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梨花深閉門”(1 / 1)

雨線不間歇的撲倒在夜晚疾行的火車窗戶上,李冀春頭倚著窗戶凝視著雨中遠處城市黃白相間的燈火,眼裡走馬燈般浮現著自己的過往。小學時和幾個好朋友在小巷口撅著屁股玩卡片,中學入學考試班級第一後卻又一直迷迷茫茫,高中時喜歡上了誰,又最終沒了結果。大學一開始充滿希望,畢業時覺得學習所得不足以安身立命惶恐不已,工作時發現不過如此,卻又再沒有時間去想東想西,說不清是什麼,但時而感覺失去了很多東西。直到上周他終於受不了公司人事的蠅營狗茍,感覺心累且看不到未來,裸辭後睡了兩天,準備去見初中就認識的好朋友,找她聊聊,想想還是工作後第一次好好休息。想著過往,他半醒半睡。時而嘴角微微一翹,輕微露出得意的笑,又不經意間意難平,不由得情緒低落。然後再自嘲的笑一笑。笑他的無能為力和小氣。   雨越下越大了,朦朧的城市下,地麵滿是倒影的碎片,周五的晚上,人們總是格外焦急,閃爍著紅綠燈的十字路口,撐著雨傘的人們腳步匆匆,“嘿,”他在傘下揮手示意,在十字路口迎到了陳風。“Hello,Hello,好久不見啊,陳老師”陳風貼身穿著的黑色高領羊毛衣搭褐色薄外套,下身是淺藍色牛仔長褲。老實說,李冀春覺得挺酷的,“Hello啊,好久不見”陳風倒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麼開心,大概是她更成熟吧。然後兩個人都沒講話了,這時候李冀春才發現也許並不合適,也許在他空閑的時光,別人另有安排,隻是他錯誤的以為,他們還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一個人還可以是另一個人的精神導師。一個人還可以和另一個人講垃圾話,他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一下子陷入沉默了,雨一刻不停的下了兩秒那麼久,陳風抬頭問他“你還沒吃飯吧?”   “嗯,要不先四處走走,我都不餓,你呢?”他其實有點餓,他不喜歡吃火車上的快餐,下雨天火車又晚點了,下了車,他就打車過來了,但是他不想順著她回答,可能是他有點幼稚,或許他還有什麼別的目的,但到底,他提議去走走,但老實說雨下的並不算小,這麼講聽起來不僅有點愚蠢,還有點奇怪。但陳風沒說什麼,點了點頭,還很自然的選擇了方向,她沒說去哪,李冀春也沒問,就跟著走了,撐著傘保持著一米左右的距離,誰也沒有說話,   走了一會,她也沒有轉身,回頭問道:“為什麼?”   “嗯?”李冀春還在走神,沒有一下子反應過來。“什麼,辭職嗎?”   “嗯,怎麼突然不乾了?”   “啊,不想乾了吧,這種感覺。哈哈。”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想說又不想把糟心事說出來。   “哦,”她沒再說什麼。   兩人又陷入沉默了。沿著人行道慢慢走著,路邊擺放的電瓶車和單車像站崗的衛兵一樣整整齊齊連綿不絕。過了兩個紅綠燈,又在一個十字路口走到馬路對麵,有一條街小飯館,陳風回頭看了他一眼,他明白了意思,“走這麼久了,我有點餓了,去吃點東西嗎?”   然後他看見一家清真麵館,用手指了指,陳風輕輕點點頭。   收起傘推開門,可能是時間還稍有點早,店裡沒有別的客人,戴頭巾的老板娘坐在門後的桌子上招呼客人,戴白帽子的師傅收銀臺後麵的廚房在拉拉麵,陳風徑直去找了一張桌,先坐下了。李冀春則走到收銀臺前看墻上的菜單,好像全國的麵館都是一樣的菜單,湯麵啊,炒麵啊,拌麵啊,蓋飯啊,有的大一點的店還會有大盤雞。下雨了,他想喝點熱水,點了一份湯麵隨即望向陳風,她稍微看了下說“拉麵吧”。   他走到她斜對麵的位置坐下。陳風剛剛在看自己的手機,可能是在交接工作,在他回來後就把手機收起來了。剛要開口講話,老板娘過來倒了兩杯熱水。謝過後,他們都捧著杯一邊喝一邊暖手。外麵的雨下的更大了,天空灰暗昏黃,雷光一閃,白亮亮的,整個一水世界。誰也沒有再說話,陳風在聽雨聲,李冀春則看向玻璃門外,看不真切的行人腳步愈發匆忙。   “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再找家網絡安全公司嗎?”陳風放下胳膊,合著的雙手搭在桌麵上,說出的話,凝結成白色霧氣。   “嗯,大概還是這樣吧,哈哈,挺沒勁的”李冀春無奈的聳了聳肩膀   “工作嘛,你還要有趣?”她不由得吐槽道。   “哈哈,我的一生彌足珍貴,不可慷慨蹉跎於無聊之事。”李冀春半真半假的回應道。   “哈哈,不愧是你”   然後又陷入了沉默像是投入池塘的小石子,激起的波紋在慢慢消散。   “雨,下的好大啊”他在和陳風講話,又像是無聊感慨。   “是啊”   兩人之間既像享受這種安靜相處的感覺,又仿佛隔著一層薄薄的壁障,伸手就能敲碎,遺憾的是,沒人伸手。   