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匯總一下手上得資料。目前已知信息,今年一月十三日,油麻地富貴表行遭人持械行劫,警員梁盛名殉職。法證、軍火專家都證明,導致梁盛名死亡的子彈,來自杜誌輝所用的黑星手槍。和梁盛名同組巡邏警員也親眼看到,是杜誌輝開槍,這一點沒有爭論的必要。不過我們要注意,梁盛名也開了槍。根據記錄,梁盛名的使用的點三八左輪共射出五發子彈。而杜誌輝呢,隻開了兩槍。之後在十七號碼頭,越南人的老大黃彪肩膀上有槍傷,同樣是黑星手槍導致。開槍的,也是杜誌輝。” 三零三單元內,多了一麵黑板。 這就是特訓的第二部分。 陳彥祖用粉筆在黑板上畫出思維導圖,旁邊羅列出已知情況,又在後麵用括號標明,哪些是有利點,哪些是不利點,哪些己方不要涉及,等控方提起時又該如何應對。 每一個大律師都有自己的打法,陳彥祖也不例外。 他這種思維導圖法,大多數同時代大律師都不用,更別說這個時空的港島。 嚴少筠跟師父的時候,也沒見過這種準備方式。 看著他拿教鞭在黑板上指戳的樣子,好像又回到了課堂,下意識坐直身體,精神也集中在板書內容。 可是看到他的樣子,就想到那個傍晚的溫存,又不自覺臉紅心跳,呼吸急促。 雖然培訓之前陳彥祖特意說明,學習時間不談私情,可是這種事說就可以,能否做到就是另一回事。 男朋友就是男朋友,和老師是不同的。 至少嚴少筠做不到公私分明。 不管陳彥祖神情怎麼莊重,嚴少筠看到他,就不由自主想到那個傍晚的吻。跟著就是欣喜又羞澀,難以保持平常心。 陳彥祖倒是沒考慮這些,注意力放在授課上。 何象飛帶徒弟從沒這麼用心,嚴少筠算是第一個享受貼心待遇的人。 雖然很多東西可以靠記憶死記硬背,或者設置關鍵字生成自動反應,但是作為大律師,很多東西還是自己腦內形成意識更好。 這些點擴散成麵,最終會變為一套完整的應對動作。這些不但要嚴少筠記清楚,更要她知道何時用。 家裡地方本來就小,擺這麼一塊黑板,就更不方便。 由於暫時還沒找到可以開律師行的地方,隻能勉強將就。就連上庭需要的資料,都堆在房子角落。為了避免受潮,特意找了汽水箱子墊在下麵,把紙箱架起來。 放眼港九,恐怕也找不到更落魄的大狀。 無所謂,遲早會變好的。 上輩子是從孤兒院一步步打出來的,什麼沒經歷過? 現在這點苦和當年比又算什麼? 更何況現在還有個絕代佳人女友,為了兩人的未來,也要堅持拚下去。 希望少筠這次可以表現好一些…… 教鞭移動,繼續介紹:“根據我們的調查發現,十七號碼頭的墻壁有被修繕痕跡;梅學怡的戶口有人存錢進去。除此之外,我還查到,富貴表行也在打官司,起訴的對象是保險公司。這家表行給自己的珠寶上了保險,現在要求保險公司做賠償。但是保險公司拒絕賠付,理由是劫匪已經被擊斃,賊贓也被警方收繳。隻要案件結束,富貴表行就可以拿回珠寶,不必急於一時。這些是我們的終極武器,輕易不要用。” 教鞭移向陪審團。 “新的陪審團裡麵,有三位年齡在五十歲以上的女性,均無正當職業。換句話說,她們和我老媽差不多,屬於比較典型的市民階層,非常容易被情緒影響。她們現在恨杜誌輝這種劫匪恨得要死,但是看到梅學怡和她的大肚子之後,又會被她的處境感動。這需要梅學怡有足夠的表演能力和情緒調動能力,我和她聊過,應該沒問題。” 距離首次開庭,隻剩下三天。 特訓二階段,戰術訓練進行的並不順利。 那個傍晚的親吻之後,嚴少筠倒是順利進入女朋友角色,問題是,走不出來。 