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空蕩的房間裡隻有一個人,這算是孤獨寂寞,那麼一座城市裡隻有一個人的話,就是萬籟俱寂了. 皎潔的月光照亮了這座萬籟俱寂的城市,沒有了電力的供應,沒有了五光十色的粉飾,城市就如同曠野中的森林一般,回歸了自然,可森林是有生命氣息的,會有螢火去點綴、還會聽到鳥鳴與獸語.... 而這座城市卻沒有一絲生命的氣息,沒有任何互動的聲響,哪怕這座城市也有樹木,也有草叢,可這些植物都如同死物一般,有的,隻是時不時風吹過的沙沙聲,猶如陣陣嘆息,林立在城市中的無數建築不像是森林中的參天巨樹,更像是一座座墓碑,記載著逝去的文明. 而在這城市中心的一條大街上,一個隻穿著“圍裙”的赤裸男人,正低著頭,邁著小碎步前行. 他走路的樣子略有滑稽,低著頭隻盯著路麵走小碎步,因為大步子跑起來的話,有些“甩晃”,即便是身處於空無一人的城市,顏成也不想那麼“失態”的行動,隻能像邁不開腿卻又很著急的小老太太般,碎步快行,而且他時不時的還會閉上雙眼,盲行一段距離. 哪怕是清風吹過帶起的聲音,都會讓顏成十分緊張,可他一步都不敢停下,隻想趕緊逃離,逃離這讓他毛骨悚然的城市. 就在十多分鐘之前,顏成從體育場那巨大的裂縫中出來後便開始四處查探,找找衣服,或者找找人類,體育場的對麵是一座高層寫字樓,本來顏成的第一目標就是此處,可當他剛從寫字樓旁的綠化帶中鉆出來時,詭異的事情出現了。 每當顏成走出一步,對麵的漆黑一片的寫字樓便會亮起一層燈光,而在每一層的所有窗戶前,都會出現一個紅色的身影.. 顏成走了三步,寫字樓便亮了三層,每層十個落地窗,每個落地窗前都站著一個紅衣長發的女人... 實際上在顏成從綠化帶裡剛邁出第一步時,就發現了對寫字樓的變化,隻是第一時間因為“失憶”導致他的危機感沒有和這種詭異場景同步關聯,他被嚇住的同時,又走了第二步和第三步,當他意識到自己的行動和這寫字樓的樓層間產生了聯動時,他馬上就捏住了腰間圍裙,轉頭就要往回跑,動作十分自然,幾乎是沒經過大腦,完全下意識的逃跑。 失去了記憶的顏成不知道,他無懼任何“人”, 上到身家百億、手握重權、一步三套路就把人陰死的高官富豪權威... 下到年少輕狂、不知輕重、腎上腺一崩就往死捅人的未成年古惑仔.... 顏成見過了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也和這些形形色色的人打過各種交道,有讓他佩服的,有讓他驚訝的,可讓他“服”的,讓他恐懼的,一個都沒有... 到死顏成都未恐懼過“人”. 但他卻很怕那些不是人的“東西”...... 即便他過去從未見過那些不是人的“東西”,可一想到馬上就能真看到了,那絕不會興奮的,因為這些“東西”帶來的恐懼,是發自人骨子裡的.... 三十個黑長直的紅衣女子,齊刷刷的站在落地窗前,顏成雖然看不清這些女子的臉,可他卻莫名的知道,這三十個紅衣女人,正在直勾勾的看著他! 此刻顏成若是有尿結石,恐怕此刻都要繃到膽裡去了! 哪怕他沒看過羊皮卷,也不知道自己是穿越了,可任誰突然出現在一個空寂無人的城市,見到這種詭異的場景後,第一時間扭頭跑也算是理智之舉了.... 但是顏成此刻卻跑不掉了,他背後激起的冷汗讓他有了一種特殊的觸感,仿佛有個什麼東西,此刻正趴在他的背後,一股冰涼的摩擦感正順著他的脖子,撫上了他的右臉.... 這時顏成的右眼皮再次出現了特殊的感覺,和他在體育場裂縫處被按壓著眼皮的感覺很像,不過不是那種沉沉的墜感,而是仿佛有一根手指,正在狠狠的向下扣,扣他的右眼皮! 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正在逼他去看更真實的世界! 顏成回手便是一掏! 空無一物! 如果背後趴著的是人,那麼顏成直接就會給那人來個大背摔,反手再接上幾個大逼兜,可此時趴在他背後的明顯不是“人”,顏成是真的害怕了,電光火石之間,他選擇把左眼也閉上了... 他那不“大”的心肝,再次哆嗦了... 也別什麼更深世界,更真世界了,老子兩眼全閉,啥也看不到!要是敢再扣左眼,大不了老子同時睜右眼! 至於背後那東西要是按住他右眼皮,往上扣他左眼皮怎麼辦,這種復雜度+1的預案顏成根本就沒往這塊想,他已經恐懼到四肢無力,略微發癱了.... 至於到底背了個什麼,他都沒敢去加深聯想...... 仿佛賭氣一般,顏成在閉眼的同時就癱在了地上...... 愛咋咋地,鴕鳥避險感十足. 也別說,這招到是管用了,當顏成雙眼都閉上時,那種右眼皮被扣的感覺反而消失,十多分鐘過後,他背上的冷汗透盡,那種背著什麼的感覺也消失了,哆哆嗦嗦的,閉著眼的顏成又鉆回了綠化帶,爬到了街上. 