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偏僻的村落,一年四季都沒有什麼外人來往。 “爹,娘,我去砍柴了。”傍晚,陳清背上老舊的大背簍,像往常一樣出門砍柴去。 “早點回家。”老婦人提醒道。 “知道了娘。”陳清應著,已經走出很遠。 沿著貫通村子的石子路,穿過稻穗稀鬆的農田,陳清進入山林中。十裡八鄉的少年人屬他氣力最大,不一會兒就砍了紮紮實實的一大捆柴。 陳清抱起柴捆放在大背簍上,就要背回家去。 “是誰在那兒?”就在這時,陳清聽見一旁深雜的野草堆裡傳來慌亂撥草聲和急促的腳步聲,陳清朝那野草堆看去,不一會兒一個衣衫襤褸的人從中沖出,把他嚇了一跳。 “你是誰啊?我好像沒有見過你?”陳清問道,緊緊按住柴捆的手悄悄地抽出一隻伸往背簍側麵抓起砍柴刀。 那氣喘籲籲的流浪漢往身後看了又看,並沒有回答陳清的問題。 陳清有點緊張,現在外麵兵荒馬亂,常有流浪漢劫掠附近村落的傳聞。此刻他不敢妄動,眼睛死死地盯著眼前的流浪漢,並注意還有沒有其他的人。 陳清雖然才十六七歲的年紀,但已經跟這個看起來三四十歲的流浪漢一樣高,此時他心中並沒有恐懼,而是謹慎。 片刻,看見眼前的少年警惕的神態,確認身後已無人追趕,流浪漢方才開口道:“小兄弟別緊張,我隻是個逃難的。可否乞求小兄弟給點吃的?” 流浪漢伸出臟兮兮皺巴巴的雙手,疲憊的雙眼裡全是真誠。陳清心一軟,但手依然緊緊握著砍柴刀,開口道:“跟我走吧,我家就在附近。” “謝謝,謝謝!你真是好人吶!”流浪漢連忙拱手表示感謝,隨即上前來就要幫陳清背柴。 “前麵直走。”看著瘦弱的流浪漢輕輕鬆鬆地把這麼大一背簍柴背起,陳清保持高度警惕,拿著砍柴刀,讓流浪漢背起背簍,自己則走在他後麵。 本來天色沒那麼晚,但卻不知為何隻經過流浪漢這一遭,竟就已經是黑了下來。 陳清一邊在後麵給流浪漢指說著路,一邊思考著,他總是懷疑這個流浪漢有問題。 “小兄弟,你爹娘不是你的親生爹娘吧。”半路,流浪漢突然開口道。 “你怎麼知道!?”陳清大吃一驚,他可沒和這個陌生的流浪漢多說過一句話。 當下陳清就停下腳步,眼神驚異的看著眼前的人。 借著剛剛灑下的微微月光,陳清仔細一看,流浪漢穿著一身破爛的道袍,道袍上滿是泥漿和坑洞,連那兩襟的八卦圖案也被磨的不成樣了。看不太清相貌的臉上滄桑枯老,兩撇歪歪扭扭的八字胡格外醒目,原來是個算命的。 “我是望江城紫英觀的道士。”老道士簡單的自我介紹,並無過多言語或舉動。 “哦哦。”陳清點了點頭,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以往見過的那些道士見麵必先吹噓自己一番,說自己是名動哪哪兒的半仙大神,還必定會故作一副天下事皆在我腹中的神態,一吆一喝來吸引路人的眼光,等到魚兒上鉤,便胡扯亂編一番賺個盆滿缽滿。 “我現在隻求一飯果腹,小兄弟放心,我對你們絕對沒有惡意。”老道士嚴正申明道。 既然是道士,興許是胡編亂造剛好說對了。陳清這樣想著,繼續和老道士往自己家裡走去,但過了一會兒陳清還是好奇地試探道:“你知道我姓什麼嗎?” 老道士立馬道:“在這裡你姓陳。” 聽此,陳清來了興趣,繼續問道:“那我原本姓什麼?我親生的爹娘又在哪裡?” 這算是陳清心中最想知道的問題,他早就知道自己是爹娘撿來的。不怪鎮子裡的人經常說閑話,就連爹娘也早就毫不避諱地告訴了自己,畢竟現在的世道,養育之恩遠遠大於生育之恩。 老道士說自己已經好久好久沒吃飯了,但背起這一大捆柴走了這老遠卻依舊毫不費勁,他回答道:“天機不可泄露。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另一件事。” 聽此,陳清失去了興趣,嘆了一口氣道:“什麼事我都不在乎。” “不在乎!?”老道士精瘦的臉頰似是笑了,一隻手捋起了臟兮兮的胡須,是陳清熟悉的姿態。 “先給我一口飯,我再跟你說。”老道士說完這句話便不再言語。 陳清也沒再出聲,救濟一下一個流浪漢爹娘應該不會有什麼意見。