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大概四十多分鐘，路諍終於把備用帳篷在野地裡紮好了。相比較於風度哥買的帳篷，他的是迷你款，隻夠擠兩個人。不過這裡隻有他和風度哥兩個人，正巧夠他們鉆進睡袋裡擺爛下線。 　　路諍沒打算在帳篷裡下線，這鬼地方不太對勁，他準備刷論壇打發時間等待天亮。 　　風度哥在帳篷前的篝火前踱來踱去，嘴裡啃著壓縮餅乾。他把外套披在身上，火光照亮了他半張眉頭緊鎖的臉，假如此刻他叼著煙，那麼活像個抗戰片裡的國民黨少將。 　　“老陸，小仙女她們還是沒消息麼？”風度哥問。 　　路諍坐在地上，膝蓋並攏。他用木棍捅著篝火，百無聊賴地看著四濺的火星，“你不會自己看啊？” 　　風度哥低頭又看了眼群聊裡的消息，還是無人應答。這已經是他問出這個問題的第三十七次了，平均每分鐘都要重復一遍，像是個勤勤懇懇的復讀機。 　　“老陸，你說是什麼鬼東西居然能乾擾到遊戲係統的運作，把玩家之間的通訊都給切斷？” 　　路諍說：“以我的經驗，大概率是見鬼了。” 　　“能別用這種一語雙關的修辭了行不行？”風度哥湊近到路諍的麵前，湊得很近，雙目炯炯，“給我講講你的經驗之談，詳細一點。” 　　他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像是《冰菓》裡那個傻白甜的千反田愛瑠。他頭上的綠毛都快紮到路諍的鼻尖了，讓路諍不得不仰頭躲避，不然被人看見的話可能會出現一些奇怪的誤會。 　　路諍想了想，說：“我猜咱們應該是撞上隨機事件了，隻不過這個隨機事件相當特殊，綁定了一個地牢，就是那處廢棄的伐木場。那個地牢裡應該藏著什麼秘密，與這個隨機事件結合，就變成了一段隱藏劇情。” 　　“地牢三要素，迷宮、BOSS……”路諍伸出三根手指。 　　風度哥一把把他手指抓住，眼中露出躍躍欲試：“還有寶箱！那咱們還不趕快進去探探深淺！” 　　路諍大搖其頭：“要探你去探，我不瞎摻和。” 　　風度哥不解：“可咱們是玩家呀？玩家不探索地牢，就像渣男不攻略校花，這是有損咱們逼格的行為呀！” 　　“接下來要說到重點了，”路諍說：“你在河邊遇到的那個幸一，應該是個劇情人物。他一再引你進入這間出現在荒郊野嶺的寶可夢中心，顯然是不懷好意。我第一眼見到那間寶可夢中心，就有種陰森恐怖詭異莫名的感覺，如果我所料不錯，裡麵大概率有幽靈係寶可夢作祟。” 　　“幽靈係寶可夢？”風度哥想了想：“所以切斷我們通訊的就是它？” 　　“有可能，幽靈係寶可夢相當狡詐，很通人性，甚至就是枉死的人變的，偽裝成人類混進人群裡也不奇怪。”路諍說：“它故意切斷我們之間的聯係，就是為了孤立我們，然後製造出種種驚悚可怖的幻象，讓我們自亂陣腳，然後被它各個擊破。” 　　“哇，這麼厲害！”風度哥摸著下巴，眼睛瞇起：“老陸，你說那隻幽靈係寶可夢，咱們有沒有可能將它收服？” 　　路諍說：“應該不止是幽靈係寶可夢本身的力量，它應該還借助了地牢的存在，疊加在一起才能產生這種效果。” 　　以一周目的經驗，能切斷玩家之間通訊的必然是一種特殊規則，因為遊戲係統的存在本身就是規則。比如那個“雅瑪伽庫神殿”的扮演類副本，以未知圖騰的力量為核心，再現了杉原野的記憶世界。當路諍進入那個副本的時候，就完全變成了杉原野，陸猙獰與外界的聯係都被切斷。 　　那麼，這個地牢類副本產生的原因是什麼呢？ 　　要說幽靈係寶可夢，是有可能辦到的。不過那得是個怨氣積重的老鬼呀。這常磐森林通往常磐市的小路，他媽的可是條給新手訓練家跑的路線，路上安排一隻積年老鬼，等級保守估計至少50級以上，還給不給新手活路了？ 　　路諍說：“這個地牢有古怪，不僅有幽靈係寶可夢作祟，地牢裡應該還有什麼其他東西。