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岐山、斷龍崖: 一身著青色長袍,麵容俊雅的中年男子,左手輕輕擦拭掉衣衫上沾有的血漬,抬頭環視四周,緩步後退。 其右手掌心正懸空浮著一顆珠子,那珠子光華燦爛,七色光芒映照周邊的石壁,瑞彩也將這男子同身後美艷婦人護在一處。 在他腳下,橫躺著十數具屍體,雖是死狀各異,卻都是七竅流血而亡,手中法器,灑落一地。 饒是此男子如此悍勇,奈何身前不足丈許,卻還有數十個修真模樣之人,步步緊逼。 群人皆是麵帶黑紗,露出的目中,盡是殺意決絕,各種法寶淩空祭起,將之圍困重重。那意思,哪裡肯給他同那婦人半條生路。 一人站於隊首疾言厲色,道: “青龍,你今天是插翅也難飛了。我等正道中人,今日,就了結了你的性命,為神州蒼生除一大害”。 言畢放聲大笑。 被稱作青龍的男子,神色戒備著,轉過頭,看了看身後的婦人。 那美艷婦人似有決絕之意,見此場景也未有半分懼色,看著他的俊秀郎君轉過頭來,目光中隻剩下無盡愛意柔情,全然不把這修羅戰場,放在眼裡。 青龍,凝視著那婦人,眼神中沒有一絲方才的滔天殺意,餘下的盡是男兒柔情。 深邃的眸子裡,隻剩下那美艷婦人俏麗妝容,輕輕開口問道: “淑衡!隨了我,可曾後悔麼?”。 婦人,眼若秋波,嘴角含笑,那笑容似桃花盛開般,讓人沉醉。 她微微搖頭,將輕輕抬起的手,在青龍臉上溫柔撫摸了一下,緩緩回道: “我自是不後悔的,隻怨這時間不能多留一刻罷了”。 青龍釋然,把頭靠在婦人的額頭上,麵帶淒然笑意,低聲道: “如有輪回,你我二人來世再做夫妻”。 婦人莞爾一笑,將二人的手相互交織在一起,深深點頭。 隨後,轉頭看向群黑紗蒙麵人,正色道: “所謂的正道中人,與我聖教相比,也沒有一絲區別罷了,這一路上你們誅殺的性命,可比我少麼?”。 說完笑出聲來,笑聲中盡是嘲諷和不屑之意,回蕩在這絕死之地,更顯悲涼。 方才說話的那黑紗之人,向前一步掐住法訣,身前那白玉一般的仙劍,緩緩轉過劍首,直直的對向崖邊二人。 目光淩厲,回道“殺惡人,便是善念!我等正道中人,誅殺你等魔教邪祟,便是天經地義,造化功德”。 青龍,也禦起手中那異彩珠子,豪光頓時大盛。淒然一笑道: “功德?那麼殺我夫人,便也算作功德麼?哈哈哈......”。 聽聞此言,黑紗人群中,不免起了一些議論,更有人單手頌了聲佛號,向後緩緩退了一步。 那青龍,見此情形,笑容不減繼續道:“爾等黑紗蒙麵行此小人行徑不敢示人!可見諸位都是些沽名釣譽之徒罷了”。 黑紗之人怕時久生變,再不多言,道了句: “正邪不兩立,今日便是伏誅魔教青龍的好機緣,正道仙友,還不誅殺此妖孽,更待何時?” 說罷,站定身形,禦起仙劍,化作白芒,宛若白色驚龍一般,奔騰而起,帶著滔天劍意,向青龍夫婦二人襲去。 身後眾人見狀,多數人再不遲疑思索,各自祭起法寶,放出各色光芒,也向那處砸去。 青龍,麵無半分懼色,狠狠看了那漫天席卷而來的法寶一眼,右手並指如刀。 那珠子似有感應,珠身一震,光芒幾達頂峰,便是同那眾多法器也不遜色分毫。 自那溢彩中,“嗖、嗖、嗖”應聲飛出無數虛空之劍,迎著那些法寶,直飛而去,破空之嘯響徹山巒! 雙方法器,迎空對撞,萬道流光頓時閃耀,映得人不敢直視,其間炸裂之聲不絕於耳,回響在這山穀中,真好似盤古再世,開天辟地一般撼人心神。 這邊人群,又有幾人,自那對撞瞬間,所持法寶便碎了一地,本人登時七竅流血倒地而亡。 除那為首之人以外,其他眾人顯然修為略淺,都自咬牙勉力維持。 