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蟬笛消晚落凈生,觥滿半生襲猜人(1 / 1)

弒莽 還改 3779 字 2024-03-21

一身華服滿頭珠翠的帝後玉正在帝後宮會見女眷,一彎眉侍女在她耳畔道:“皇後娘娘,屠嘯老入宮了。”   高坐主位的帝後玉一張端莊瑞凰玉麵臉眼尾上翹,其左右兩側分是霜藍城達奚氏達奚第一族女北昌誥命皇王女達奚弦君和平縱百義侯府鎮侯爵夫人常戚氏。左下三位分是守國公府世子妃婁危氏,蔚廊藏全十一廊首文之嫡女褚師澗蘭,捉燈下宵燭王之妻景施氏。右下三位分是虎獅旗獅賢老,珊瑚州潘舟族滄雲船師冠皇姓帆女盡舟扶,丹州橘皇家女恪恩公主盡珍和。   “弦君與本宮兩年未見,今見你還是當年那般模樣,通身文氣卻遠勝從前,聽聞霜藍城近月盛行平女入教,此見聞當是新奇!”   達奚弦君一身古板隆服,兩眼露尖,瞧人時自貶人三分,行過禮後端的是見上人的尊氣:“勞皇後娘娘牽掛,皇後娘娘過譽了。霜藍女教內多是貴女,重在授揚相夫教子之善論,平女入教也是為了授習此以全得善上善父善子善親之女意,至於其他書籍需看自身之賦,故而多是止於此。”   帝後玉善道:“原是如此,若平女皆能知女意懂合家,怕是再過幾年這霜藍的學子當是更上層樓。”   達奚弦君坐出派氣:“那命婦就先是謝過您的金口玉言了。”   帝後玉的視線滑過右下默著的恪恩公主,落在右側的常戚氏上:“家中近來可有喜事?”   常戚氏坐的拘,其雖是鎮侯爵的發妻卻是生於平縱十城外的甘井大商之女,正妃位下又是平縱十城七貴女,素日謹慎行斂,每見貴人都不免多憂,不過今日卻有不同:“臣妾年逾三十未想還能臨來福子,而今夙願已得,自喜不自勝。”   帝後玉善笑道:“三十已得子為珍,珍為海寶,寶物不入無福之門,你是個有大福的,珍兒可取了名諱?”   常戚氏見其通身金貴卻此般熨帖親厚,不由近了幾分,喜上更喜:“皇後娘娘壽辰恰遇花朝恭神節,您的福分才是最大的。小子還不足一歲,便隻取了乳名,喚滿兒。”   帝後玉將這乳名柔語輕念:“滿兒……滿兒……這乳名兒取得好!可不是他來了就將福滿了,滿……”她細想了會兒,“本宮倒是盼著他能更來些福氣,今花朝恭神節又是本宮的生辰,不如本宮給滿兒賜名,便是讓他福上添福,滿上增滿?”   常戚氏大喜,忙起身行禮道:“恪謝皇後娘娘隆恩!”   帝後玉抬手示她安坐,一口茶緩緩入喉而道:“就名常聽朝如何?便是取自詩人還改的《不住》一詩,蟬笛消晚落凈生,觥滿半生襲猜人。窗明不覺聽朝渡,案接公孫飛綠雲。楓葉紅亂甸眉眼,天棱月淡長阿窈。情情珍珍重重行,櫝櫝琢琢輕輕鎖。”   常戚氏是滿心歡喜關不住啊,世間女子,再貴能貴得過一國之母?   達奚弦君道:“詩中所寫‘窗明不覺聽朝渡,案接公孫飛綠雲。’可謂情在景中,情在景外,情在重重外。三重情卻不止三重,當響了《不住》之詩意。”   帝後玉與之論道:“本宮卻覺詩意‘不住’,響意最是響在尾聯,‘情情珍珍重重行,櫝櫝琢琢輕輕鎖’,就這輕輕二字那般人才能拒了?當珍當重還當惜當是不住情。”   達奚弦君贊道:“皇後娘娘真可謂是知書解意!《不住》之詩意響在情之不住,情之不住,方難能斷量。”   柳身絮眉的丫鬟們將各個桌案上的糕點均換成了出自“三寶九星”樓之中的紅墻寶樓裡的酥點,正是平縱時下最潮流的點心‘心竅酥’,帝後玉淺食一口後,笑趣道:“你們且嘗嘗這酥點,平縱月月都出新尖俏,可偏這紅墻寶樓裡的心竅酥,從年前俏到了今日,可知這平縱其他樓裡的酥娘竟都不如紅墻寶樓裡的酥娘,怕是再過幾月,等這紅墻寶樓裡的酥娘技藝更精妙,這宮裡的酥娘竟都不如了。”   