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懇的小吏可能一輩子默默無名,老來隻能對著鏡子梳攏自己為數不多的頭發,盡可能遮蔽光禿禿頭頂;但也有可能在板蕩之時隨風而起,選擇了高地犬這種頭上毛發旺盛的動物作為飛升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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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貝卡和沙貝克肆無忌憚地表演著命運的嘲弄,被點名的人有的惱羞成怒,有的若有所思。
但最倒黴的卻是沙貝卡和沙貝克自己,他們在投入了表演狀態之後,模彷的不僅是動作,還有形象——當他們清醒過來的時候,兩人的身上塗抹著奇奇怪怪的油彩,穿著各色各樣的衣裝,頭發被扯掉了大半,飛升之軀甚至有多處損傷。
後來,被沙貝卡和沙貝克點過名的人,雖然大多都沒有走上他們演繹的道路,但如果有心觀察的話,或許在很多時候,人們都會發現命運在某些微不足道的細節處,存在著相當程度的相似性。
在大塞沙漠之中的時候,拉克絲曾經問過卡爾亞,到底什麼是命運。
那一次,卡爾亞沒有直接給出答桉,而是講述了沙貝卡和沙貝克的故事,並著重講了那些被他們演繹的人,以及他們後續的抉擇。
政壇新星並未跑去攀登巨神峰,也沒能成為飛升者,他一直保持著那份常人難以企及的自信,事事爭先卻往往操之過急,後來又以為在上下其手時可以瞞過所有人,最終導致了自我毀滅。
老派戰士的死亡並不榮耀,也沒有成為笑話,但哪怕是在生命最後的彌留之際,他依舊堅持過去的習慣,哪怕呼吸已經非常困難,但卻堅持著一定要扣上第一顆扣子,整理好所有的口袋。
美麗的女人最終選擇了平凡,當她漸漸老去、含飴弄孫的時候,她的孫子翻出了儲藏室內的一副舊畫,問她上麵的漂亮姐姐是誰的時候,笑容在蒼老的臉龐上綻開,一如年輕時候的風情。
勤懇的小吏堅持了一輩子,哪怕他後來的確禿頭了,依舊非常受人尊敬,他直至因病去世,都沒有成為什麼大人物,在離開了工作崗位之後,他養了兩條高地犬陪伴自己,每天也很充實。
這個故事讓拉克絲記憶深刻,那是她第一次對於命運、對於選擇有了一個模湖的認知。
所以,當沙貝卡和沙貝克報上了自己的名頭時,她很快就想起了這件事,然後下意識地按照卡爾亞的語氣,說到了斑禿的話題。
……………………
讓拉克絲有些意外的是,哪怕自己已經說到了沙貝卡和沙貝克的黑歷史,這兩隻烏鴉也隻是安靜了沒幾分鐘,就再次嘎嘎叫了起來。
“沒錯沒錯!”
“是她是她!”
“就是這個勁頭!”
“一張嘴就揭短!”
“本來還怕找錯人。”
“現在看來就是你。”
“能夠學得這麼像。”
“你肯定是見過他。”
“說實話吧,拉克珊娜。”
“告訴我們,卡爾亞呢?”
一唱一和,兩隻烏鴉不再要求拉克絲開窗,而是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目的,他們認定了拉克絲見過卡爾亞,所以要拉克絲告訴他們,卡爾亞在哪。
這一次,沒等拉克絲回答,一陣細沙就塑造成為了卡爾亞的形態。
與此同時,窗子被打開,一張麵具扣在了細沙所構成的卡爾亞的臉上。
“啊哈,沙貝卡,沙貝克,好久不見。”卡爾亞的聲音非常溫和,“我聽亞托克斯提過你們……看起來,你們的狀態比他講述的要好不少。”
“我們可不是他。”沙貝卡拍打著翅膀,落在了卡爾亞的左肩,“我們沒有深入一線,我們可以壯士斷腕。”
“我們沒有被羊頂過屁股。”沙貝克落在了卡爾亞的右肩上,“雖然飛升之軀不能離開,但純凈的部分卻使用擁有著自由!”
“這是剝離了侵蝕?”卡爾亞仔細地打量著這兩隻烏鴉,“不過,說實話,活有點糙了,這斑禿的毛,簡直丟了飛升者的人——等等,好像有點不對勁!”
“肯定不對勁,肯定不對勁!”沙貝卡大叫了起來,“我們感覺到了命運的召喚,想要找你,但是在恕瑞瑪,我們遇見了幾個混蛋!”
“不是幾個,是一群。”沙貝克補充道,“他們試圖重走過去的命運,讓恕瑞瑪再次偉大,我們差點就被抓住抽乾!”
“其實也不至於抽乾,頂多被拔毛而已。”沙貝卡糾正道,“傻瓜讓出了自己的身體,希望給沉眠者披上飛升者的翎羽。”
這種一唱一和、語焉不詳的表述,讓在一旁被忽視的拉克絲滿頭霧水,她壓根就聽不懂沙貝卡和沙貝克在說啥。
但卡爾亞卻似乎聽懂了他們的話,麵具微微瞇起了眼睛。
“哪怕是在我們見過的命運之中,那也堪稱是瘋狂!”沙貝卡和沙貝克合唱了起來,“以一己之力玩弄飛升之力,想要逆轉生死的不朽,卡爾亞,卡爾亞,你應該管管你的不肖子孫了!”
聽到這,拉克絲終於聽懂了點。
“是阿茲爾?”
“你知道阿茲爾?”沙貝卡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腦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你都知道?”
“卡爾亞這都和你說了?”沙貝克的語調更上一層樓,“他最討厭提起恕瑞瑪王室的破事——”
“閉嘴,安靜一會。”沒等拉克絲回答,卡爾亞先一步開口,“讓我想想。”
沙貝卡和沙貝克同時舉起了自己斑禿的翅膀,捂住了自己的鳥喙。
拉克絲也不再說話。
房間安靜了下來,隻有呼呼的風卷著雪花,和黃沙混在了一起。
“也許,我應該去一趟恕瑞瑪。”半晌之後,當拉克絲已經開始思考著自己要不要說點什麼的時候,卡爾亞終於開口,“叫尹諾來吧,讓她和我一起,順便也處理了金輪鎮那邊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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