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城市的外環。 　　這裡距離銹滿青苔的城墻角還餘下幾裡地，不同於城鎮的繁榮，這裡景色極盡荒蕪，人煙罕至，那些因各種原因活不下去的人會被淘汰至這裡，成為人人厭惡的流民。 　　再古早的記憶，秦毅是沒有的，他接收到的，隻有一段對夢境裡的這個妹妹的執念。 　　外環裡留有一些殘垣斷壁，預示著曾經這裡也有過人居住，但因何導致城墻內側這幾裡地的居民全部撤離，也不得而知。 　　但對於秦毅這些流民而言，這些廢棄的建築，卻是絕佳的休息點，再撿拾一些樹枝草料，便可暫時遮陽避寒。 　　僅存的印象裡，秦毅兄妹二人也是寄宿在一處荒涼的寺廟裡，那裡的地勢偏低窪，落雨容易積水，沒有人願意爭搶那個地方。 　　秦毅帶著打包的點心，憑借自己前幾次探索經驗，重新摸索回了自己的這個“家”裡。 　　因廢了些時間在城鎮裡觀察，此刻日頭已經偏向西南，而秦毅記憶裡那場屠殺是在深夜開始的，留給他的時間已然不多了。 　　在一處石壁後，有一間用樹枝和破布搭起來的小棚子，秦毅輕輕掀開了一角。 　　一個小女孩趴在裡麵休息，女孩臉上沾染著一些汙漬，頭發有些雜亂，衣物雖然依舊破舊，但是至少可以蔽體，比起秦毅這身打扮好上不少。 　　此刻女孩蜷縮成一團，身子微微擅著，彎彎的睫毛一抖一抖，似乎是做了什麼噩夢一樣。 　　秦毅將那塊從店裡拿來的桌布蓋在了女孩身上，點心則放在了一側簡易置物架上。 　　女孩是夢境裡秦毅的妹妹，女孩無姓，名曰小小。 　　秦毅認為這個女孩一定是這場夢境裡最關鍵的一環，因為他清晰記得，這場一切的開端，伸手向他求救的那位成年女子也叫小小。 　　秦毅的動作似乎驚醒了小小，她一雙水霧繚繞的眼睛猛然睜開，醞釀在眼裡的淚珠止不住地往外流。 　　小小雙手撐著逐漸起身，神色有點迷惘地探看著周圍，最後定睛在了秦毅身上。 　　秦毅早有預料，這個妹妹有些奇怪，每次蘇醒都會用一種復雜的神色看著自己，如果不出意料，下一步應該就是... 　　“哥哥...是你嗎？”小小似乎是有點沒睡醒的樣子，輕聲確認著，又像是感覺自己還在夢境裡，生怕自己出聲詢問後打破了這份美好。 　　“小小醒了？來看看哥哥今天給你帶回來了什麼。”秦毅右腳後撤了一步，做出一個三角步，穩固了一下自己的下盤。 　　小小在得到確認後，直接便是一個頭槌，撲到了秦毅懷裡，小腦袋埋在秦毅身上，開始放聲大哭，兩隻小手僅僅抱著秦毅，仿佛生怕他消失一樣。 　　“哥哥...哥哥...嗚哇...”，小小的淚水打濕了秦毅的胸脯，“我好想你，我終於又見到你了...” 　　秦毅摸著小小的腦瓜，安撫著這個情緒不知為何特別激動的妹妹，即使已然數次循環，他依舊不知道為何小小對於見到他會如此的激動，隻能解釋為離開的時間久了，小小有些擔憂他。 　　不過秦毅已然掌握了如何將這種狀態下的小小安撫下來的技能。 　　他伸手拿過來一塊點心，塞在了妹妹大哭的嘴巴裡，說道：“餓壞了吧，快吃點東西。” 　　小小忽然被點心堵住了嘴巴，哭聲戛然而止，小手把忽然塞在自己嘴巴裡的點心拿了出來，又抬頭看了看秦毅。 　　小小一雙黑亮黑亮的眼睛，凝眸時似是波瀾不驚的海，沒有打理過的發梢被淚珠打濕，沾在臉頰上，小臉上的汙漬更是劃出兩道淚痕。 　　