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糟!” 薑穗大驚失色,正欲頂著申師傅的滔天怒火將小師弟拽走。 以免申師傅大發雷霆,兩方一旦出現不可調和的矛盾,沈青就會很難做。 因為將申師傅納入魚幫的鍛兵鋪是上頭下達的命令,而申師傅加入之後,根據以往的製式刀進行了不斷改良。 在耗費無數心血和楚家撥下來的錢款之後才改良成功,也就是現在的新式樸刀,魚幫裝備等級品質驟然上升。 與之相對的,實力也拔高了一個臺階。 而楚家的人也頗為欣賞申師傅的品性,信任他精湛可靠的技藝,於是安排他做鍛兵鋪的掌舵人。 給予其無數豐厚待遇。 沈青是因為武學天賦頗得上麵看重,所以隻是將其降職,麾下還管著有油水的鍛兵鋪。 一旦因為這點小事鬧到楚家那裡去,就看小師弟的作態,沈青肯定討不了好。 結果薑穗卻訝然發現,申師傅聽到這話,隻是眼含深意地看著李景。 並未像先前那樣出言反駁斥責,但也沒有要應聲回答的意思,仍舊紋絲不動地站在那裡。 宛若鍋爐中燒得通紅的鐵塊。 還是想要個解釋啊...... 在打鐵這一極難堅持的領域,能登峰造極,個中艱辛李景自然有所耳聞。 人生三大苦,撐船,打鐵,磨豆腐。 基於對申師傅深耕鉆研的欽佩。 李景畢恭畢敬地行禮躬身,神色莊重嚴肅,不復之前的輕佻懈怠。 申師傅看他如此鄭重地向自己行禮,也是怔在原地,一時間火氣被澆滅了大半。 他臉色稍微緩和,還是冷著臉點點頭,算是回應。 心中仍然懷疑居多。 通過前麵的接觸,能有條不紊地分析出事件關鍵。 他相信沈青的徒弟不會真的腦子有問題,在這裡無的放矢,但實在不知道此人有何依憑。 尤其是放言有大師之資,如果是個有頭有臉的知名人物,他還能期待一番。 但這人年紀輕輕,實在太過狂妄。 所以申師傅極為不喜,但心中亦是隱隱有所期待。 見場中氣氛大為回暖,薑穗心下放鬆。 大咧咧地攬住李景肩膀,朝申師傅告歉解釋: “申老小...申老,我這小師弟說話...” 申師傅知道薑穗是個沒譜的,並未希望他能給出什麼合理解釋。 申師傅一臉嫌棄的表情深深刺痛了薑穗那活力迸發的心。 連申老小子都嫌棄我....... 他隻是默默看向李景,整日映著火光的瞳孔給了李景些許壓力。 少年輕咳一聲,拉回思緒。 “那年冬天有位道士饑寒交迫,倒在我家門口,我給了他一碗熱粥,作為回報,他送我一本秘籍,說我是打鐵的天才。” “申師傅請你為我演示鍛兵技法一遍,孰真孰假自然一眼看出。” 申師傅和薑穗臉上同時閃過詫異的表情。 他們都懷疑李景在編故事,但是沒有證據。 再加上李景語氣言之鑿鑿,令他們心生信服。 申師傅沉聲應下,“好!” 薑穗時而看小師弟一眼,時而嘴唇嘟囔,時而疑惑不解。 李景鬆一口氣。 別的不說,隻要申師傅能為自己演示一遍,他就有信心憑借金手指將打鐵這技藝學到手,然後精進起來就暢通無阻。 就害怕直接說,申師傅會不屑一顧,所以才出此下策,將其激怒,再恭敬懇請。 申師傅二話不說,走向他常用的鍋爐,喚來他的大徒弟王虎,將風箱拉的呼呼作響,爐膛內火焰猛烈地跳動。 鐵塊被火苗包裹著,逐漸變得通體赤紅,申師傅麵色被映得看不清。 隻見他拿捏準時機,將其夾出,右手大錘穩當有力地砸下,迸起的點點火星四濺著熄滅。 