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 驅逐(1 / 1)

翁勁鬆側臥在地上,微微俯下圓滾滾的腦袋,用牙齒小心地將自己腹部上沾染的豪豬刺拔出來,然後再用舌頭輕柔地舔舐傷口,這樣可以給傷口消毒並且加快其愈合。   第一次捕獵成功,加上戰鬥的場麵實在是有些讓翁勁鬆熱血沸騰,所以他在被豪豬刺刺中的時候,並沒有感覺到疼痛。   現在冷靜下來,隻覺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酸痛的,尤其是腹部,因為防護力太弱,到處都是血痕。   處理完傷口之後,翁勁鬆重新站立起來,看也不看地上躺著的豪豬的屍體,撒開四蹄朝著東邊奔跑了起來。   獅子在草原自由自在地奔跑,真就有一種如風一般的感覺。   翁勁鬆跑了一會兒,麵前出現了一條河,河水十分清澈,是他小時候見到的那種完全沒有受到任何工業汙染的河水——甚至還要更加清澈一點,“潭中魚可百許頭,皆若空遊無所依”想來也不過如此了。   這條河叫做齊納爾河,沒錯,正是陸依凜在《阿非利加大草原生態》那本書中專門標記出來的那條河。   河麵如同一麵鏡子似的,清晰地倒映著岸邊高大威猛的獅子。   金黃色的鬃毛隨風飛舞,中間一圈像染上了紅斑點一般,星星點點地排列著,從左脖子繞到右脖子,像給翁勁鬆圍上一條紅色的圍巾一般。   這隻獅子叫翁勁鬆,沒錯,他竟然和紀錄片中的獅王點點長得一模一樣。   距離翁勁鬆來到這片草原上已經過了兩年多,在他大概兩歲的時候脖子上開始長出一根一根的鬃毛,雖然現在相比刀疤臉來說還很稀疏,但卻也已經初具規模,獅群的其他獅子都沒有他的鬃毛這麼茂盛。   比如說辛巴,還是和母獅子一樣光禿禿的。這其實是很正常的一件事,雄獅大概兩三歲的時候鬃毛才開始生長,到四到五歲的時候達到巔峰,這也是雄獅力量和體格的一份有力的證明。   不知道是不是平常有意識地自我鍛煉的原因,翁勁鬆的鬃毛比其他小獅子們長得要快上許多。   最近,他甚至感覺他的父親“刀疤臉”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剛長出鬃毛的時候,翁勁鬆還很興奮,畢竟隻要是個男人,都會有過成為一頭高大帥氣的雄獅的幻想吧。   但當他發現他長得越來越像點點的時候,一股懷疑之情就油然而生,如果他就是紀錄片中當中的獅王點點的話,那他現在所處的根本不是公元2140年,而很可能是公元2136年,也就是漢江大學考擦隊伍來到阿非利加大草原的那一年!   作為一頭獅子,他實在沒有辦法驗證今年到底是幾幾年。如果他的猜想是真的話,那現在隻有等待考擦隊伍出現,這樣他才有機會接觸到人類,從而弄清年份時間。   這還不是他最擔心的一件事,在紀錄片中,那頭名為“點點”的獅王可是消失了的!2038年這個時間以獅子的年齡根本不可能是自然老死,也就是說,在不遠的未來,他因為某種不可抗力死了。   但是未來的他確實好好活著,還抱著學習的心態觀看了“自己”的紀錄片?這完全是悖論。   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想,這一直是翁勁鬆的習慣,有些東西先放一放,說不定答案自己就會出現。   事情可以先放下,但準備必不可少。   於是長出鬃毛之後的翁勁鬆開始花費更多時間在自我鍛煉上,一直到今天能夠獨立地獵殺一頭成年的豪豬。   雖然之前頻頻沒有抓到獵物,但這顯然並不是翁勁鬆打不過它們,而是因為母獅根本沒有教授它們狩獵技巧,這些都要他自己一點一點摸索。   俯下腦袋伸出舌頭舔了舔乾凈清澈的河水,潤了潤乾燥的舌頭,獅子抬起頭,看到對岸有水牛群在喝水,旁邊是長頸鹿,河中央有一頭露出水麵,朝著天空張開自己的大嘴巴的河馬……   一派和諧的景象。   翁勁鬆並沒有什麼反應,獅子和獵物共享一條河的水源,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這是大自然的法則,有競爭,也有共存。   喝完水後,翁勁鬆偷偷摸摸地溜回獅群。   早上出去捕獵的母獅子隊伍還沒有回來,此刻營地裡就隻有兩三頭有些老了的照顧小獅子的母獅,還有躺在巖石上愜意地曬著太陽的獅王刀疤臉。   