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月光淡淡灑落在小院中。雖是靜謐的夜晚卻熱得連蟬都叫不出幾聲。 突然一陣細微的聲音在一戶人家窗口傳來,“師傅,咱們快點走了吧,你還是別偷看妙姨洗澡了”,一個看著半大點的小道童拉拽著佝僂在窗前正看得津津有味的老道士的衣角說到。 “食色,性也。你天天和那個小窮酸一起玩,他沒教你這句話嗎?你師父我這是君子所為。再說,我不是叫你去一旁幫我望風嗎,你怎麼跑過來了?” “我啥也看不見我咋望風啊” “用心,用心,為師和你說了多少遍了” “誰,是誰在外麵,好啊,原來又是你這個老瞎子帶著這個小瞎子來偷看了,兩個壞東西”,窗口出現一個中年美婦,月光灑在她身上映襯出她潔白如雪的肌膚,身上披裹的那層毛毯反而更顯得她身材玲瓏有致。 “胡說,老道明明是一個瞎子,今晚月色正好,想著帶著我這早瞎的可憐小徒弟一起吸收這月靈精華好讓雙眼早日能重見光明,哪能偷看你呢,隻是無意被月光感召到你窗前了而已”。老瞎子一本正經道。 “你個臭道士這麼多次了都不會換個借口的嗎”美婦嬌怒道“你再不給我滾我就叫人來了”。說罷便離開窗口準備出門來。 老道聽完臉色一變,馬上拎起小瞎子,竟然在漆黑的街道上飛快的跑了起來,如履平地。 “阿娘,是誰來啦”,一個粉雕玉琢,如同瓷娃娃般可愛的小女孩從床上坐起來,揉著雙眼,睡眼惺忪“我怎麼聽見了逸哥哥的聲音”。 “乖囡囡”,聽到孩子的動靜,美婦立刻坐到床邊,撫摸著小女孩的頭,“剛才你瞎爺爺帶著小逸兒說是在外麵練功呢,你好好睡吧,明天再去找小逸兒玩”,說完便把床頭的燭火吹滅了。 “哐”。 老瞎子迅速回到家中,把家門關上。“還好老道我溜得快,不然真要被逮到咯,嘿嘿,今天晚上又可以夢會道姑了,無量天尊,上妙”。老瞎子一個人喃喃自語,儼然是把拎在手上的小弟子忘記了。 “師傅你怎麼還不把我放下來,我們不是已經回到家了嗎”,雖然小瞎子看不見,但他已經能夠感覺出來自己和師傅已經回到了家中。 老瞎子聽完連忙把手中的小徒弟放下。“今天晚上都是你破壞了師傅的雅興,罰你再把上清眾妙訣默背十遍”。說完便就地盤腿打坐起來。 小瞎子道逸在地上摸爬一陣,總算摸到一個蒲團也盤腿打坐起來,在心裡默背上清眾妙訣。 幾千字的口訣對於他這樣大的兒童別說背了,甚至能認全口訣上的字的都沒有幾個,但是道逸卻能在心中熟背如流。 說了默背十遍那就是默背十遍,雖然說是默背,但不知怎麼的,師傅卻總能聽個一清二楚,每當道逸想偷懶的時候,師傅就會從打坐中醒來給道逸一個爆炒栗子。 “師傅,我什麼時候才能感悟道意啊”,快速默背十遍上清眾妙訣後的道逸問到。 “臭小子,要怪就怪你太沒悟性了,上清眾妙訣可是我們道門的不傳之秘,隻有道門內最有天分的弟子才有機會修行。這些天才無不是早早就感悟到了道意邁上了修道之路。唯有你,五歲教授給你後,你都苦修三年了,還是沒有感悟出道意”。 老瞎子雖然沒有張口,但道逸腦海裡還是回響起了老瞎子的聲音。聽完老瞎子的話後,道逸默默的埋下了頭。 道逸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隻知道打他記事開始,他就和老瞎子一起生活了。早些年和師傅在一起四方流浪,靠師傅算命為生。直到最近一年才在這座河洛城駐留下來。 道逸是個很聰明的孩子,很小就會走路說話,雙眼失明反而讓他的其他感官變得更加靈敏,思維能力也更加優秀,感受著師傅在他手心上一筆一劃寫出上清眾妙訣的口訣,沒過多久就全部記了下來。 老瞎子雖然一直以道門高人自詡,可道逸是一點也不相信的。 盡管從小就看不見,但作為大乾王朝這邊土地上地位最高的國教,深得無數大乾子民信仰的道門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存在。 相傳五千年前天地大變,大地戰火紛飛,道門道尊帶領當初的人民一路奮戰,在腥風血雨中建立了道門,擁立大乾王朝初代君主建立大乾王朝,給予了這片土地上的百姓得來不易的和平。 哪怕五千年來外部戰爭不斷,道門中人仍然作為人們心目中神仙般的人物被人們信仰著。 從小就一直四處漂泊,經常天為被,地為床,在來到河洛城以前,道逸的身邊就隻有老瞎子一個人。 