心有餘悸的顏成睜開雙眼,再次望向那寫字樓,幾十層的高樓迎著月光聳立,沒了那一層層的燈光,落地窗內黑漆漆的,再次恢復了空寂,而這份空寂感卻讓顏成覺得格外滲人。 街邊的綠化帶就仿佛是一條界限,隔絕了那些恐怖,顏成隻能沿著街不停的往前走,兩邊的任何建築,他都沒興趣,更沒有勇氣去探查了... 這條街仿佛無邊無際一般,顏成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累了就老實坐在地上休息,恢復些體力,然後就碎步急行,他茫然失措,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一直低著頭的他雙眼仿佛在印刷著無盡的黑褐路麵,直到一雙紅色的高跟鞋,一對白皙的腳腕從他眼中“路過”... 猛地一激靈,顏成都沒敢抬頭看,直接大步的跑了起來! 如果這雙鞋是活人穿的,那麼沒理由看著顏成一路走過來一聲不吱,所以答案隻有一個,而這個答案顏成依然不敢去想,一心跑路的他更是顧不上是否失態,開始吊兒郎當的大步跑起來了! 可惜還沒能跑出幾步,顏成就覺後頸一涼,同時雙腳離地,整個身體都飄了起來,身一動便狂風驟起,周圍的綠化帶如風雲撕扯般的刮過,連想要的呼喊都給他憋在嘴裡了,直到幾分鐘後,顏成隻覺脖頸一鬆,風停身墜,便直直的立在了一個十字路口的中間,路口周圍灰蒙蒙的一片,好像從市區“飛”到了郊區,而就在這十字路空中間則是一張八仙桌,顏成下落時腳觸地,膝一軟,正好就坐在了桌前的小凳上. 同時在八仙桌的三邊上,還坐著三個奇怪的人.... 在顏成左手邊的是一位穿著灰色西服的老頭,一臉的詭光,就和有個手電筒在下麵照著老頭的臉似的,青的駭人.... 而正對麵坐著的是位穿著現代防火服的女人,她那橘紅色的防火服上燼痕遍布,頗為破舊,一臉的死灰色還帶著七分姿色,隻吊著雙翻白眼,沒有一點活人的氣息... 最後右手邊則是一位三十多歲的男人,他穿了件破舊的羽絨服,單看氣色,除了時不時的麵潤紅光外,在三人裡最像活人. 看見顏成已經坐下,穿著灰色西服的老頭率先開口了. “小夥子,別緊張,我們沒有惡意的..” 老頭的話雖和善,可對顏成而言,善意還是惡意在此刻都沒有意義了,因為在這種情況下,除了任人擺布外,他也別無選擇.... 顏成想了想,覺得還不如痛快一點,於是便磕磕巴巴的回復到:“請.請問,您..您們三位,是...是.....什麼.....?” “嗬嗬,我們不是人..” 回答顏成的是那個穿羽絨服的男子. 不是人,就是鬼唄....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這個答案依然讓顏成心跳如鼓,再冒冷汗,裹著羊皮卷的屁股都不由的夾住了,同時他還閉上了眼睛,心想看不到就等於不存在,沒準一會這三人就消失了呢?畢竟在寫字樓那裡閉上眼睛就管用了.. 隻可惜這種隻有自己一個人是才能自欺欺人的辦法,在其餘三個“人”的注視下顯然是沒用的. 灰西服的老頭看著顏成笑嗬嗬的說道:“我們的確不是人,但也不好說到底是什麼,你可以理解為是和你們人類相反的存在,你們人類是秩序世界的生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而我們則是混亂世界的生物,用你的思維理解是很難定義我們的,但現在不一樣了,我們被影響了,你隻需要知道我們對你沒有惡意就可以了...其實我們...” “說沒惡意就是沒惡意,別閉眼了,趕緊給我睜開!別等我兩個眼皮都給你掀開!”沒等灰西服的老者說完,穿防火服的女子直接打斷了老者的話. 麵對如此兇巴巴的威脅,顏成略作猶豫,還是選擇緩緩睜開雙眼了,他依然把對方當成鬼,但是這種能溝通的“鬼”在嚇人程度上,比那種冷不丁出現,直勾勾盯著人的“鬼”相對容易接受些,他怕的主要是“嚇”,是那種冷不丁閃靈般突然出現的“嚇”.... 既然被動無效,就隻能主動了,顏成強做鎮定,從“我為魚肉”的覺悟上,先做了個自我介紹... “那..那什麼...三位..晚上好...我..我叫顏成...” “顏成小夥子,你也晚上好,既然你是用這種方式自我介紹的,那我們也別什麼秩序啊混亂啊之類的了,你就叫管我叫不息吧”灰西服老頭陰綠油油的臉看起來十足恐怖,可說話倒是挺和藹的. “眷護”穿防火服的女子冷冰冰的吐出兩個字,顏成都不敢多看她,翻白眼配上冷狠話,顏成最怯的就是這位. “我是種叟,其實你應該說四位晚上好才對,”穿羽絨服的男子敲了敲八仙桌“這是困祭,你還沒和它打招呼呢.” 啊? 和這桌子也要打招呼? 顏成心想:難道這桌子,也是個“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