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亞向來是不怎麼喜歡提及自己過去的。
無論是在小世界裡的遮遮掩掩,還是被問起時候的語焉不詳,都是他對自我展示的抗拒。
卡爾亞的確和拉克絲講了很多恕瑞瑪曾經的故事,但在這些故事之中,向來是沒有“卡爾亞”這個身形存在的。
哪怕實際上故事裡的很多細節都來自於卡爾亞本人,但他依舊不願意在講述的時候,直接將自己放進故事裡。
拉克絲曾經察覺過這個問題,但在問起的時候,卡爾亞的回答卻讓她相當無奈:“我還沒涼透呢!”
久而久之,拉克絲甚至娑娜、伊諾也都習慣了卡爾亞在講故事的時候,把自己巧妙地從故事之中移出去這一點了。
然而,這次說到了荒丘神墓的主人時,卡爾亞在遲疑了片刻之後,居然主動在故事裡加上了自己。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卡爾亞這次終於沒有如吟遊詩人講故事一樣開場,而是用了一個相對平淡,但卻讓拉克絲和伊諾同時瞪大了眼睛的說辭,“一個和我關係很好,但性格上和我卻幾乎完全相反的家夥。”
“難以置信。”拉克絲湊到了伊諾的耳邊,小聲說道,“和卡爾亞性格完全相反,這會是什麼樣子?”
“他很嚴肅。”卡爾亞仿佛沒有聽見拉克絲的嘀嘀咕咕,繼續講述道,“無論乾什麼都一絲不茍,有條有理,古板而恪守規則。”
卡爾亞的描述讓拉克絲和伊諾更加驚訝了。
兩個人真的很難想象,卡爾亞會和一個古板的家夥相處嚴肅,畢竟在她們的認識裡,卡爾亞向來和守規矩不怎麼搭調,反而向來對建設一套自己更喜歡的規則更感興趣。
“我知道你們在驚訝什麼,是不是覺得我們很難成為朋友?”卡爾亞嘆了口氣,用一種無奈地語氣說道,“其實我這個人是很好相處的——對於那些遵守規則,而且從不雙標的人,我向來是充滿尊重的,雖然最開始和霍洛克做朋友屬實是因為沒得選,但實話實話,有這麼個朋友……感覺還是不賴的。”
“所以,霍洛克的年齡和你一樣?”
“非要說的話,可能比我還要大一點吧。”這個問題讓卡爾亞遲疑了一下,“不過大也大不了幾歲就是了——瑟塔卡是當時部族裡的大姐頭,而霍洛克就是她麾下的頭號打手。”
拉克絲聞言,和伊諾對視了一眼,兩個人心裡同時做出了判斷:也就是說,霍洛克很能打,而且極有可能是個飛升者。
“但說實話,在我剛剛加入部族的時候,恕瑞瑪的情況可比現在糟糕多了,能打很重要,但光能打顯然不夠。”卡爾亞的語氣裡終於多了幾分懷念,“其實有時候我也不明白,人的戰鬥天賦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霍洛克那個木頭腦袋根本搞不明白什麼精妙至極的戰鬥方案,但每到關鍵時刻卻偏偏能夠靈光一閃……”
卡爾亞的抱怨讓拉克絲第一次產生了一種相當微妙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幻覺,她總局的在說起霍洛克,尤其是說起“霍洛克很能打”這一點的時候,卡爾亞的語氣裡充滿了難以言喻的羨慕。
尤其是隨後卡爾亞說的什麼“同級別無敵”,什麼“越級別五五開”之類的話,更是讓拉克絲感覺有些微妙。
這種情況讓見識過卡爾亞短暫“上號”的拉克絲感覺相當意外,她實在是無法想象,那個霍洛克究竟是什麼樣子,才能讓卡爾亞會說其他的時候用上這麼一種語氣。
“你們還沒有見過真正意義上完全體的飛升者或者暗裔。”察覺到了拉克絲的疑惑,卡爾亞順便解釋了一句,“半神和超凡者之間的差異是相當驚人的……而半神與半神之間的差距,往往會比半神和超凡者之間的還大,霍洛克是少數沒有飛升的時候就摸到了半神境界、飛升之後更是躍居半神頂峰的存在。”
“那你呢?”伊諾忍不住問道,“按照你的判斷,你全盛的時候算什麼?”
“剛剛進入半神境界。”這個很平常的問題讓卡爾亞稍微有了那麼點尷尬,“嗯,應該說是基礎很紮實的半神!”
伊諾瞪大了眼睛。
拉克絲的嘴角微微上翹。
“咳咳咳,繼續說霍洛克吧。”卡爾亞似乎有些不自在,主動將話題引回到了霍洛克身上,“總之,他就是那種嚴肅而古板的、講個笑話能把你尷尬得頭皮發麻的家夥,而且按照瑟塔卡的說法,他在十二歲的時候,就已經是這幅樣子了。”
“但你還是成為他的朋友。”
“那是因為我有腦子啊!”卡爾亞終於以一種得意洋洋的語氣開口道,“瑟塔卡是心臟,我是大腦,霍洛克是拳頭,這就是建立起恕瑞瑪的鐵三角。”
“心臟、拳頭和大腦?”拉克絲眨了眨眼睛,“你不是說,瑟塔卡也很能打麼?”
“心臟本就是人最強壯的肌肉。”卡爾亞有一句弗雷爾卓德諺語解釋道,“相較於能打,瑟塔卡的領導能力在恕瑞瑪的建立中起到了更關鍵的作用——她總能團結起所有人,帶著部族內的全體成員嗷嗷叫著向前沖,這可不是簡單的能力。”
“……”
“說回到霍洛克吧。”卡爾亞繼續道,“那家夥在恕瑞瑪正式成立之後,成為了飛升者,雖然功勛卓著,但卻很有自知之明地放棄了帝國元帥的職位,安安心心地做了一位將軍。”
“因為他不善於統帥?”
“沒錯。”卡爾亞肯定了拉克絲的說法,“這種一板一眼的家夥,總是對自己有清晰的認知,而這種清晰的自我認知也往往會帶來一個非常大的問題,即‘君子可欺以方’,他總是習慣於自我約束,結果卻是在政治上束手束腳,最終徹底邊緣化。”
“我其實也想過和他聯合起來搞點什麼,但仔細想想的話,和這種老實人一起搞政治,恐怕對大家都不好。”卡爾亞的語氣有些無奈,“所以,我也就隻有在每年新年的時候,跟他一起喝一杯酒,問一聲好了。”
“我給他介紹過很多不錯的後輩,而隻有那些脾氣又臭又硬的,才能和他尿到同一個壺裡。”
“霍洛克這家夥怎麼說呢,就屬於那種哪怕跟你一起喝酒,也隻是拿個杯子一杯一杯自己喝得沒完沒了的家夥,喝三天三夜都說不了幾句話的那種。”
“但同樣的,你和他抱怨什麼、吐槽什麼,他都會安安靜靜地聽著,牢牢地記著,但絕對不會說出去哪怕一個字。”
“不過,話說回來,對於霍洛克這種人來說,閉嘴其實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我曾經有幸聽過霍洛克講的笑話——他的爛梗能過時一千年,讓你聽見了就想要用腳趾扣地。”
“比地獄笑話更可怕的,就是霍洛克的笑話!”
“當初做了將軍的霍洛克常駐的地方就是現在的納施拉美,據說這是他的故鄉,是他出生的地方,不過很可惜,我和瑟塔卡都不知道他出生於那個部族,隻知道在十二歲的時候,他就獨自一人行走在了沙漠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