常常聯係的人,說話總是比較親密,好久不講話,以前再熟悉的也會拘謹。人與人的相處好像也存在著慣性和引力。   透過麵湯揚起的熱氣,他仿佛又看見當時傾訴煩惱時無助的自己。   那是大三的寒假。   majiko:“陳風同學,我很難受,我感覺自己好沒用,之前還遭受過小範圍的網絡暴力,感覺學習很沒意思,本來想去部隊去一個誰都不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可我參加役前集訓發現去部隊的話比自己現在的生活還要糟糕一百倍,人都不是人,人是牛馬,十九個人睡一個大房間,十九個,我老哥老弟都有光明的未來,我還在為掛科補考頭疼的要死,我總覺得別人看我的眼光不懷好意,我好害怕和陌生人對視,我想像藤蔓一樣攀附著別人生活,可心裡又接受不了這種成為廢物的落差,而且還害怕被拋棄,不想給家裡人製造麻煩,總是想著要是能光榮的消失就好了,像是見義勇為之類的,常常想自殺的方式,但怕事後給家裡人帶來非議,而且又有點不甘心,畢竟世界上還有很多不如我的人都在開心的活著,可我心裡老是想著這些玩意。老是想著生活啊,未來啊,不如意,想投胎再來一次,投一個小資產階級家庭,最好還是獨生子女,那樣初中高中就可以談戀愛,高考考好一點,不是,考好很多,選個有意思的專業,我剛剛甚至想明天坐火車的時候去臥軌,但我覺得成功的概率不是特別大,而且還會給人特別多的麻煩,我又想是不是可以偷偷穿個帶釘子的鞋把飛機紮穿,這樣大家都不曉得怎麼死的就最好了,也沒人曉得我是個懦夫,又想到,海灣的大海晚上一定不會被發現,我又擔心白天被人發現泡漲了,太醜了。老是想這些有的沒的,我害怕我可能有心裡病,我覺得這不是emo了,”   majiko:“我明天早晨八點的火車去W市,然後飛S市,沒繼續參加役前訓練了,感覺去部隊就是給津貼讓我坐牢,還是去學校吧,感覺說說好點了,陳風同學,要是你能開導開導我就更好了。”   橘貓:“很抱歉得知你這麼難受,也很高興你能說出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高中政治有一課是悅納自我。那是講青春期的,有人覺得自己長了青春痘很醜,有人覺得自己學習很差,還有人覺得自己家庭條件差自卑。可是,每個人都是不同的,都有自己獨特的一麵,即使你覺得你在世人眼中的綜合評判比不上他人。課本這一節最後的結論是每個人都有一道亮麗的風景線。我覺得情況很像,隻是課本上說的是青春期,你現在處於大學即將畢業對未來的恐懼期。你說你覺得自己沒用,身邊人都有光明的未來,可誰又能確定自己又有光明的未來呢。我前幾天才看到一個消息,說是211文科畢業生平均薪資5000,好多人還是被平均的。有那麼多雙一流的學生被勸退,畢業找不到工作。他們不也是別人眼中有光明前途的人嗎?他們,或許也包括以後的我,你弟也有或會有你現在的想法。是社會如此,這也正是每個人都會經歷的,程度不同而已。你說感到落差,是因為你曾經優秀過,你覺得自己沒用,是因為你不想拖累家庭。你覺得生活不如意,有人比你還不如意,他們有的人甚至生存都是問題。   每個人選擇生活的方式不同。有人愛汲汲營取,賺大錢,也有人愛平淡無壓的生活。好多人都想過自殺,而真是活不下去自殺的卻寥寥無幾,大部分人都選擇活下去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焦慮積累多了真的可能抑鬱,如果你覺得自己抑鬱的話,不想心理谘詢就多做點自己喜歡的事。隻想畢業的話課業也不重,多出來的時間我建議你多出去走走,看看別人。待在學校就看看書,過緩慢的生活。你也可以玩遊戲,但不要太沉迷。總覺得看自己喜歡的書即使不能得到什麼但還能沉浸下來,而遊戲過後就隻是遊戲過,不能緩解焦慮。真正打敗焦慮的是動起來,而不是一直想。   下輩子是下輩子的事,有沒有下輩子我也不知道。如果真有的話,你真投到你說的那樣的人家去過一下也不錯。”   majiko:“哈哈,謝謝,陳風同學將是我一生的摯友,感覺你這麼說說我好受很多,可我還是有些社恐,我有那種輕微的被害妄想癥,感覺總是很在意別人的眼光,你說的打敗焦慮的辦法我可以試試可我總覺得自己在走下坡路,擔心這做不好,那做不好,又有點強迫癥,覺得做的事情不是自己想做的,索性不做,我知道我自己這個人很擰巴很別扭,有沒有什麼好辦法嗎?”   橘貓:“太在意外界的眼光就更要從自己身上汲取能量”   majiko:“不是,不是說做的事情不是自己想做的,而是做的事情做不好,或者抄,這樣的卑鄙事情,我覺得索性不做,可我又沒辦法不做,”   橘貓:“一件事情讓你害怕別人的眼光時,就把自己要做的事想象成是在幫別人做,即使不對尷尬的也是別人”   橘貓:“首先要自己真正的想去解決,如果努力過還不會看別人的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