她做不到根據不同場合切換身份,隻要兩人獨處時,她就是陳彥祖的女友,不是一個即將上庭的大律師。 沒確定關係時候,她很多事情要自己解決。明知道辛苦,也會咬牙硬撐。 現在有了男友就有了依靠,可以耍賴撒嬌,也可以不講道理。 陳彥祖正在介紹,就見嚴少筠一聲長嘆,接著癱在床上。 陳彥祖想要板起麵孔,但又有些不忍心,隻能苦笑打趣: “馬上就開庭了,不可以偷懶。讓凡妮莎看到,一定笑話媽咪沒用。” “不是偷懶,是害怕……” 嚴少筠低聲說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也答應過你要努力工作,可有些事光憑努力也沒用啊。內庭聆訊和這種正式開庭不同的。那次我隻要把你告訴我的背出來就行了,這次要和主控官庭辯。他會隨時打斷我,隨時質疑我,根本不會讓我從頭背到尾。上次你準備那麼周全都差點出意外,這次該怎麼辦啊?我真怕你這麼辛苦的準備,到了法庭我什麼都說不出來。下了法庭,杜展鵬不砍死我,你也要罵死我。” 越說越沮喪的嚴少筠,長籲短嘆人也沒精神。 陳彥祖坐到床邊,輕輕把人摟在懷裡:“我不會罵你,還會給你遞紙巾,然後約你去看電影……我沒開玩笑,非常認真的。你也說過,有我在就什麼都不怕。如果到了法庭還是不行,那就說明是我做的不夠好。既然是我的問題,又怎能罵你。不要有那麼多包袱,就當是買菜,把主控官當菜場小販就好了。” 嚴少筠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顯然還是沒信心。 “我知道,你不想我太緊張。可我沒辦法輕鬆。這次的官司不但關係我們的生活,也關係杜誌輝的生死。伱們都說,打官司的時候,做律師的不可以有自己立場,我也知道應該這樣,可就是做不到啊。這次如果敗訴,杜誌輝可能被判死刑。李蝦為了幫杜誌輝出庭作證,寧願不要退休金。梅小姐挺著大肚子,也堅持要上庭作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如果因為我表現不好害杜誌輝枉死,我沒辦法麵對他們,下半輩子一定做噩夢。” 她看著陳彥祖:“我是不是很沒用?明明什麼都懂,可就是沒辦法戰勝自己。我就是個沒用的廢人,你選我做女朋友將來會不會後悔?” 陳彥祖很清楚,嚴少筠說的是真心話。 她是個感性的人,更準確的說法是感情用事。 如果不是這樣,她也不會單純出於“喜歡”,接受一個比她小十幾歲的深水埗窮小子追求。也同樣是因為這樣,她做不到一般大律師的冷靜、理性、絕對中立。 隨著對資料掌握越來越多,她已經認定杜誌輝罪不至死。靠著這個信念,支撐著為其辯護。 如果沒能幫杜誌輝擺脫死刑,她肯定會自我埋怨甚至自我厭棄,至少一段時間內走不出來。 帶著這種壓力上庭,她的表現必然慘不忍睹,怎麼教都沒用。 老爸教過:使天下人信之,必使先自信。 不管能不能贏,都得讓她以為自己贏定了。 陳彥祖忽然露出笑容:“看來是我的特訓方式需要調整,光是知識宣講已經不夠,必須要結合身體強化。” “身體?什麼身體?” 陳彥祖根本沒給她考慮的機會,起身、彎腰,一個公主抱…… 在嚴少筠的驚呼聲中,人已經被抱到字臺前的轉椅上。 “從現在開始,進入訓練第三階段。我現在上天臺等你,給你十分鐘時間換衣服上去。既然頭腦不可靠,就加上肌肉。頭腦記憶加肌肉記憶,我就不信還搞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