何況這家夥看起來除了力氣大點兒也沒有什麼威脅,估計強撐著疲累的身軀也快堅持不住了吧? 小村子很安詳,星空朗朗。 回到家中,陳清向爹娘講述了這件事情,爹娘是好心人,多拿出一副碗筷,四人就在一張老舊木桌上開始吃飯,期間誰也沒說話。 沒曾想吃完飯下起了小雨,爹娘收拾好碗筷就去睡了,而陳清則習慣性的去柴房砍柴塊。 “現在可以告訴你了。”老道士來到陳清家的柴房,聲音及其謹慎地道。 柴房十分簡陋,狹小的空間絕對再容不下第三個人,屋頂的瓦片看起來都快遮不住雨水,卻也不見有雨滴滴到哪一塊柴塊上。 “什麼事?”陳清繼續劈砍著柴塊,老道士不說他都快忘了這茬。 “我隻告訴你一家人,因為你們救了我的命。如果你們告訴別人,我會因此丟掉性命。”老道士正經無比地道。 陳清心想道士果然都是神經兮兮的,不以為然道:“行,什麼事快說。” 陳清力氣很大,柴房裡劈柴聲不間斷。 “此處乃不祥之地,明天天亮之前你們一家要離開此地,晚了我也救不了你們。”老道士嚴肅地道。 聞言,陳清停下砍柴的動作,扭頭看向老道士,疑惑道:“你這老道士真奇怪,剛剛還說是我們救了你,現在卻又說你要救我們,你當我是傻子不成?” 老道士嗬嗬一笑,道:“我已經告訴你了,記住,千萬不要告訴別的任何人,不然我就會死。” “那這又是為何?”陳清正想吐槽這癲老道,一眨眼柴房裡卻已不見其人的蹤影。 隻聽到一句:“記住,不能跟其他任何人談及此事,以後更不行,否則我就會在那之前,殺了你們全家。”的警告回蕩在柴房中。 陳清聽到這句話後不禁感到一陣無語,好心好意救了一個流浪漢,自己沒有得到什麼感謝不說,倒反過來被威脅了?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陳清杵著砍柴的斧子,說了這麼一句後卻搖了搖頭。 爹常說這句話,陳清也受了影響。 雨越下越大,柴塊已經劈得差不多了,就在陳清剛剛踏出柴房準備回屋睡覺時,天空中降下一道狂雷,劈得遠處山林裡的樹叢劈啪作響。 這在往常並沒有什麼,但聯想到老道士的話陳清心中湧起一絲不安,夜裡更是輾轉難眠。索性起床去了給老道士容身避雨的茅草屋想問個究竟,卻不見老道士身影。 思索片刻,陳清決定去和爹娘說一下這事。 “哎呀,牛鼻子們就是這德行,盡說些鬼話,外麵那麼大的雨,怕不是腦殼有問題才會出去!”屋子裡,被吵醒的娘脾氣暴躁地吐槽道。 娘的這句話把還在睡夢中的爹也吵醒,了解事情經過後,爹起身打了個哈欠道:“寧可信其有,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不可信其無。” “你個背時鬼,別個說啥子你就信啥?”娘咧咧地道,卻也馬上跟著爹起身。 於是,一家三口竟就在這大雨滂沱的夜晚裡,因為一個流浪老道的一句話,穿著簡陋的蓑衣戴著不太防水的鬥笠往村子外走去。 對於普通農人來說,不是真信了,隻是圖個安穩罷了。 身上漸漸濕透,爹娘心裡非常抱怨,但還是走到了離村子老遠處的山坡上。 許久,眼見天就要亮了,可什麼事兒都沒發生,被風吹雨打良久的陳清也在心裡吐槽道:好你個無良老道,被你玩兒了一遭! “那,那是什麼!?”娘的喊叫吸引了陳清和爹的注意,二人也抬頭望去。 隻見一陣黑霧不知從何處襲來,將整個村子籠罩在內,其中還隱隱傳出陣陣恐怖怪異的聲音。 ?“鬼!有鬼!清兒,快跑!”娘驚叫起來,爹急忙把嚇得癱軟在地的陳清從地上拉起,三人拚了命的往山坡後的深林裡跑去。 後來三人壯著膽回到村子裡,看著一片狼藉的村子和四處灑落的血跡,陳清心中止不住地猛顫,不敢相信眼前的場景是真實的。 而爹娘也是口中不停地道:“高人,高人……” 可就在三人恐懼後怕無比之時,鄰居的老王和老李卻又突然出現在他們的身後,不過很快他們就發現了不正常…… 自那之後,陳清就和爹娘搬走,再也沒有回去。陳清並不清楚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他和爹娘都知道,整個村子就隻剩下他們三個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