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光灑進了房間,落在少年休息時披散開的黑發上,讓他看上去在清秀外更加了幾分妖異。
  他的眼眸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明亮,但其中卻沒有少年人的澄澈,反倒是湧動著漆黑的情感。
  他說:
  “比如,你與落月上人是什麼關係?”
  公孫長壽:“……”
  “你問了這麼多關於她的事情,肯定不會是一點都不了解吧?”
  “亦或者,你想讓我把話說得再明白一點也沒問題……”
  他輕聲詢問:
  “那位在一百三十年前在死亡穀與人爭鬥的那位‘落月上人’是你嗎?”
  此話一出,便是良久的沉默。
  公孫長壽垂首不答,任以道也是默然,就這樣平靜地注視著這位鑄劍廬的道友。
  他其實還有一句話並未問出口:
  “你,是否就是落月上人?”
  但這念頭隻起了一瞬,就被他果斷否定了。
  不提她的麵容與落月上人沒有絲毫相似,一身的功法也根本對不上。
  而且,還有一個決定性的原因——她的氣味不對。
  雖然有些不想承認,但狐貍其實是犬科,他的鼻子相當靈敏。
  任以道見過落月上人的衣物,早就記住了她身上的味道。
  在漫長的沉默後,公孫長壽抬起了頭,緩緩開口:
  “你知道……”
  任以道:“什麼?”
  “你等既然知道那件事,那為何如今才來?”
  “你們難道忘記了你們的師尊嗎!?”
  聽著這不善的語氣,任以道先是失笑地搖了搖頭,接著便是克製不住地放聲大笑:
  “哈哈哈!”
  公孫長壽眉頭緊鎖,不知對方為何忽然如此做派,不愉地問道:
  “有何可笑?”
  “可笑?不不不,我並非是在笑你,而是在笑我自己。”
  任以道連連擺手,樂不可支地來回搖頭,好半天才順了口氣。
  “你問為什麼現在才來?理由你不是剛才已經說了嗎?門下弟子死走逃亡啊。”
  少年嬉笑著,語氣輕鬆,可口中所說的卻是悲慘至極的事實:
  “大師姐因為師尊的失蹤而入魔百年,屠滅了當時暗算師尊的大宗,雞犬不留,導致自身被孽業纏身,直到百年前才堪堪恢復理智。”
  “二師兄發妻被人所殺,一身功力不進反退,百年時間都將自己關在囚籠中謝罪,不曾踏出落月峰半步。”
  “還是說,你想指望兩個剛入門不到半年,甚至才剛入人境的弟子來尋找她們從未見過的師尊?”
  任以道的表情未改,但說到最後時,他的眼中已經沒有了笑意。
  隻剩下一片沉靜的漆黑。
  而越是平靜,就越是讓公孫長壽感到一股難言的壓力,想要開口都做不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而我,兩年前拜入落月峰,一月前才知道這消息,半月前從北冥神州跨界來到東荒西域,一路未停才趕來此地。”
  他笑瞇瞇地看著表情復雜的公孫長壽,反問道:
  “你說,我若不是為了尋她,難道是閑的無聊嗎?是為了來這個死亡穀遊山玩水的?”
  “而做出了這些的我,到了你口中,卻成了不忠不孝之輩?”
  他說:
  “道友,你自己說說,這可不可笑?”
  公孫長壽肩上的壓力一掃而空,但她卻一時不知如何開口,嘴巴張了半天,卻隻能囁嚅道:
  “我,我沒這麼說……”
  “不,你有,你心裡就是這麼認為的,不是嗎?”
  任以道笑瞇起了眼睛,看著心情十分愉悅的樣子。
  “放心,我不生氣,也沒有生氣的理由。”
  “因為你說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