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生蓮(1 / 1)

宗長生飲酒一兩刻後,這『醉雲仙』讓他上頭,三元狂轉,氣息澎湃,無盡藥力湧上腦府元神,瞬間感覺有用不完的元神內勁,他醉意之中,竟徒手給菱斑炎蛇王開膛破肚,至於旁邊幾隻晶鹿,便不再理,既已被蛇毒汙染,饒是日境大能也不敢隨意食用。隻見一隻粗厚鐵手,並掌如刀,稍一用勁,迅速插入那菱斑炎蛇王的眼窩,隻一旋轉臂膀帶動手腕,蛇眼頃刻而出,場麵似是有些血腥,但在這諸天聖域之中淩雲聖域還是較為禮貌,饒是那九幽聖域,“桀桀桀”老魔恐已將蛇身用嘴吸乾,蛇眼難逃生啃活食的下場。宗長生似知此景不雅,又可能黏液蛇毒實在擾人,便從包袱皮中摸出一半人長的大刀,形似豬肉刀,刀背平直通把手,刀刃半圓,整刀中厚前薄,沉穩鋒銳,此刻細看宗長生如一解蛇庖丁,持刀而立,躊躇滿誌。但見他抄起大刀,這秘境的星輝照耀下,黑鐵凹凸不平,竟隱約有光,其上似有萬千鉆石,其下一抹彎彎白鋒,“噗嗤”一聲,便已沒入蛇身,自中腹劃開之後,刨心取膽,甚是熟練。隻一會,一張完整蛇皮便已取下,不見肉渣,鱗片無損,厚薄均勻,刀功精湛。宗長生隻自顧自一句:“得虧當年的廚子師父教我教的好!”他哈哈一笑,繼續將材料分類開來,相繼裝入包袱皮中,隻留蛇肉,或大塊放鍋中煮製,或以精鋼長棍穿起烤製,一時間香味四溢。   淩雲聖域,蜃樓之中,一層,章曄不斷行走奔跑,似是此生未曾有健全雙腿,隻那草原浩瀚無邊,哪裡是個盡頭,但包袱皮中有眾多食物,竟一時也不惶恐,隻可惜經年如此,所剩食物卻也不多,曾經錦衣玉食的章曄,如今節衣縮食,看起來非常可笑,但這隱約之中也顯得蜃樓的可怖精妙!章曄在此間不知道跑了幾年,是一年,五年,還是十年?他自己已經記不清楚,神智都有些不太正常,那刑極聖域之中,有一恐怖牢獄,其中便有將人關入獨立空間之中,無人言語,也無環境變換,多有大能元神錯亂,瘋癲獄中。此時瞧見這章曄,似如此狀。此時章曄竟再也支撐不住,跪倒在地,俯仰叩首,他最後的意誌也不存在了。昔日他也曾教文觀慶強者證道之心,今日今時,他竟覺可笑,放聲大啕:“觀慶,你說的對,我等凡人證什麼道?這諸天聖域證道之人皆死於五氣七清大戰,我等茍活一世,已是不易!”章曄繼續捶地大哭:“未入通天五境,空有證道之心,可笑可笑啊!如今我後悔來這蜃樓,求什麼大機緣,證什麼空心道!”章曄後悔,捶胸頓足,哪有一點王者模樣,哭夠鬧夠之後,這草原仍然寂靜,從不見人踩踏過的痕跡,似是章曄從沒出現,他無力昏睡過去,沒入青青綠草之中,不見人影。   不知多久,章曄醒來,未盡水米,已然絕食,披頭散發,儼然乞丐模樣。隻悠悠清風徐來,不見他有一絲動作,似這天地日月都不能激起他求生的願望之力。隻見他黢黑的皮膚之下早已凸筋見骨,胸前隻留扇扇肋排,三元仍在流轉,筋絡偶有鼓動,似力竭之象。此時無人知曉,這算是活還算是死。饒是帝境巔峰,也不可脫離人世俗常,所謂通人五境,就是如此!   章曄隻一口氣息吊著,胸前已無起伏,似泥塑入定,隻等風化碎裂,成為齏粉。忽一隻螞蟻爬上這“泥塑”,從腳趾沿腿一路而行,繼而努力向上攀登,似一攀巖選手,吊於那排格狀的肋骨之上,一陣休息之後,再一努力,竟上的鎖骨肩頭,繼而往脖子去了,那下頜並不好爬,遂那螞蟻轉了個頭沿脖頸後方的亂發中爬去,幾經折騰,螞蟻終是不再暈轉方向,沿那茂密亂發爬上頭頂,一時間落在百會穴上方,此處亂發左右分出發髻,能看到慘白頭皮,亂發在此處也不再高聳,螞蟻似見天日,往遠方看去,好不威風,可謂一覽眾山小。   又不知過了多久多久,大概是十年,章曄的三元還在,隻是不似繼續運轉,隻見當年爬上頭頂的螞蟻已經化出金翅,此刻正端坐在章曄頭頂,似有靈智一般,六條腿兩兩合十,一如金剛菩薩,怒目而威,隱隱蘊藏熾焰金光。這天地間竟突兀有了一聲鳥叫,從天際盤旋飛來,落於章曄肩頭之上,從此一日夜便有一獸前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有蟬,有蛇,有犬,有牛,有虎,有羊……卻是九九八十一日之後,一馬來到章曄身前,背負一本經書,並無字跡,隻有模樣。馬兒跪伏在章曄身旁,此間種種動物皆是如此。頭頂螞蟻金光乍現,一瞬間卻是不見。   隻見“泥塑”三元運轉,一聲咳嗽人聲傳來,打破了草原的寂靜荒蕪,章曄緩緩睜開雙眼,卻碎裂般落下許多灰塵,那身邊的動物也隨頭頂螞蟻一般,接連綻放金光,消失不見。直至最後馱經書的馬兒消失,地上空留一本經書。一朵荷花升起,將這經書抬升起來,章曄睜眼,不知此間何處,隻好似夢幻泡影,眼見草地之上有一本蓮花經書,他伸手去抓,卻是又落一陣灰塵碎土,尚未落地,便已消散空中,蓮花之上仍舊不染纖塵。章曄終是夠到麵前經書,一隻臟手看似格格不入,卻未能在這書上留下任何汙濁,蓮花漸漸變淡,消失不見。失去支撐,章曄隻能雙手捧住經書,翻看開來,一頁無字,千百頁也是無字,但那雙手卻慢慢翻看,並不停止,隻是到了終頁,亦是無字,然忽然金光大盛,經書無風自動,頁頁閃爍古樸金色字形,經文每章開頭都好似世間萬千美貌,真可謂是“章章曄曄”。然章曄不為所動,隻將經文隨雙手合十,那萬千美好皆是消散。竟憑空生出一朵凈蓮,再不見那經書蹤影。凈蓮生於雙手之間,滌蕩出萬千清流,“泥塑”之人汙水流濁滿地,漸漸消失,生出朵朵蓮影,緩緩飛向章曄手中之蓮,待那些重影全部合攏,蓮花沒入章曄眉心腦府元神之中,消失不見。草原還在不斷吹風,章曄卻似有了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