這邊,青龍雖是術法頗為強悍,但也難敵四手!隨著僵持不下,空中那珠子光芒也漸漸暗淡,隨之激射出的虛空之劍,也是愈來愈少。 恰在這時,天際邊傳來禦空之聲,眾人聞聲緩緩轉頭去看,卻是一身形壯碩,赤著膀子的紅臉大漢。 大漢,站於雲端,手中擎著一柄巨斧,上身肌肉隆起,顯然此人力氣極大。 怒視眾人後對著青龍,聲如洪鐘,道:“大哥!你同嫂子先走,這些宵小鼠輩,留給二弟便是”。 說完,不等他答話,按下雲頭站於身側,兩人背靠而立。 青龍麵帶感激,臉上笑意不減,側頭低聲耳語道:“白虎賢弟!我今日實難脫身,一會我賣個破綻,你且看好時機,便......便帶著你大嫂,逃出去便是”。 白虎,麵色猶豫焦急,似還想說些什麼。青龍卻一閃身縱身向前,再將術法注入其中,又把那珠子向眾人方向推了幾分,逼的他們緩緩後退。 看準時機,他再不遲疑,同白虎點了點頭,再深深看了一眼那美艷婦人。 衣袍一甩,盡顯瀟灑風流。右手賣個破綻,那珠子竟瞬間光彩頹然。 方才已有頹敗之色的漫天法器,好似蛟龍出海般,勢頭再也壓製不住,沖天而起,向著這處卷積而來。 青龍,左手運起術法,一掌將白虎,同那婦人送出,頭也不回隔空喊道:“二弟,淑衡,快走!”。 隻聽得那崖壁傳來山崩地裂的脆響,隨後各色光芒閃耀其中,一股巨大煙塵拔地而起。 一塊巨石,顫抖了兩下,便再也堅持不住,自山間寸寸斷裂,連同上麵之人直墜入萬丈深淵。 這一切發生的如此之快,隻在電光火石之間,眾人卻都沒注意到,那稱作白虎的壯漢,已然護著那美艷婦人,化作一道白光,掩映在塵埃中,遠遁而去。 ...... 如此,白雲蒼狗,已過數百年。 ...... 神州南部、陳家村。 藍天白雲,裊裊炊煙,一派人間祥和景象。村口一株千年槐樹下的青石板上,正有一老者右腿微曲躺臥其上,閉目養神,一個酒葫蘆敞開著被扔於一旁,盛夏時節卻是有些火辣的,一陣微風吹來,帶著花草芳香,老者流露出愜意表情,翻了下身。 隻覺得臉上有什麼東西,毛茸茸的滑來滑去,老者皺了皺眉毛,把眼睛瞇出一道縫隙觀瞧,一群男女娃娃笑意盈盈,不知何時,已經把他圍了一圈。 一男童擦了擦鼻涕,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發,笑嘻嘻的把手裡的狗尾草,自老者臉上拿了下來,惹得眾娃娃哈哈大笑,老者也不生氣,打了個酒嗝,伸了伸懶腰後睡眼惺忪的問道: “娃娃們,怎地又來找我?”。 娃娃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隨後齊齊轉頭,把目光投射在一女孩兒身上,那女孩兒明顯比其他孩子大上一些,生的眉清目秀,杏眼柳眉,正是個美人胚子。 女孩兒頗為恭敬,對那老者欠了欠身,聲音悅耳卻也稍有緊張的回道: “陳爺爺!那,那個故事可以再給我們講一遍麼?” 老者撇了撇嘴,舉頭望天做沉思狀,好半天又換做一副笑臉,環顧眾娃娃後道: “那,既然你們這麼想聽,陳爺爺就再給你們講上一遍”。 言畢,娃娃們儼然都換了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老者醉眼迷離的拾起地上的酒葫蘆,高高舉起向口中倒了倒,卻是空的。老者偷眼觀瞧,指了指距他頗近的男童道: “你,你且幫老夫去陳小二家,再打些酒來”。 