道逸不知道道門具體是個什麼東西,也感受不出老瞎子的不靠譜。 但在河洛城結識了幾個小夥伴之後道逸就明白這位撫養自己長大的老瞎子有多麼不靠譜。老瞎子不正經的形象和道逸心目中道門高人的非凡氣質已經完全不搭邊。 “哼,道尊當初仰觀天象,俯演地法,推解天道為乾坤震巽坎離艮兌八條大道。修煉上清眾妙訣能讓你更快的去感悟大道玄妙,領會其中的大道真意,早晚默背的功課你一定不要落下。”老瞎子的聲音又在道逸的腦海裡回響起。 燭火在小茅屋內搖曳著,無風自動。火光映照在兩人臉上,老瞎子的眼中隻有一片片的白芒,小瞎子卻是雙眼緊閉。 一夜無話,師徒二人在打坐中又度過了一晚。 就這樣打坐到了清晨,隔壁學堂的公雞早已打鳴了數次,老瞎子才懵懵醒來,結束了在夢裡和道姑的大道之爭,拉著小瞎子道逸二話不說就出門了。 幾縷陽光從門口照了進來,才發現房內家徒四壁。隻有兩個瞎子,兩個蒲團,一盞燭臺,一桿小旗,小旗上歪歪扭扭的寫著“無量天尊,上卦下定”。 已經到了辰時,大街上早已是人頭攢動,車水馬龍,好一片繁華景色。河洛城作為大乾王朝三十六衛城之一,依上君山為靠,環洛水河為生。 一年前道逸和他的師傅來到了河洛城,雖然看不到這座城市的九衢三市,但大街小巷上傳來的歡鬧的聲音讓道逸明白了自己是來到了一座大城市之中。 從小便在外漂泊的小瞎子就這樣和他師傅開始了在河洛城定居生活。 道逸問過他的師傅為什麼突然定居了下來。老瞎子隻會在一旁念叨到:“正所謂小隱隱於野,中隱隱於市,大隱隱於朝,你師傅我這麼多年也想開了,要想出世必先入世。入朝我一把年紀是不可能的了,不妨來到這鬧市之中紅塵歷練,洗滌道心,好早日修成大道。” 輕車熟路的來到一間客棧樓底下,摸到那熟悉的桌子,把小旗往桌上一靠,老瞎子熟練的靠到桌子後頭的搖椅上,一臉正經。 道逸緊忙在一旁用那稚嫩的童聲吆喝到“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上尊算命,必有妙果,相公百文,娘子免費”。盡管規矩很奇怪,但仍然很多人一擁而上搶起了算命的席位。 “黃上仙,黃上仙,我終於搶到勞煩您老人家算命的機會了”,一個賊眉鼠眼的人從人堆裡擠了出來,一臉賤笑著對著老瞎子說到,“小人名喚柴榮,今日來替我家老爺請您算一算我家少爺的姻緣,還請上仙多上心算一算”。說罷便把手中的一錠銀子擺到桌前。 老瞎子笑瞇瞇的把那錠銀子放到懷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但那隻剩眼白的雙眼卻有種說不出的意味。正色道“說吧,你家少爺叫什麼名字,生辰幾何啊”。 “少爺名叫柴光宅,是我家老爺的獨生子,今年已有二十有一了,但遲遲不見少爺對什麼女子感興趣,這可把我家老爺急的,今日有幸終於能請黃上仙出手了”,柴二狗恭敬著回道。 隻見老瞎子聽完後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個黑漆漆的像是烏龜殼的東西出來,搖搖晃晃,灑下三枚銅錢,又捏起手指掐算半天,“山天大畜,初九,有厲,利己。你家少爺運姻緣很近啊,不出幾日就會一門好親事了”。 柴榮聞言立馬喜笑顏開,連忙拜到:“謝黃上仙吉言,謝黃上仙吉言,小的這就回稟老爺,告訴他老人家這個喜事,成親當日必定拜請黃上仙去參加喜事”。說完便擠出人堆跑遠了。 道逸在一旁聽著搖了搖頭,和老瞎子四處漂泊這麼多年,老瞎子隻傳授過他一部上清眾妙訣。除此之外就沒有教過任何東西了,他是聽不懂師傅算命的話語的。 下一位是一個婦人,聽到女聲後的老瞎子立馬喜笑顏開。抬手便抓住婦人伸過來的小手上摸來摸去。 “這位夫人,你的小手可真滑嫩,啊,我是說你的手相可真復雜,一時難以判斷啊,我還得摸摸你的麵相來判斷一下,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道逸無奈的笑笑,老瞎子向來如此,他已經習慣了老瞎子這種差別式算命方法。突然間聽到一陣清脆的人聲響起,“小逸哥哥,你和瞎爺爺今天怎麼這麼遲才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