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本能的按在小男孩頭上，擋住了撲過來的小手，順便把外賣放在腳下。 　　小男孩的眼睛被李昏的手遮住，兩隻小短手胡亂的在座位上摸來摸去，什麼也沒有抓到。 　　腦袋後仰了一點，視線恢復，發現誘人的外賣不見了。 　　小男孩嗅了嗅鼻子，發現外賣就在附近，目光重新放在了李昏身上，作勢就要再次撲上來尋找。 　　這時一隻纖細蒼白缺乏血色的胳膊伸了過來，一把抓住了小男孩的脖子，直接把小男孩提了回去。 　　女人一把將小男孩按在身邊的座位上，抓著小男孩脖子的手也順勢拂過，將掙紮著的小男孩抱在懷裡。 　　“抱歉！” 　　“小孩子不懂事！！” 　　抬起頭，女人對著李昏扯了一個僵硬的笑容。 　　空洞的眼窩裡血流的更多了，血水順著臉頰滴落，滴在懷中小男孩的額頭上。 　　不斷掙紮的小男孩很快察覺，抬起一隻肥嘟嘟的小手摸了摸自己濕漉漉的頭發。 　　發現手掌上都是腥臭的血液，小男孩疑惑的抬起頭，這時女人臉上的血液剛好滴落在小男孩張開的嘴巴裡。 　　“咦！！！” 　　似乎發現了新奇的東西，小男孩張大嘴巴。 　　嘴巴裡是一個黝黑的空洞，高仰著頭將女人流出的血淚全部吞下。 　　“沒關係的。” 　　“小孩子都很調皮。” 　　“活潑的小家夥！！！” 　　收回虛撐的手掌，李昏溫和的說道，順便誇了小男孩一句。 　　這時車廂裡聚集的目光才逐漸轉移，不再盯著李昏，各種討論聲，竊竊私語聲不斷響了起來。 　　拿出手機，點開蝸牛，看了一眼導航。 　　發現距離已經不遠了。 　　“師傅，我要下車！！” 　　又經過了幾個站臺，公交車一直沒停。 　　李昏看了一眼導航，在司機準備直接開過下一個站臺的時候大聲說了一句。 　　司機沒有回應，隻是瞥了一眼，車速緩緩降了下來。 　　哢哢哢！！！ 　　公交車穩穩的停在路邊。 　　站臺上的鐵牌子銹蝕更加嚴重了，隻能隱隱看出一個輪廓，沒有任何字跡。 　　李昏提著外賣走下公交，看了一眼站臺，有些茫然。 　　“這裡是哪？？” 　　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公交車也在李昏下車後啟動離開，附近也沒有任何提示的文字。 　　李昏拿出手機看了一眼蝸牛導航，沒錯，就是這裡。 　　隨後檢查了一下外賣，看起來還不錯，沒有缺少什麼東西。 　　袋子已經不再滴血了，反倒是開始滴落一些粘稠的黃褐色液體，腐爛肉塊中的蛆蟲蠕動的更加劇烈了。 　　距離顧客還有兩百米，送餐時間還有十分鐘。 　　李昏找準方向，按照蝸牛導航的提示慢慢走了起來。 　　時間還很充足，可以稍微放鬆一下。 　　噠噠噠！！！ 　　咚咚咚！！！ 　　當當當！！！ 　　李昏敲門，等了很久也沒人回應。 　　後退一步，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地址，地址是一個二層小樓的照片。 　　李昏抬頭，看著眼前由於疏於管理，顯得稍顯破舊，但依然氣派的二層小樓。 　　門前的雜草淹沒了腳掌，門窗上蛛網密布，勤勞的黑蜘蛛在錯綜復雜的蛛網隧道中穿行忙碌。 　　當當當！！！ 　　再次敲門。 　　等了一會兒，就在李昏確認沒人準備離開的時候，房門突然打開了。 　　沒有任何聲響，敞開的房門內沒有燈光，一片黑暗，李昏看不到任何東西，也不確定是不是有人。 　　“你好，您的外賣！！” 　　李昏立刻將手中提著的外賣遞入門內，沒入黑暗中。 　　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讓人感覺很親切。 　　李昏記得自己決定送外賣時，參加培訓，培訓說一定要服務好顧客，讓客戶感受到溫暖。 　　微笑是服務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李昏為此刻意練習了很長一段時間。 　　微微躬身，臉上掛著和煦謙卑的笑容。 　　麵對著門內的黑暗，雙手遞過外賣，眼睛笑的彎彎的。 　　“新來的？” 　　沉默了很久，嘶啞乾澀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就像是一個哮喘病發作的老人，同時感冒嗓子發炎了一樣，讓人本能的感覺難受。 　　“對！” 　　“我是今天剛調來的外賣員！！” 　　手上傳來一陣刺骨的冰涼，很堅硬，手掌接觸的感覺好像死人的骸骨。 　　李昏記得這種感覺，自己第一單送的就是新鮮的死人大腿骨，觸感很相似。 　　隨後手上感覺一輕，外賣被接過。 　　李昏趕忙將手收回，準備離開。 　　“等一下！” 　　“小夥子，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這時嘶啞乾澀的聲音叫住了他。 　　李昏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門後深邃的黑暗，想要拒絕，這時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點開手機，蝸牛提示不得拒絕顧客的請求，用心服務顧客，直到客戶滿意為止。 　　手機屏幕上出現了一隻遍布血絲的疲憊眼球，死死的盯著李昏，靜靜的注視著他。 　　“當然！” 　　“很樂意為您服務！” 　　“您需要我幫什麼忙呢？” 　　沉默的收起手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李昏和煦的笑了一下，聲音柔和的說道。 　　“咳咳咳……” 　　“我老了。” 　　“身體也沒什麼力氣了！” 　　“現在更是連飯都做不了，隻能點外賣。” 　　“已經很久沒吃過新鮮的東西了。” 　　“小夥子，你願意讓我吃一口新鮮的肉嗎？” 　　“這裡哪有新鮮的肉？” 　　感覺有些莫名其妙，李昏還是耐著性子問了一句。 　　咳咳咳…… 　　“當然是你的肉啊！！！” 　　黑暗中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隨後是外賣被丟在地上的聲音。 　　老人乾澀的聲音嘶啞而瘋狂。 　　“讓我吃一口！” 　　“一口！” 　　“就一口！！” 　　“就讓我咬一口好不好！” 　　“一口我就滿足了！！” 　　“真的，相信我。” 　　“真的就一口！！” 　　一個形容枯槁的老人顫顫巍巍的走了出來。 　　老人佝僂著身子。 　　從脖子處，甚至可以看到老人的心臟在皮膚下跳動。心臟的輪廓很明顯。 　　就像一副骨架披上乾癟的人皮，裝上心臟動了起來。 　　老人的每一步都走的顫顫巍巍的，看到李昏一陣心驚肉跳，好似一不小心就會變成一堆骨架散落一地。 　　凹陷的眼眶中，兩隻眼球就像兩個乾癟的混濁肉球。 　　眼球沒有瞳孔，遍布血絲，死死的盯著眼前的年輕人，用皮包骨頭的手顫顫巍巍的朝李昏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