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火背著葉梅,持續運轉太虛訣疾行一夜,好在昨晚夜宴之前,薑火調息了半個時辰,即便這樣,現在也有點體力不支了。 葉梅幾次要下來自己走,薑火執意不肯,讓她隻管趴在背上閉目休息。 翌日天光未亮,二人來到一座縣城之外,此時葉梅已經喬裝完畢,看起來,儼然一位濁世翩翩佳公子,二人站在一起,薑火更像是個跟班了。 越靠近神州腹地,越發讓人感受到戰亂的壓迫感,城外官道上不時遇上逃難的人,問起來也不知道是在躲避什麼,連梁軍或是起義軍都分不清楚。 二人趁亂進城找到一處小旅館,薑火進到房間倒頭便睡,這一覺睡得昏天暗地,許是一夜運功不停,消耗到極致的緣故,隱隱感覺太虛真元又精進了一分。 直到午夜時分,外麵街道上忽然人聲嘈雜,一片混亂呼喊之聲。 兩人知道有事發生,拿起東西,趕到樓下,拉住一名正要離開的房客詢問。 那人焦急道:“二位小兄弟快走,楊世添在扶豐大破梁軍,占領了德陽,他的兵馬用不了多久就會到這裡了。”說罷惶然離去。 二人麵麵相覷,這下倒是不用擔心趙玄極會追到德陽了。 隻是德陽這麼快失守,打亂了他們到德陽乘船南下的計劃。隻見街上人車爭道,搶著往城外逃走,整個街道上呼爹喚娘,夾雜著女人孩子震天的哭聲。兩人雖是藝高人膽大,但受到這種末日來臨般的氣氛感染,仍不免心情煩躁。 薑火沉吟道:“德陽兵荒馬亂,我們不妨繞路南下,先去一趟承周如何?” 葉梅看著街上哭喊著湧向城外的人群,柔聲道:“就知道你聽說了承周的事,便惦記上了。” 薑火摟過葉梅的肩,輕聲說道:“知我者,梅姐也,不過我還是尊重梅姐的意見。” “我怕是不忍心攔你哩,承周此時龍蛇混雜,我們凡事須謹慎。”葉梅嘆道。 薑火哈哈笑道:“好梅姐,若非你此刻胡子拉碴的,我怕是忍不住狠狠的親你一口了。” “嘁,少來這套。”葉梅折扇一甩,當先向外走去。 二人向著人流相反的方向,薑火拉著葉梅,運轉真元護體,竟是沒人可以挨到他們的一片衣角,在擁擠的人潮中,如兩尾遊魚輕輕滑過。 街路上布滿了掉落的衣裳、家俱、鍋碗瓢盆,什麼東西都有,可知場麵有多混亂。 出得城門外,站在高處遠遠看去,隻見漫山遍野都是照明的燈火和逃避戰亂的百姓,哭叫之聲不絕於耳。 薑葉二人不勝唏噓,無論任何年月,一旦發生戰亂,最遭殃的永遠都是普通百姓。 薑火本打算天明之後,購置馬匹代步,現在的情況下,哪還會有閑置的馬匹賣給他們了,隻能徒步前行。 到拂曉時分,他們來到了一個小村莊外,卻遠遠看見村子裡硝煙彌漫,火光漫天,隱有呼喝喊殺之聲傳來,正欲上前一探究竟。驀然看見一男一女共乘一騎,從小村方向迎麵奔來,緊接著蹄聲大作,一隊人馬在其身後狂追而出,口中大聲呼喝著“站住”! 薑葉二人閃身躲在路旁暗處,靜靜觀瞧。 後麵追趕的這隊人馬約四五十騎,看他們身上雜亂無章的軍服,人人壁纏紅布,此處又靠近德陽,薑火料想多半是楊世添的起義軍了。 前麵逃跑的執韁男子身上已經負傷,衣衫被血水浸透。二人共乘一騎,馬匹又跑不快,眼看用不了幾個呼吸,就會被追上。 負傷男子回頭看了看後麵,毅然縱身躍下馬背,又狠狠拍了馬屁股一下,大喊一聲“駕”!馬兒吃痛,馱著馬背上的女子加速前沖,男子則執刀橫立路中央,任憑馬背上的女子如何厲聲疾呼,男子則是充耳不聞,隻是大喊著“快跑”! 