刀疤臉的鼻子聳了聳,像是聞到了什麼味道,大大的瞳孔隻微微睜開了一條線,瞥到是翁勁鬆偷偷返回之後,沒說什麼,翻了個身又沉沉地睡去。   找了個略微陰涼一點的地方,翁勁鬆躺下來自己給自己梳理著皮毛。   過了一會兒,一隻獅子也悄悄摸摸地返回了獅群,然後小步快跑著跑到了翁勁鬆旁邊躺下。   是辛巴,翁勁鬆有些無奈,但對他也無可奈何。   有句話叫做“伸手不打笑臉人”,此刻放在獅子身上,卻也是如此的適用。   於是兩頭獅子相伴躺臥在一起,引得營地裡留守的母獅子們也紛紛側目,畢竟,長成這麼大還在一起休息的兩兄弟可不多見。   稍微歇息了一會兒,鼻尖就有一股血腥味傳來,緊接著是大批的母獅子魚貫而入,翁勁鬆和辛巴的母親“貴妃”也在其中。   翁勁鬆抬眼望去,今天的獵物是一頭羚羊,看起來十分肥碩,讓“獅”垂涎不已。   捕獵隊伍把獵物放在了刀疤臉所臥的巖石下麵,獅群的規矩一般是由獅王先進食,再到母獅,最後是幼獅。   刀疤臉美美地享受完美食之後,母獅開始一擁而上,準備進食。   這時候,四隻以黑毛為代表的半大雄獅開始咆哮起來,憑借已經不小的力氣強硬地推開他們的母親,優先跑到獵物前麵開始進食起來。   翁勁鬆看到這一幕,嘆了口氣。這些半大的雄獅受刀疤臉的影響,一直以為是力氣越大就能夠越早進食,現在長出了點鬃毛,變得不可一世起來了。   而這,也正是獅王驅逐半大雄獅的絕好時機。   因為這時候驅逐,獅王不會被母獅嫉恨,而是“夫妻同心”。   母獅子們喉嚨裡都發出低聲的咆哮,這是她們生氣的表現,但四隻半大雄獅不以為意,依舊興致勃勃地吃著它們母親辛辛苦苦捕回來的羚羊。   警告無果,母獅子們都把目光投向了吃飽喝足之後盤臥在高高的巖石之上的刀疤臉。   奇怪的是,刀疤臉並沒有立即行動,而是將目光悠悠地投向了安安穩穩地趴在陰涼處看戲的翁勁鬆兄弟兩獅。   見他們久久沒有動作,這才慢慢悠悠地站起來,走到了正在進食的四隻半大雄獅麵前。   四隻半大雄獅看到他們父親頗具壓迫力的身影,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   他們中的首領黑毛率先反應過來,氣勢很足地吼了一聲,向他們父親表示他們已經長大了,有資格排在第二位進食了。   刀疤臉沒有絲毫回應,隻是猛地加快速度,一下子躥到黑毛身邊,一個巴掌狠狠地、毫不留情麵地拍在了黑毛的臉上。   黑毛的腦袋重重地砸在地上,它被打傻了,但它身體的不能還是驅使著它動起來,迅速朝著遠方跑了。   老大跑了,剩下三隻雄獅也被刀疤臉的行為嚇破了膽,跟著一齊跑了。   一反常態的,刀疤臉並沒有就此停下,而是追著它們一直跑著,直到它們越過齊納爾河,到了對岸才停下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四隻半大雄獅裡麵最小也是最受刀疤臉寵愛的那隻試探著想要越過齊納爾河,但也被刀疤臉一幅要“殺獅”的模樣嚇了回來。   試探過幾次之後,四隻半大雄獅終於知道自己現在麵臨的是什麼了,它們被父親趕出了領地,從今以後,隻能自謀生路。   在刀疤臉的注視下,四隻半大雄獅一步一回頭地,帶著點眷戀地,朝著遠方走去了,朝著藍天綠草連成一線的地方走去了。   去經歷血和火的試煉,失敗的慘死荒野,成功的加冕王冠!   ……   ……   等到刀疤臉回到獅群的時候,母獅子們已經進食完畢,翁勁鬆和辛巴抱著剩下的邊角料吃得正香。   刀疤臉朝著他們兩個走去,還沒走到一半,一隻雌獅就堵住了他的路。   她朝著他叫了幾聲。   刀疤臉明白貴妃的意思,她說她的孩子比其他孩子是那麼的聽話,你不能趕走他們,否則我就離開你的獅群。   如果是別的母獅說這話,刀疤臉肯定管都不管,愛上哪去上哪去,你不想留下來,本獅王還不稀罕呢。   但貴妃不一樣,貴妃是整個獅群裡麵長得最漂亮的一頭母獅子。   在刀疤臉的眼中,她的美是無可比擬的,自然也就舍不得她“離家出走”。   於是乎,隻好把驅逐翁勁鬆兩兄弟的想法深藏在心中的刀疤臉一甩尾巴,又優哉遊哉地回到巖石上睡大覺去了。   就讓他們倆多待兩天吧,他這麼想到。   翁勁鬆咽下最後一口羚羊肉,看著這一幕,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