總之，我沒信心搞得定，我建議你也不要瞎摻和，熬過這晚，一起去常磐市的夜場裡喝酒抽煙唱卡拉OK不香麼？” 　　兩個人又陷入沉默中，夜風呼嘯，風度哥拉住脖子上的衣領，在篝火前踱來踱去。 　　過了好一會，風度哥斜眼瞥著他：“我還是決定去探探那處地牢，老陸，你真不幫忙？” 　　“不是不幫忙，是沒有把握。我打遊戲是為了賺學費，把人物養起來才能賺到錢，如果白死一次掉了專精，就太虧了。我有自己的規劃，這一路去常磐市，我不想冒什麼不必要的風險。”路諍說：“抱歉了。” 　　“賺學費？能把遊戲成癮和勤工儉學聯係在一起，你也算得上咱們網癮少年裡的勵誌鬼才了。”風度哥嘆了一口氣，舒展了一下四肢，“那好吧，那就隻有我一個人出發了！” 　　“你這是鐵了心要自尋死路？” 　　“不是自尋死路，是英雄救美。” 　　“英雄救美？”路諍驚訝地看著他：“誰是美，四季雨麼？你不是很討厭那個雌小……小姑娘麼?” 　　風度哥又嘆了一口氣，“我是不喜歡四季雨那個小仙女，但無奈我答應過流光之海要照顧好她。” 　　“這就是你趕著要去送死的理由麼？”路諍驚訝：“原來你是喬斯達家族的後人，失敬失敬！” 　　風度哥果然也看過那部很古早的熱血漫畫，他提臀挺腰，擺出一副搞怪的姿勢：“我們喬斯達家族的男人，每一個都是紳士！” 　　他扭動了一番，第三次嘆氣：“我雖然不懂波紋氣動，但懂男人。男人之間的承諾，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既然答應了，就隻有盡力而為。” 　　路諍舉起大拇指：“好義氣！好快意！好中二！” 　　風度哥叉著腰：“廢話，打遊戲，最重要的是快意恩仇！不然和上班有什麼區別？” 　　他一揮衣袖，就要出發，路諍叫住他，“等等。” 　　風度哥轉過頭，“怎麼，難道你被我這霸王再世的氣概震住，回心轉意了，決定要追隨我一起去探探這龍潭虎穴了？” 　　“我人雖然不會去，但我的心卻永遠陪著你。哎，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啦，我的意思是，我可以遠程提供幫助。” 　　“怎麼提供幫助，雙手合十為我打call麼？” 　　“你開過直播間沒有？”路諍見風度哥臉上露出困惑的神情，解釋道：“遊戲係統自帶的，也不需要注冊，隻要你開通就行了。你打開直播間，把你夜闖龍潭虎的壯舉直播給我這個狗腿軍師，你在前方英雄救美，我在後方出謀劃策，如何？” 　　風度哥眼睛一亮：“真個詭計多端的小騷……軍師呀。” 　　他在遊戲係統裡操作了一番，說：“好了，直播已經開了，你看看效果如何？” 　　路諍通過好友係統進入風度哥的直播間，熒幕上放著風度哥的第一視角，把周圍荒郊野嶺枯木橫生的環境記錄得明明白白。他走到風度哥的麵前，做了個鬼臉，那個愚蠢的表情在熒幕上也很清晰。 　　“妥！你隻管去吧。”路諍忽然詩意大發，念道：“風蕭蕭兮，易水寒！風度哥一去兮，不復還！” 　　風度哥翻了個白眼，笑罵道：“老子是霸王再世，老子不是荊軻，老子要光明正大攻進鹹陽，把嬴政這老匹夫以龜甲縛的姿勢吊在阿房宮的房梁上，讓阿房宮裡被他擄來的六國少女狠狠彈他的蛋蛋！” 　　“口味夠獨特，不愧是霸王再世。” 　　風度哥轉身就走，路諍看著他的背影漸漸遠去，忽然間覺得這廝還真有幾分豪氣。 　　再沒了風度哥插科打諢的聲音，夜晚的枯木林重新寂靜下來，隻有眼前篝火堆裡飛舞的火星在黑暗中閃滅，顯得有點寂寞。 　　路諍進入風度哥的直播間，通過他的第一視角觀看。風度哥走了大概十幾分鐘，伐木場園區的大門出現在眼前。鏡頭一矮，似乎是他蹲下繞過鐵鏈封鎖的大門，鉆了進去。 　　