追兵立時分作兩隊,其中一隊正欲繞過負傷男子,去追趕前麵的女人,卻見那女人控製了馬匹之後撥轉馬頭自己沖了回來。 負傷男子臉上露出絕望之色。 眾兵一看,不由麵麵相覷,哈哈怪笑,將二人團團圍在中央,卻不急於動手。 起義軍中一個領頭模樣的人,看著場中二人嘿嘿怪笑道:“好一對亡命鴛鴦啊!武崢啊武崢,你倒是跑啊?你他娘的,沒見過娘們是怎的?為了個村婦居然對自己兄弟下殺手。” “年老大,楊統領有嚴令,不得奸淫婦女,還望你懸崖勒馬,放過此女,武崢隨你處置。”武崢護在女子身前道。 年老大啐道:“你他娘的平時就總壞老子好事,裝什麼大瓣蒜?我看是你小子看上她了,豬油蒙了心,咋哩?在這和我唱英雄救美呢?本來你實話和我說,我玩完了給你便是,現在不行了,你殺了兩個兄弟,我今天必須宰了你給他們一個公道。” “噢,對了,你提醒我了,我現在就納她為妾,我就不信楊統領連娶媳婦兒也要管麼?”年老大哈哈大笑。 葉梅扭頭看了看薑火,傳音道:“這些起義軍倒是比咱們更像土匪哩。”薑火點頭表示贊同。 女子跳下馬來,緊緊靠在武崢身邊,薑火看清女子的長相,暗道果然秀色可人,身形窈窕,難怪那年老大心動,隻是看衣著打扮卻不似尋常村婦。 女子顫聲說道:“武大哥,對不起,是明月連累你了,今天明月就陪武大哥同生共死。” 這叫明月的女子明明害怕得很,卻不自己逃走,如此義氣,實在難得。 “姑娘大可不必如此,武某隻是求個無愧於心,隻是沒能救得了你,武某死不瞑目。” 武崢已是豁出去了:“年老大,你一路燒殺搶掠,武崢早就看不慣了,這樣的起義軍怕是連土匪都不如,今天武崢豁出這條賤命不要了,也絕不讓你做那喪盡天良之事!” 這武崢更加了不起,滿腔正義,不惜一死,想不到小小一隊義軍之中竟有如此人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薑火不由暗暗喝彩,換做是他怕是絕對做不到這點。 年老大此時已不想再廢話,手中砍刀一揮大喊道:“砍死他,小心別傷著我媳婦兒。”眾匪兵一哄而上。 明月是個全然不懂武功的弱女子,武崢倒算有點功夫在身,隻是寡不敵眾,左支右絀,眼看著便要葬身在亂刀之下。 薑火剛要現身搭救,旁邊一道身影卻比他更快的竄了出去,正是葉梅! 一柄相思鎏扇,如入無人之境,扇麵忽開忽合,開時如利刃切割,合時如刺心之匕,場中頓時掀起一片血雨腥風。 薑火緊跟著抽刀飛身加入戰團。 這些亂軍平時欺壓百姓可以,遇到兩名入品高手,那結果可想而知,便是領頭的年老大,也是一擊之下四分五裂。 盞茶功夫不到,一隊四五十人的騎兵,便隻剩下馬兒原地踢踏了。 殘肢斷臂遍地,血流成溪,刺鼻的血腥味彌漫方圓百丈之內,空氣中都隱隱帶著紅色。 不得不說,薑葉二人殺人的手段著實有失風範,高手都講究一個殺人不沾血,必須乾凈,這倆人則不然,隻講究一個效率,怎麼方便怎麼迅速便怎麼來。薑火一個糙漢子也就罷了,葉梅竟也是如此,隻能感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葉梅一抖手中折扇,甩下一溜血珠兒,白了薑火一眼:“小火,你是真沉得住氣啊,我要是不跳出來,怕是這對兒苦命鴛鴦被砍死了,你還在看戲哩。” 薑火正在清理刀上的血漬,聞言啞然笑道:“你知道的,小火有準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