那男童不情不願的拖著酒葫蘆走遠,老者揉了揉額頭,盤膝而坐,風兒吹過,揚起他的花白胡須,他卻巋然不動,這看去不知怎麼竟有了一絲得道高人的樣子,老者稍稍抬頭似是回憶往事一般,神色一正緩緩開口道:娃娃們,那故事,就是從這裡開始的: 據《山海經》載,自盤古開天以來神州大地便包羅萬象無奇不有,大河高峰俊秀綺麗,神話故事不勝枚舉。傳聞大川仙山多嶺脈縱橫,多怪石險灘遍佇之間,更有萬仞高峰直插霄漢氣勢非凡,無數蟲、魚、靈獸、異寶藏匿其間。 靈山大川不似凡俗之地,歲月悠悠歷經萬載能聚天地靈氣,不世造化而不散。窺見後可供求道者參悟天機煉化永生法門,遂多有求仙問道修煉閉世者隱匿於此。 相傳,術法大成者神通斐然,能禦器行空、揮手斷江、久生於世,更能脫離六道輪回,不在三界之中,笑看凡塵過往。世人貪生諱死以此為鑒皆羨灩敬仰,尋訪仙蹤遍求大神通者一時如過江之鯽,修真之風盛行無兩。 然,天下諸子百家術法各有所長,道無常式、法無常形、難言高下。久而,紛爭漸起,仙途茫茫正邪渺渺!雖登長生法門未見高下,卻已廓清正道邪魔分說,彼此對立不可並存。 千載前,有手握不世神通,自號“日月老人”者,以岐山拜月宗為根基嘯聚魔道妖人蠱惑天下人心,以圖盡滅各家山門一統神州眾生,驅為牛馬為之所役。一時間神州宇內殺伐不絕,人間烽火再難抑止,天下眾生幾無安身立命之處,百業廢弛易子相食者不可勝數,妖邪當道兇獸橫行,鬼哭神嚎終日不絕,神州四野竟無一處可偏安一隅,此番浩劫動蕩顛沛流離者遍布四海。 不忍蒼生罹難,神州盡毀,終有得道群雄為力護天下堪衛正道以術法神通出世,於最後凈土東南邊陲蜀山腳下阻遏群魔。 此戰山河俱碎、天地異色,流血漂櫓,正道中人以自蜀山太虛古洞悟道者“三清真人”為首,擊殺魔教賊人妖首甚多,日月老人亦受神器重創,遂率殘餘魔教妖孽遁跡神州。雖得此時太平但正道也是慘勝無疑,頗多聞名得道者仙逝於蜀山此役,好在蒼生感其恩德不忘情義為之塑像立碑,每逢祭祖除夕之時均有香火供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頂禮膜拜。 休養生息十載,天下重得太平光景。三清真人便以蜀山基業,開立宗派,立下重誓凡為蜀山子弟皆要以除盡神州邪祟妖魔為己任,以此告慰仙逝道友,天下眾生。 三清真人以所悟天道地法自成一家,教習門人子弟修煉法門,名曰“元始太極道”,蜀山一門修習術法重在仰吸天精,俯飲地氣,授以秘道,渡劫化人。 三清真人,壽長三百三十三歲,後經數代掌教接續善治,雖偶有起伏,卻終使蜀山一派光耀天下,再受眾生敬仰。時至今日蜀山一門已成正道中不可小覷的巨擘之一,同西城派、菩提寺、歸一山莊四家修道翹楚,並稱正道四宗派。 魔教餘孽一時寂然,卻並未就此煙消雲散,拜月宗此役雖元氣大傷,日月老人未幾辭世,奈何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邪理歪說蠱惑人心頗易,近百年來魔教勢頭已有死灰復燃之象。 再者魔教其他大小分支更是多如牛毛,正道眾人幾番苦尋,多空手而回,雖偶有魔蹤伏法謝罪,但剛一剿滅此處,用不了幾載卻又有一魔教隱匿所在借屍還魂,可謂鏟之不絕。 近來,更有傳聞兩處魔教宗門已悄然興起,號曰蝕骨殿、長生嶺,同拜月宗三家自稱聖教三雄,方今魔教權柄正被這三家各取一支共同執掌,三家間雖是偶有沖突,不過卷土重來吞並神州之念整個魔教上下卻未有一絲動搖,近些年更是愈演愈烈,竟偶有魔教妖人藏匿蹤跡返回神州,嗜血殺戮之傳聞不絕於耳。 波雲詭譎,暗流湧動間,這神州天下似乎又有一場浩劫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