虎獅旗獅賢老年過古稀,滿發花白,卻是不同尋常古稀之人般體格縮矮老瘦,竟是如天命人行之還健,雙眼炯亮神采中還見當年風魄,她讓候著的丫鬟掰開一塊心竅酥,她一瞧,便知是何意,她落了不輕不重的一眼在位麵那麵容銀盤,眉如彎月的世子妃身上後,即而若有所指的趣說:“這些酥點左不過都是貪甜的吃食,食多了多是要壞了齒,老身一把年紀牙口早就不行了,比不了你們年輕人能多食甜的,倒是別怪老身多嘴,再貪甜也要常擔心著滿口的牙齒,不然當心還沒和老身一般年紀,這牙口就不如老身了。”   帝後玉看著頗顯坐立難安的守國公府世子妃婁危氏,眼角更揚,語氣倒是和將才趣說時一般,滿是慈和:“先前本宮見世子妃將每塊糕點都嘗了,還覺得你愛食甜的,不過又見你未嘗這心竅酥,一時之間竟不知世子妃是愛食甜?還是先前餓了?”   婁危氏先前的那副枝頭爭光勢被蓋頂急雨打垂,字字斟酌,所以言之緩慢:“回皇後娘娘,臣妾平日裡雖愛食糕點,卻是最喜三分甜,先前所食宮中之糕點,遂覺平日所愛不過俗物,便是更仰慕皇後娘娘教理有方,事事冠絕,現而還沉溺其中真難消得,竟忘了要嘗嘗這心竅酥。”   帝後玉淺笑,目中有威:“原是如此,不過想來你與世子常來平縱,世子與你恩愛知你極愛糕點,怕是早早便買來讓你嘗過了,本宮日日多事到一時將此忘了。”   她眉眼煉著一絲厲,卻是滿麵笑容:“也要怪你與世子每每來平縱總是低調,又鮮少來看看本宮,倒是這日子久了,本宮要不是今日見著你,怕都快忘了此事。”   婁危氏撫杯的手發顫,不察竟將玉石做的茶杯給推下了桌去……   滿座具驚,未詔入都?守國公府立於平縱十城的棠臺,且同平縱間離了八座城池,雖未封王,但棠臺乃是北昌國最大的城池,又設立了北昌國最大的駐外軍事地——棠臺閘,因而落於此的守國公府,未封王,卻是掌了北昌軍事大脈,二十萬的棠臺軍。   玉石碎散,世子妃婁危氏慌亂拾玉,不察竟割破了手腕,飛流的血液淌進了鑲金鍍銀帝後殿臨恩福毯上……   平縱百義侯府鎮侯爵夫人常戚氏剛得珍兒,見不得如此血腥的場麵,便側身移眼,嘴裡陌聲念著不見慈悲語   其餘人將視線落在了帝後玉降珠皇鞋外那繡著皇室祥雲的裙擺上,帝後玉不語,殿中無人敢作聲,就連那麵已蒼白,齒咬薄唇的世子妃婁危氏也隻敢朝著她俯跪,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手趴地,另隻傷口橫截了手腕的手壓在了腰腹上,恐再血惹了綿福毯……   皇後娘娘的壽辰每隔四年又和花朝恭神節,皇期沐神節,非祭不得見人血,帝後殿外處處無良人。   帝後玉食了半塊心竅酥後,顏色未改,聲聲慈和:“前想著給珍兒賜名,便是想著分些福分,如今世子妃與本宮多年未見,一見不曾想到出了血事,由是不能寬了這個卻薄了那個,棠臺離平縱不遠不近,不似十外的北昌城想著見一麵,路上若耽擱了,便又要來一場春夏秋冬,可今本宮實在是高興,便先盼著了下一場春夏秋冬了。”   眾人才敢緩緩抬頭,視線落在了帝後玉輕撫著的帝後椅扶手上。   帝後玉身邊兒的老嬤走下來攙起世子妃婁危氏,婁危氏字字壓著顫抖:“棠臺前些年種了一種結果表皮斑陋,果肉紅潤的果樹,便是有人能去其斑陋,取之紅潤之肉來醃作果脯,泡水食之潤肝肺,煲湯可添清甜風味,平日作小食也極其開胃,明年果樹長成方能生其果,若皇後娘娘不嫌,等來年果脯製成便讓快馬載來平縱,還請皇後娘娘評鑒,若有不足便好能改之。”   帝後玉善道:“你最是個妥貼的,這果脯能從你手中出去送到平縱便是棠臺來的最好的禮,如何會有不足?”   婁危氏滿身冷汗的做出個敬笑來:“那臣妾定是要做到最好,萬不負皇後娘娘的期意。”   帝後玉端起放置在外側的皇室天恩杯品了一口剛換的茶,靜笑著將其落在了裡側,下方老嬤這才將行若步步刀的人兒扶去了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