閃著紅光的“寶可夕中心”的招牌出現在眼前，“寶”字依舊明暗交替，像是黑暗中一隻紅色的眼睛在眨動，顯得有點瘮人。 　　風度哥在門前高喊：“半夏！滿清！小仙女！你們在不在？在就回個話！” 　　等了一會，依舊無人應答，風度哥左右踱步，自言自語道：“老子這就要進去咯！” 　　路諍知道這是他在和自己說話，剛想說什麼，這時，他眼角的餘光看到群聊裡那個一直灰著的頭像亮了起來。 　　流光之海說：“娘希匹，老子剛活，你們那邊怎麼樣了？把那頭不長眼的逼熊弄死沒有？” 　　“等等！等等！”路諍一邊在風度哥的直播間裡發出幾條彈幕，一邊在群聊裡打字：“你現在在哪？” 　　流光之海說：“正站在寶可夢中心門口罰站呢，晦氣。四季雨呢，她跟你在一起沒？我在頻道裡叫她好幾次了，都沒回復。” 　　路諍趕緊把情況說清楚：“我們被圈圈熊一路追殺，誤入一處絕地，這附近有一處地牢類副本，四季雨和半夏他們已經進去了。另外，和他們同行的幸一可能是副本BOSS。” 　　流光之海說：“什麼情況？幸一是副本BOSS?” 　　路諍之前聽說四季雨在公會裡地位很高，流光之海算是她座下的狗腿子，現在破局的關鍵可能要應在流光之海身上了。 　　他盡量扯出四季雨的虎皮：“具體情況一言難盡，我現在也聯係不上四季雨，總之現在她的處境很危險。你要是有辦法趕過來，大概還夠沖進地牢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戲，不然等到第二天，就隻有讓她跟你一起罰站了。” 　　流光之海說：“地牢在哪兒？我去叫兄弟。” 　　路諍眼睛一亮，不愧是大公會的成員，底氣就是足。他飛快地打字道：“常磐森林裡的伐木場，用圖鑒裡的地圖就能搞到坐標。你能叫來多少兄弟？” 　　光標不斷閃動，不一會兒，流光之海說：“具體叫來多少兄弟不好說，不過人數你放心，有千軍萬馬！” 　　“不過還有一個問題，你們的位置離鎮子可有點遠，這大晚上的，我們怎麼過來呢？飛過來麼？” 　　路諍想了想，也沒什麼太好的辦法，說道：“你是聯盟嫡係訓練家，聲望應該夠。去找鎮長，就說人命關天，讓他想想辦法，可能可以借到有越野能力的吉普車。” 　　群聊裡不再出現新的消息，流光之海不再回復了，似乎是趕著召集他的千軍萬馬。 　　路諍心裡升起希望，假如流光之海真能帶來他在公會裡的兄弟，也不用很多，十個人，就有機會探探這個地牢的虛實。 　　搞定流光之海那邊，路諍轉頭望向風度哥的直播間，看到風度哥第一視角的內容，他愣了一下。 　　…… 　　風度哥打開精靈圖鑒上附帶的手電功能，鉆進寶可夢中心的門內。自從知道這地方是一處地牢，裡麵還可能有幽靈係寶可夢，他就小心翼翼地行動，生怕驚擾到地牢裡的怪物。 　　寶可夢中心的木地板相當老舊，踩上去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黑暗空曠的屋子裡響著這點聲音，像是什麼東西在他耳邊活動關節發出的聲音，讓風度哥心裡發毛。 　　正前方的視野中閃過一條彈幕：“我讓你再等等，你怎麼就直接進去了？” 　　風度哥嘟噥說：“猶豫不決不是我的風格啊，我從來都是拳頭比腦子動得快。” 　　“我本來還想讓你放出烈雀圍繞園區再偵查一圈看看有沒有線索，沒想到你直接就進來了……算了，你先把手電關掉。光線會驚擾到幽靈係寶可夢，暴露你的位置，把我讓你買的夜視儀拿出來，用那個。” 　　依照之前的計劃，通往常磐市的這條路需要穿過一處開鑿到一半的隧道。隧道裡麵棲息著很多超音蝠和超音蝠的進化型大嘴蝠，光線會驚擾到這些夜行動物，夜視儀本來是買來度過那處關卡的，沒想到在這裡也派上了用場。 　　風度哥帶上夜視儀，這東西的外形有點像是望遠鏡。 　　他睜開眼睛，視野一下子變得開闊了。