並且馬上穿在了身上。這之後也沒忘了跟金賀雲拱手致謝。 　　金賀雲則隨意地擺了擺手，表示這算不得什麼。 　　若不是擔心盧明遠在彭城劉氏出什麼事，找書苑 www.ｚhaosｈuｙｕan.cｏm 會牽連到他自己，金賀雲才不會把那件皇帝賞賜給他的軟甲給盧明遠穿。 　　當然，金賀雲的這點兒小心思是不會宣之於口的。他見盧明遠穿好軟甲後，便徑直往營房外走去。盧明遠和徐樂緊隨其後。 　　出了金賀雲的營房，隻見寬闊的練武場上站滿了列隊整齊的士兵他們分為兩個方陣，一個由金風帶領，另一個則以金清為首。 　　金賀雲走到所有將士麵前站定，高聲喊道：“諸位，本都尉對你們隻有四個字的要求，聽令行事！你們應該清楚我的性子，隻要聽從指揮，有好處少不了你們的。若是敢公然抗命，那就隻有死路一條！話不多說，出發！” 　　隨著金賀雲一聲令下，金清率先帶著一隊將士秩序井然地離開營地。他們顯然是要到彭城郡城外之外的大山中布防的。 　　金賀雲和金風則帶著剩餘的郡兵直奔郡城的方向而去。 　　不用金賀雲招呼，盧明遠自覺地帶著徐樂跟了上去。 　　他們出了營地後，很快就踏上了官道。 　　通往彭城郡城的官道修得又寬又直。金賀雲手下的郡兵保持著完好的陣型不斷前進。 　　正在官道上通行的百姓和商隊看到後紛紛避讓。他們即便心有好奇，也不敢抬頭張望。這可是全副武裝的郡兵，不是那些會停下來跟你嘮家常的鄉兵。 　　雖然金賀雲隻挑了數百他親自調教的精銳，並未將手下所有的郡兵全都派出。但這麼多人整齊劃一的行動，還是頗有氣勢的。 　　很快，彭城郡城就遙遙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