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墻之下，有的無皮怪物順著城墻就攀爬上來，也有的無皮怪物開始彎弓搭箭。 　　可這些賊寇說到底也不過都是些吃不起飯的苦命人家，又怎麼可能買得起弓和箭矢呢？ 　　於是隻見那些無皮怪物伸出利爪在胸腹處開出血洞，自小腹中將一對肋骨折下。 　　以肋骨為弓身，人體大筋為弓弦，就這樣活生生地拆組出了一把把血肉大弓。 　　而後將大弓對準城頭，拉動筋脈，便是一支支白骨羽箭向著城頭射來。 　　咻咻咻—— 　　“舉盾！” 　　王老虎的怒號聲與白骨羽箭劃過空氣的聲音響成一片，幾乎是沒有過腦子，曹青辰就聽從了什長的指揮把木盾護在身前。 　　然而，並非所有人都如同曹青辰一般聽勸。 　　就在曹青辰左邊不到一尺的距離，就有一個人中箭。一根白骨羽箭深深插入到咽喉之中，像是在身上開出一股血泉一般，猩紅燥熱的液體澆了曹青辰一頭一臉。 　　明明臉上都是溫熱液體，曹青辰心中卻哇涼一片。 　　這就是真實的戰場嗎？這就是大爭之世嗎？ 　　旁邊這個中箭身亡的老哥，剛剛還和自己侃大山來著。 　　說著募集鄉勇能給一貫銅板，平日裡在泥土中刨食都沒有這個來得快。 　　還說著他家狗剩子已經十六七，眼瞅著就需要討老婆。這次從戰場上回去也就攢夠了聘禮，到時候請媒婆幫忙找一個屁股大好生養的。 　　沒了。 　　都沒了。 　　人死如燈滅。 　　老哥倒下去時那茫然的眼神，有恐懼，有痛苦，有眷戀，有不舍，但重重情緒卻在下一秒鐘消失於無。一切在死亡麵前歸於寂靜。 　　突如其來的死亡讓曹青辰明白一件事，隻有活著才能說未來，才能談前途。但死了，可就什麼都沒了。 　　沒有大屁股好生養的兒媳，隻會是黑發人送白發人，一家老小在靈前哭哭啼啼。 　　王老虎罵罵咧咧：“舉刀，舉刀，耳朵都是聾了嗎？黃巾賊上來了，都給老子把刀舉起來！” 　　‘啪’的一個嘴巴子，生生是把曹青辰打醒了。 　　曹青辰茫然地搖搖頭，視線逐漸在眼前的什長臉上聚焦。 　　王老虎一口帶著血沫的濃痰吐在屍體堆上，還不解氣又在老哥的屍體上踹了兩腳：“還沒開始打呢，老子就從什長掉成了伍長！” 　　“這幾個蠢貨，一下子讓老子丟了一半的人手！” 　　曹青辰茫然四顧，發現眼前死掉的老哥不是個例。 　　鄉勇隻是叫上去好聽罷了，說到底不過隻是沒見過血的民夫。 　　算上眼前的老哥，自己這一什已經倒下去了四個。 　　難怪王老虎罵的難聽，明明隻要舉盾就能躲過去的事情，卻有四個鄉勇因為反應不及時而喪了命。 　　不過現在曹青辰也沒工夫感傷了。 　　那些以利爪攀爬於城墻之上的無皮怪物已經接近城頭了。 　　聽從著王老虎的指揮，剩餘下來的六個人圍成一個圓弧，把雪亮的刀子沖著外麵，守好了分配給自己這一什的一畝三分地。 　　嘩—— 　　一隻沒皮怪物撲了上來，隨著撲擊的動作渾身上下血紅的肌肉蠕動著，其猙獰可怖模樣簡直如同曹青辰上輩子電影裡看過的舔食者。 　　見到這些常理難以理解的怪物，曹青辰也怕。 　　但經過剛才老哥被箭射死那一遭，曹青辰現在更怕死！ 　　所以，曹青辰隻好請那些怪物去死了。 　　一手舉盾，一手揮舞起大砍刀。 　　見著這些沒皮怪物的肢體，沒來由的，曹青辰突然想起了上輩子，在臨床醫學課上那些被導師開了腹的大體老師。 　　‘順著三角肌、斜方肌進去，是頸大動脈。’ 　　‘找的時候記得看一根又黑又粗的血管，用玻璃分針移開這根血管，頸大動脈就會漏出來。’ 　　導師的聲音，再度於曹青辰腦中回響。 　　眼前這些沒皮怪物的身體組織與大體老師基本相同，就是肌肉額外增生了些，皮膚已經被剝好了。 　　這樣反倒是有利於曹青辰下刀。 　　要是真麵對活生生的人，曹青辰反而不一定有膽子揮刀砍，但就是這些被剝了皮如同大體老師一樣的怪物，讓曹青辰揮起刀來感覺倍加親切。 　　左手木盾擋住沒皮怪物的利爪，右手則根據前世經驗揮砍。 　　銅環大砍刀沒有手術刀靈敏，又大又笨重。 　　一刀下去非但沒有找到頸大動脈，反倒是把脖領子給削沒了半截。 　　人無頭可活否？ 　　不可。 　　所以眼前的沒皮怪物渾身抽搐著，癱倒在了地上。 　　“這，這就殺了？”曹青辰還有點沒反應過來，被王老虎一個肘子揍得醒過了神。 　　“砍人也不是很難的樣子嘛，比前世解剖還輕鬆些，不用管神經組織，不用看結構的。” 　　現在曹青辰乾的這個活計，放在他前世，該叫‘破壞性解剖’才對。找書苑 www.zhaoshuyｕan.com 　　正經路子的解剖可以‘破壞性解剖’麻煩多了，有無數條條框框約束著你。 　　沒了那些束縛，曹青辰反而是放飛自我。 　　有了一就有二，砍人腦袋砍出經驗了，都知道從哪下刀不會格楞骨頭。 　　左邊沖過來一隻，一刀下去腦袋飛掉。 　　右邊沖過來一隻，一刀下去脖子斷絕。 　　就這樣，曹青辰身邊堆起一具、兩具、三具屍體。 　　後來王老虎發現了，這小子以前也不知是練什麼的，手那是又快又準，說砍你腦袋就絕對不砍你肩膀。 　　把自己這一什剩餘的四個廢物捆在一起，都沒有曹小二這一個小子砍腦袋砍得快。 　　剩餘那四個廢物砍人還有些不敢下刀，顫顫巍巍和怪物僵持許久才有一個腦袋飛起。 　　全然不像曹小二一般，下手果斷。 　　比起自己來說，曹小二反倒更像是那個百戰歷練出來的鐵血老兵。 　　所以王老虎索性就命令剩餘四人幫助曹青辰守住邊角，一次隻放一隻沒皮怪物進來，等到曹青辰乾凈利落砍掉腦袋之後就再放一隻進來。 　　與其讓那四個廢物在那裡磨磨唧唧，不如想辦法提高曹小二的生產力。 　　那四個鄉勇最開始還有些不服，後來發現這樣砍頭確實比自己一個人耍單幫要快，索性就開始分工合作。 　　就這樣，這裡的六個人竟然組成了一條小小的砍頭流水線。 　　你負責看護著左邊，他負責看護著右邊，王老虎居中調度，前麵負責把一頭頭沒皮怪物分散開放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