無論何時看，自己夢裡這個便宜妹妹的眼神，都不像是一個幼女該有的，秦毅看到這雙眼神時，總能想到深邃二字。 　　但不管咋樣，這女孩終歸是自己在這裡唯一的親人。 　　秦毅一把抱起這個小女孩，和照顧幼兒一樣，一邊拍著小小的後背，一邊哄著：“乖~小小乖，吃東西，吃完東西就不餓咯。” 　　小小的哭聲止住了，情緒逐漸平靜下來，安心地把腦袋靠在秦毅的肩膀上，沒過多久，臉蛋開始有些羞紅。 　　“好了好了，哥哥，我要下去了” 　　秦毅放下小小，小小簡單擦拭了一下自己的淚珠後，將手裡的點心掰開，分給了秦毅半個，秦毅見狀朝小小擺了擺手，說道：“哥哥已經吃過了，你吃吧。” 　　死亡迫在眉睫，秦毅是一點胃口都沒有。 　　“哥哥撒謊，剛剛小小趴在你身上都聽到你肚子交了！”小小非常固執地伸手把半個點心遞過來，並補充了一句，“哥哥不吃，我就不吃。” 　　秦毅看著眼前認真的小小，有些昏暗的小棚子裡，唯有那雙似乎蘊含星海的眼眸亮晶晶的，要是洗漱打扮一番，自家這個夢境裡的便宜妹妹說不定也是一個小美人胚子。 　　此刻秦毅緊張的思緒被這麼一打斷，還真能感受到自己有些饑餓，雖然這個夢境裡自己對這些負麵感知都弱上很多，但考慮到接下來可能還有一場逃亡，確實還是進食一些為好。 　　見秦毅接下了那半塊點心，小小眼眸彎彎，和秦毅同時開始吃那小塊點心，當秦毅吃完後，小小連忙再從一側拿了一塊新的點心遞過去。 　　待兩人分食了點心後，秦毅蹲下來握著小小的手，有點嚴肅地說：“小小，等稍微晚會後，你要和哥哥一塊去一處地方，好不好？” 　　“好！哥哥去哪我去哪。”小小有些臟兮兮的手用力回握著秦毅的手，緊緊抓著。 　　秦毅在腦海裡回憶了一下店鋪老板提到的那條小路，前幾次夢境裡，他都是在所謂的外環及三環的平民區裡，在那場屠殺裡幾乎沒什麼人有抵抗能力。 　　而既然這個城裡有所謂的二環及核心區，找書苑 www．ｚhaoshuyuaｎ.com 那理論上這些地區說不定有應對這場災難的手段，隻要能偷渡進去，那混亂之下也不會有人刻意來驅逐他們。 　　等到一會日頭落下，秦毅準備帶著妹妹嘗試從小路偷渡到二環，有夜色的掩護，也不容易被人發現。 　　“哥哥。” 　　一旁的小小看著秦毅眉頭緊皺的模樣，忽然伸出兩隻手，大拇指輕輕揉著秦毅眉間的“川”字，像是感覺到了秦毅的焦慮和不安，想通過自己的方式安危秦毅。 　　秦毅會心一笑，伸出頭揉了揉小小的頭，說道：“會沒事的。” 　　也不知道小小會不會理解自己這沒頭沒腦的一句，秦毅心裡暗暗下定決心想在這場災難裡保住這個丫頭，他有無數次機會可以去嘗試改寫結局，最終的破局之法他一定可以找到。 　　“嗯嗯，小小相信哥哥，不過哥哥要答應小小一件事情哦。”小小像被順毛的小貓一樣，瞇著眼睛。 　　“什麼事情呢？” 　　“不要丟下小小，小小不想一個人了。” 　　這小丫頭還挺黏人的，秦毅心想。 　　若是不知今晚會發生什麼，秦毅說不定會考慮一番，畢竟他一個人去城鎮裡覓食，比帶著妹妹要方便很多，但如今這般危難當頭，他自然不可能再讓小小一個人呆著，於是一口應下。 　　“好，哥哥不會丟下小小的。” 　　一陣風吹過，吹起了一角棚子的門簾，夕陽打在小小的臉龐上，映照的眼眸裡似有光彩流溢，她嘴角掛上了甜甜的笑容，重新撲在了秦毅懷裡，用力回應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