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東五十裡,靜思庵。 康廉飛馬趕回來的時候,床上的程蝶衣已經陷入昏迷三天了。 剛開始的時候,她因為腹部劇烈的疼痛而清醒了兩次,後來昏睡之中還會偶爾醒來叫一聲“康廉”的名字。 再後來便隻是昏睡,滴水未進,麵色也逐步變得鐵青。 靜塵師太將庵內祖傳的解毒神藥都拿了出來,也隻是吊著她的命,眾人心中明白,牙關緊閉,滴水不進,再好的藥也續不了命。 康廉進門後不敢耽擱,從懷中掏出一粒烏漆嘛黑的丸藥,親自給程蝶衣喂了進去,這時他才發現程蝶衣的牙關緊閉,已經喂不下丸藥了。 靜塵師太:“事態緊急,隻能靠真氣強往裡送了。” 康廉:“不是吧,師太,又要脫衣服啊。” 師太:“你想多了,把這丸藥加熱水融化了,浸濕了毛巾,讓濕毛巾充分吸收了藥物,覆在程姑娘的後背之上,你運用真氣幫助藥物快速的進入她的體內。” 康廉一聽,方才鬆了一口氣。 在兩個女尼的協助之下,康廉運行真氣將藥物輸入到了程蝶衣的體內。神藥果真是神藥,沒出半個時辰,程蝶衣突然醒了過來,一口黑血從口中吐了出來,在場的眾人懸著的心才終於放下了。 半天之後,程蝶衣像是大病初愈一般清醒了過來,雖然身子還是很虛弱,可已經知道肚子餓了,連吃了三碗淡粥,麵色也不似之前那樣鐵青,開始些微泛起了紅暈。 康廉看著眼前傻愣愣的女人,從鬼門關上闖了一次又一次,滿眼的心疼,他又想起在垂危之際兩個人之間的約定。 康廉反問自己,等過了這個劫難,他會娶眼前這個女人嘛,她本是無辜的,卻陰差陽錯的卷進了這場本不屬於她的宮廷內鬥之中。 康廉也時常會想,她若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子該多好,沒有那麼多的恩怨是非,或許他便可以沒有顧忌的和她相愛一場,可惜,可惜她的父親是當朝的權臣,權臣的世界一般的人哪能理解,權臣的女兒怕也不是那麼容易娶的吧。 床上的程蝶衣,也在想事情。 她想她與眼前這個男人的約定,也想自己經常會做的那個夢境,想夢中的那件金絲軟蝟甲,想造就她夢中慘劇的到底是些什麼人,那些人又為什麼會這麼做。 “好一點了?”康廉說話了。 程蝶衣笑。 “還需要來點粥嗎?”康廉接著問。 程蝶衣還是笑。 康廉還想再說點什麼,程蝶衣主動說話了:“救我兩次,你是我的恩人了,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康廉點頭。 程蝶衣:“你,你們是什麼衙門的人,為什麼會無緣無故的跑來這個尼姑庵保護我?” 康廉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之前馮保交待的清楚,來到尼姑庵要對“錦衣衛”的身份嚴格保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可眼前,他又不好直接拒絕程蝶衣的提問。 程蝶衣看出了康廉的為難,接著說:“不方便的話就算了,不用為難。” 一聽程蝶衣這麼說,康廉的心中更是過意不去,猶豫了一下,見四下無人,他還是把嘴巴湊到了程蝶衣的耳朵旁:“我是錦衣衛。” 程蝶衣的心中“咯噔”一下,她從小在禦史府衙長大,她耳聞的錦衣衛,是一群殺人不見血的惡魔,這似乎正與她夢中的場景對應上了。可眼前的這個男人,拚了命救自己於生死之間,怎麼能與惡魔畫等號呢。 她真希望,他隻是個普通的軍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