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星漢說的沒錯,蕭何確實失眠了。 沛縣這幾天發生的重大變故,讓他原本平坦的仕途上,突然出現一道岔路口。 “小小薄禮,不成敬意。” 杜星漢命黑牙子將禮物奉上。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蕭何隻能邀請杜星漢進入宅院,盡管這位剛剛在前幾天,就吊死了他的頂頭上司。 杜星漢落座,率先開口:“蕭主吏,你是聰明人,我一直認為,你跟那些土財主們不一樣,沛縣如今變了天,他們隻考慮自己的得失,但你在思考我的成敗,對與不對?” 蕭何點點頭,沒有否認。 “說說困擾你的問題吧,我一一為你解答。” 蕭何沉思了片刻,終於開口:“閣下貿然起事,恐遭殺身之禍。” 杜星漢聽言,心裡這叫一個火大。 媽的,我來找了你三次,你比諸葛亮還難請,結果一張嘴,就先咒我死? 你才有殺身之禍,你全家都有殺身之禍! 杜星漢心裡這樣吐槽,嘴上可沒敢說出來。 他盡量保持禮貌:“何禍之有?請先生明示。” “強秦自孝公變法,奮六世之餘烈,振長策而禦宇內,吞二周而亡諸侯,履至尊而製六合,此為天時。” “東出函穀,掃滅三晉,雄踞中原,圖霸天下,此為地利。” “擁百萬銳士,帳下王翦、章邯、蒙恬等,皆為當世名將,此為人和。” “秦王有此三利,閣下安能茍活?” 啪……啪……啪…… “精彩,哈哈哈,精彩,聽懂掌聲。” 杜星漢一邊拍手,一邊哈哈大笑。 “閣下何故發笑?” 蕭何有些吃驚,聽完他的論證,這年輕人不僅不害怕,反而愈加猖狂。 杜星漢止住笑聲:“我一笑先生有智無謀,二笑先生膽小如鼠,三笑先生肉眼凡胎。” “你……你你你……”蕭何這下被氣炸了,指著杜星漢,從牙縫裡擠出一個詞:“狂生!不知天高地厚的狂生!你給我出去!” 他辛苦總結的策論,在杜星漢眼裡,竟然一文不值。 “先生稍安勿躁,且聽我一一為你解答。” “你且講來。” 他倒要聽聽,這小子有什麼好狂的。 杜星漢整理了一番思緒,道著:“先生方才所說的天時,實乃謬論!” “天時者,一指自然條件,二指天道人心。” “敢問先生,秦國東出掃滅列國時,可有天公作美?” “無。”蕭何搖頭。 “列國百姓,貴族豪紳,可有歸順秦國之意願?” “沒有。”蕭何接著搖頭。 “這不就得了。”杜星漢笑著道:“天下人苦秦久矣,人人皆想反,卻又不敢反,暴秦何來天時之利?” “這……”蕭何聽傻了,杜星漢一針見血的解釋,讓他根本無法反駁。 秦國在征戰過程中,一路斬盡殺絕,長平一役,更是坑殺了四十萬趙軍。 各個國家活下來的人,對秦國隻有徹骨銘心的恨。 “說完了天時,我再跟先生說說地利。” “此時此刻,秦王扶蘇命王翦攜百萬之師,橫跨中原,奔襲齊國,如此大規模的行軍,糧草必難以為繼。” “所以此戰,王翦必須畢其功於一役,用閃電一般的攻勢,來抵消補給線的弱勢。” “而我若組織鄉勇,揮師北上,夜襲鹹陽,秦王該如何應對?” 蕭何聽罷,眼神一亮:“秦軍傾巢而出,鹹陽必定空虛。” “如此這般,何來地利之利?” 蕭何嘆了口氣,再次無語。 這年輕人,腦子是怎麼長的啊,我怎麼就沒想到。 杜星漢見他態度起了變化,趕緊趁熱打鐵:“至於先生所說的人和,更是無稽之談。” “公子帳下,可有能跟秦將一戰的帥才?” 杜星漢笑著道:“我認識一個人,變晝為夜,撒豆成兵,揮劍成河,呼風喚雨,可敵秦將否?” “此人姓甚名誰?” “兵仙韓信。” “沒聽說過。”蕭何搖搖頭。 杜星漢接著道:“我還認識一個人,善署書,通策論,明律令,曉無為,以後能官居丞相,承王佐之才。” “此人又是誰?”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杜星漢話音落地,蕭何的心中百感交集。 他無法再掩飾心裡的激動,眼前這個年輕人,絕非池中之物! “臣蕭何,願追隨主公左右,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先生快快請起。”杜星漢一把攔住他:“先生深明大義,沛縣的百姓,有福了。” 蕭何轉身看向身後的屏風:“你們兩個別躲了,都出來吧。” 屏風後邊走出來兩個人,一個杜星漢認識,正是在縣衙不給他留情麵的曹參。 另一個眼生,許是兩人的密友。 “曹獄掾何故偷聽?”杜星漢半開玩笑地說道。 曹參羞愧著臉,拱手道:“杜公子年輕氣盛,卻有經天緯地之才,曹某心服口服,願與蕭主吏一起,與你共舉義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喚您一聲主公。” “好好好。”杜星漢開心至極,這不趕上瘋狂星期四,買一送一了嗎,省得他再費周章。 搞定了蕭何和曹參,杜星漢看向那位陌生男子,好奇道:“不知這位壯士是?” 男子行過叉手禮,道:“在下劉邦。” 啊?杜星漢瞳孔地震,命運的齒輪,從這一刻,開始轉動了。 “在下出身低微,在沛縣亦無官職,杜公子若不嫌棄,我願投入軍中,從馬弓手開始做起。” “咳咳……”杜星漢滿臉尷尬:“好說好說,我觀壯士儀表不俗,當馬弓手豈不屈才,不如留在我身邊,當個貼身護衛,如何?” 小樣,我還不知道你那點花花腸子,還從馬弓手做起,我看你是想“彼可取而代之啊”。 “如此甚好。”蕭何笑著道:“此人與我交情不淺,今得主公賞識,將來必成大器。” 杜星漢心裡一涼,就別成大器了吧,當個保安隊長不也挺好嗎,少走四十年彎路。 “對了主公,我看你說話做事,雖然離經叛道,卻又合乎情理,不知你師從何門何派,竟能習得如此才能。” 蕭何的疑問,也是曹參和劉邦的疑問。 “主公,我也想知道,敢請主公明示。” “真想知道?” 三人異口同聲:“真想知道。” 杜星漢平靜地從嘴裡吐出三個字:“種花家。” 種花家? 聽到這個新奇的詞匯,三人三臉懵逼。 不是,諸子百家有這一家嗎? 新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