別看申師傅寡言少語,揮舞鐵錘的時候就好像能跟鐵塊對話一樣,每次都恰到好處,技法渾然天成。 叮叮當當聲不絕於耳,連綿起伏。 隨著最後悠遠沉重的敲擊聲響起。 “成了!”薑穗眼前一亮。 李景目光炯炯,他走上前去,將毛巾遞給申師傅。 申師傅將毛巾搭在脖頸上,擦拭著臉上細密汗水,然後他親自拉起風箱,由李景掌錘。 當他看到李景握住錘柄時那姿態動作的時候,他眼角挑了挑,似乎有些震驚。 一個人適不適合打鐵,有沒有天賦,經驗老道的師傅一眼就能看出來。 在申師傅的眼裡,李景真的有些打鐵的底子,他開始對李景有所期待。 在李景眼裡,麵板浮現。 [技藝:打鐵] [進度:Lv1(0/100)] ----------------- 果然如此,麵板誠不欺我! 李景頓時大喜過望,既然能增長進度,那就無須擔心。 他收斂心思,感受著不斷調整的身體姿態,專注地打鐵。 薑穗懶散地倚靠在柱子旁,此時看到小師弟打鐵時的動作姿態,精神一振。 “小師弟真有大師之資?” 申師傅亦是在旁邊仔細揣摩觀察,他失望地搖搖頭。李景的表現肯定不是初學者能達到的,但頂多就是有點經驗,還不能稱得上是大師。 這樣在他意料之中,就算天資橫溢,野路子出身的,沒經過匠門大家的調教培養,是不會有什麼驚艷表現的。 李景的鐵錘如雨點般傾落而下,速度力道在不斷的調整感悟下,漸漸回歸正軌。 相對而言,打鐵的進度也在不斷的增長。 “?”申師傅失望的眼中漸漸綻放出光彩。 薑穗看到申師傅死死盯著李景揮舞鐵錘的身形,他那漸漸粗重的呼吸聲和鍋爐風箱拉動的低沉風聲相互交織。 這老小子不會對師弟圖謀不軌吧? 薑穗神色一凜,在一旁暗暗戒備,隨時準備出手。 身後嘈雜的聲音傳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薑穗轉頭望去,發現先前被揮退的鐵匠們都返了回來。 他們麵色上流露著毫不掩飾的震驚和不解,那揮舞鐵錘的身影將他們震撼的無以復加。 “怎麼可能?小小年紀,鍛法就能如此精湛?” “這人不是沈副幫主新收的徒弟嗎?怎麼收了個打鐵的?” “沈副幫主徒弟能不修武去打鐵?腦袋進水了吧你!” 有人大驚之中,急忙找來站在一旁的王虎,連聲詢問: “王虎,這是申師傅新收的徒弟嗎?” 王虎搖頭,亦是麵露疑惑: “師父說這是沈副幫主的徒弟,武道大才,沒聽說這人打鐵技藝如此驚人。” “大錘二十,小錘三十,是為一鍛。看這成色,是要十鍛了吧。” “不僅武道大才,打鐵還這麼有天賦,還讓不讓人活了!” 作為時常被耳提麵命的徒弟,王虎眼光毒辣,他麵色凝重,一言道出其中奧妙: “最可怕的還不是這裡,你們仔細看他的動作。” “這人每次捶打,與上一次相比,都有略微的幅度變化。” 有個精壯漢子恍然大悟,高聲疾呼,“他一直在調整捶打的力量和角度!” “對!”王虎也被此人行為驚得失神,“隻有這樣才能將雜質從中逼出而不傷其完整。” “但這極為考驗經驗和眼力,第一次接觸的人絕不可能做到這一步。” 他愣愣看著,失語凝噎,低下頭去。 “師父現在也達不到這種境界。” “鬼斧神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