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若鐮刀的弦月高懸於夜空中,深邃的黑幕上綴滿了明暗不一的光點,微弱的暮夏夜風吹拂而過,讓人覺得分外涼爽愜意。
皇帝與皇太女登臨了最外邊的承天門,前者因為後遺癥致使肢體不協調,行動不便,在侍從的攙扶下才好不容易走了這麼遠。
“……錯失工業上翻天覆地的變革致使本國本朝幾近危亡,幸而最終大體轉安,但為免這隻是曇花一現、回光返照,必須把握好機遇,韜光養晦數十載,再沒有什麼比戰爭更加迅速有效了。”朱士堰的語速很慢,咬字也不似以往那麼清晰,而且頗為吃力。
朱泠婧輕輕點了點頭,望著城區方向光點海洋一般的萬家燈火,“縱觀歷史,文明忽然被(其它文明)反超是常態,能否迅速反應過來…追上、穩住才是關鍵。”
二人沉默了許久。
“今後若是全麵開戰,我國朝實際是處於不敗之地,能否爭取更多、代價是否值得,那可就不好說了。”
“父皇,兒臣會把握好的,況且也有您運籌決策。”
“我老了,少了魄力和膽略。真要讓我來決策,恐怕拿了南洋地界便要力主止戈觀望了。”
“嗯……兒臣還是覺著,這般宏大的國是落在我身上,有些不安,就怕弄砸……國戰實在非同小可啊。”看著頗為躊躇的朱泠婧輕嘆了一口氣。
“恐負社稷,正常。但這是大勢,逆不得。”朱士堰瞥了她一眼,“順勢、借勢、引勢,三步走好,車到山前必有路。”
“哎,那…未來戰後……”
“不要想那麼遠,仗打不好,一切皆是浮雲。”
朱泠婧“嗯”了一聲,沒有吭聲,不知道說些什麼。
“何謂受之於民?”一旁的朱士堰負手而立,緩緩吟道:“‘民欲君伸威,而君伸之;民欲君踐信,而君踐之’。這是民間總結的普世訴求,挺好的。”
從承天門向城區方向眺望,映入眼簾的是一副讓人眼花繚亂的畫卷——高聳的摩天大樓外墻鑲嵌著霓虹燈管,勾勒出其方正的輪廓;或高或低的屋宇上,無數窗戶中透露出明暗不一光亮;街道兩旁豎立著一根根路燈,縱橫交錯的街道被明亮的燈光所標識。
翌日。
隻是寅時過半,京師應天府卻不同尋常的提前復蘇了。
街道上駛過一輛輛轎車,以及隨行開道護衛的摩托車,身在京城的中、高級官員們都摸著黑出發前往紫禁城。
卯時,嗣皇帝祗告天地、宗廟、社稷。
朝廷百官依序經由承天門進入皇城,接連穿過了端門、午門、五龍橋、奉天門。
最後,在鴻臚寺官吏們的指導、引領下,這一千多位官員在奉天殿前邊的寬闊廣場上列隊。
身形高壯、高矮一致的大漢將軍們難得一見的全數披甲,東邊的天空剛剛露出魚肚白,他們那華美精致的金色甲胄在微弱的光照下呈現出典雅的暗金色。
不同於這些儀仗隊,在稍遠些的地方,全副武裝的錦衣衛軍士們則在來回巡邏。
實際上除了在京的文武百官以外,藩屬國朝鮮、安南、琉球、日本等國的使臣也同樣在場。
這是周長風第二次來到紫禁城,上一次還是冬至朝會和大宴的時候,大清早的傻傻的在這兒挨了好久的凍,被凜冽寒風吹得瑟瑟發抖。
這次倒還好,至少不用挨餓受凍了。
奉天殿那寬闊的丹陛上,左右兩邊皆是教坊司的樂隊,他們正在奏著一曲十分古老的《朝天子》。
稍後,隨著三下清脆的靜鞭聲響起,遜位禪讓大典正式展開。
鴻臚寺禮官朗聲宣讀詔書,表明絕非有所異樣巨變而被迫禪讓,隻是由於“聖躬違和,難擔軍國重任,唯恐誤國”而明智遜位。
接下來的流程細節很繁瑣,但主體就那麼幾件事。
嗣皇帝一級一級走上臺階,穿過丹陛進入奉天殿內;接著,她在預先鋪好的墊子上跪下來,對端坐於禦座上的太上皇帝行五拜三叩的大禮;最後,太上皇帝把象征皇權的寶璽鄭重交予嗣皇帝。
遜位禪讓大典到此為止其實基本就結束了,但緊接著的還有剛剛接過大權的嗣皇帝的登基儀式。
周長風的視力不錯,依稀可以看清遠處的朱泠婧的麵容,不過在這個場合、這個身份下,她不可能喜形於色,所以神情看上去有些僵。
嗬!這女人現在心裡應該正樂著吧?
事實上很難用言辭描繪朱泠婧現在的心情,盡管自認為已經大致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真正麵對現實的時候還是有些緊張無措。
忐忑?激動?害怕?心虛?興奮?憂慮?
或許每種心情都兼有些許,仿佛用畫筆把每一種顏料都蘸上一點,然後攪和在了一起。
之後,嗣皇帝依照規矩,前往太廟拜詣祖宗,完畢以後再回來接受文武百官的參拜。
其實許多官員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行過叩拜禮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而且也不可能提前讓一千多位中、高級官員在百忙之中抽空排練這個,所以最終的五拜三叩、山呼萬歲可以說非常之淩亂,以至於現場錄像的官吏們都傻眼了。
盡管並不完美,但這場亙古未有的大典還是安穩的落幕了。
World-News
「今天早上,一場古老的盛大儀式之後,中國皇帝宣布遜位,新皇帝接任。
盡管中國皇帝在詔書中聲稱自己遜位的緣故是身體狀況不佳,但我們仍無法確定他之後是否會在暗中行使權力。」
【我們應該用Emperor還是Empress稱呼她?】
【紫金山明孝陵有沒有發生震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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