電磁輻射透過夜視儀的鏡頭產生的可見光映入了眼中，綠油油的一片，像是帶上了某種陰間濾鏡。這種感覺像是在復現那部韓國人拍的第一視角驚悚電影《昆池巖》。劇情大概是說一群不知死活的年輕人深夜探靈廢棄的昆池巖精神病院，這處精神病醫院當年進行過大量人體實驗，藏著很多不乾凈的東西，結果這幫兄弟當然是全部悲劇了。 　　他左看看右看看，雙腿有點發軟，邁不開步子。 　　“現在知道怕了？你的小拉達呢？快把它召出來。” 　　“怕個屁，老子三歲就在鬼屋裡打滾了。隻是這夜視儀的效果讓我不太適應，我還是更喜歡手電。” 　　這屋子給風度哥的感覺不太對勁，至少不像是個正常經營中的寶可夢中心。一個人深入探靈總叫人心裡發虛的，但直播間裡有路諍的彈幕發言，這多少帶給他一點心理上的安慰，風度哥開始不自覺地對這個狗頭軍師言聽計從，他揮手招出小拉達。 　　這隻紫色的大老鼠身上有傷，前肢還纏著繃帶。它一出現在房間裡，就開始低頭嗅聞著四周的氣味，當它聞到地上的時候，忽然緊張起來，變得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小拉達四肢蜷曲，低伏在地，背部的毛發炸起，尾巴直勾勾地翹起來，好像這裡是一處貓窩。 　　風度哥的眼睛亮了一下，說：“反應這麼大，難道我的小拉達能感應到地牢BOSS麼？” 　　路諍至少有八成把握，這處地牢和幽靈係有關，所以讓風度哥用小拉達來偵查。小拉達是一般係精靈，一般係和幽靈係屬於互相豁免的關係，正所謂人鬼殊途，晝夜交替的剎那，陰間和陽間能看見彼此，卻無法乾涉——至少等級相近的情況下是如此。 　　不過小拉達的反應和屬性克製沒關係。 　　“並不能。”路諍說：“但老鼠的嗅覺是你的幾十倍，如果屋子裡麵有什麼隱藏的線索，小拉達比你更有可能發現。那麼現在請你低頭，讓我看看你腳下是什麼東西？” 　　風度哥依言行事，緩緩蹲下，木地板上有大片的劃痕。路諍看著那些劃痕，仔細觀察。劃痕很深，像是什麼尖銳的東西把地板犁過了一遍，但看痕跡，不像是消防斧弄出來的，也不像是砍刀。 　　風度哥用手指在那些劃痕上比劃了一下，“你看出點什麼沒有？能看出是什麼東西造成的麼？” 　　路諍說：“看不出，反正是什麼鋒利的利器留下的，說不定是行兇的刀具。” 　　“行兇的刀具？”風度哥有點興奮起來了，這種感覺給他偵探劇的代入感。他模仿動畫片裡看過的名偵探的樣子，伸手在那些劃痕裡摳了摳，指甲縫裡摳出什麼黑色的東西，像是泥土。 　　路諍看著小拉達聞到地上的氣味後變得如臨大敵的模樣，腦中忽然閃過一個靈感：“你把夜視儀調到主動模式，把波段改成紫外光。” 　　風度哥買的夜視儀相當高級，不僅分被動模式和主動模式，還可以調節發射的電磁波的頻段。大致原理是，夜視儀向四周發射電磁波，反射波通過光電學元件，產生可見光，然後可見光投射到視網膜上在人腦中產生對應圖像。 　　風度哥把默認的紅外輻射改成紫外輻射，他低頭看去，這一下，地板上出現的東西嚇了他一跳。 　　大片的液體狀的痕跡顯露在地上，發著瑩藍色的光，潑墨似的，像是一整鍋湯灑了一地。 　　“這什麼玩意兒？” 　　千米之外的帳篷裡，路諍咬著拇指，也很緊張，“血紅蛋白中的鐵元素在紫外光照射下會產生熒光反應。這些瑩藍色的光斑都是血跡，你現在站的地方，曾經被大量的血液浸透過。” 　　“這屋子，是座兇宅。” 　　風度哥被嚇了一跳，他趕忙跳到旁邊乾凈的地方，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地麵發著熒光的痕跡，好像那具染血的屍體就躺在那裡。 　　沿著熒光的痕跡，風度哥的視角緩緩看向前方，大片的血跡一直蔓延到走廊的深處。即使全然沒有學過刑偵學，他大概也能還原整個事件的經過了。某個喪心病狂的殺人犯在走廊殺了人，一手提著行兇的刀具狂砍，刀鋒割裂了木地板，血染遍了整條走廊。 　　風度哥哆嗦著說：“真有德州電鋸殺人狂？” 　　“現在知道怕了？” 　　“怕個毛，老子是霸王再世！” 　　“那麼請寶可夢小霸王進入右起第一個房間。” 　　“不沿著血跡的方向直搗黃龍麼？” 　　“可這裡是一處地牢。你玩RPG遊戲的時候，難道沒有把每個房間都搜刮一番的習慣麼？” 　　風度哥說：“媽的好有道理。” 　　“速度點，你不尊重狗頭軍師，但起碼尊重一下兇殺現場。” 　　右起第一個房間的房門沒有鎖，風度哥輕輕推了一下，門就開了，老化的門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不禁讓人擔心驚醒這座兇宅裡的東西。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空曠的房間，中間放置著一個大床，床對麵是一個五鬥櫃。風度哥躡手躡腳地走進去，他第一時間查看了床底，他做足了心理準備，但床底空空如也，並沒有出現預想中的睜著眼睛的屍體之類嚇人的東西。 　　他四處查看了一番，在夜視儀紫外光的視角下，並沒有發現血跡。相比較那條走廊，這間房間相當乾凈。 　　他打開五鬥櫃，在裡麵找到一張硬質的卡片。這張卡片似乎是一個民宿旅店的宣傳廣告。名字叫“風林客棧”，宣傳有“親近原生態自然風光”、“開業酬賓限時八折”之類的句子。看印在上麵的背景圖片，地點好像就是常磐森林。 　　風度哥把那張卡片放在鏡頭前，以便讓路諍看得清上麵的字，他問道：“軍師，看出點什麼蹊蹺沒有？” 　　路諍說：“我一直感覺這裡不太對勁，但說不清是哪裡……先不深究了，去下一間。” 　　一連左右兩排各三間房間，合計六間房間，同是一樣的陳列，也同樣的一無所獲。 　　風度哥不由的有點氣餒，他說：“有點浪費時間了，小仙女還有半夏她們還身陷魔窟等我解救呢，說不定現在正命懸一線，正待我腳踩七彩翔雲即時出現。要不我還是直搗黃龍吧？” 　　“沉住氣沉住氣，別莽撞，想想當年霸王怎麼死的。” 　　“好像沖出重圍以後，遇到一個老農，霸王問，找書苑 ｗｗw.zhaosｈuyｕａn．cｏm‘何處渡江’，老農說，‘左’。霸王向左走，結果進入一片沼澤地，身陷泥潭，被漢兵追上。” 　　“請主播尊重自己的直播間，不要散播惡毒的政治隱喻。”路諍說：“你看腳下，左手邊那間房間門口有血跡，可能有情況，快進去看看。” 　　就在他們兩個聊天打屁的時候，小拉達靠近了那間房間的門口，它好像感覺到了什麼，鼻子揚起。 　　風度哥剛踏入這處兇宅的時候還是非常心驚膽戰小心謹慎的，但他連續進入六間空房間仔細搜索後卻一無所獲，不禁有點心煩氣躁。他推開那處左手邊的房間，有點心不在焉，但迎麵而來的卻是一片蒸騰的水汽。 　　這間房間居然是一間浴室，而且不久前被人使用過！ 　　風度哥眼睛一亮，抬腳就踏入浴室，結果被眼前出現的一幕嚇得手腳發涼如墜冰窟。 　　隻見浴室正中的那個浴桶中，漂浮著一大團漆黑濃密的頭發，像是水中叢生的水草。那些頭發像是交媾纏繞的群蛇被闖入者驚動了，緩緩從水中浮起，向四周舒展開來，如黑色的蟲網。水中的東西越升越高，探出水麵的是一個森然的頭骨，那枯黃的牙床、漆黑的眼洞……訴說著曾經痛苦的死亡。 　　屍體從浴桶中站了起來，纖細的腰椎娉娉婷婷地扭動，化為白骨的手臂緩緩伸向意外的闖入者。在此時的風度哥眼中，居然令他感到一種毛骨悚然的妖嬈。 　　那無疑是一具女屍，化為骷髏的女屍。 　　女屍用漆黑的眼洞看著他，枯黃的牙齒上下觸碰，像是對他露出一個詭異莫名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