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我討厭這個世界(1 / 1)

墜月 木子田丁 2566 字 2024-03-23

阿凱死後,家裡的生活頓時變得困難了起來。   父親在世時,雖然賺了些錢,但阿凱天性仗義疏財,家裡的錢多用來接濟村民,並無多少積蓄。可如今,村民們卻已忘卻了英雄往日的恩情。在他們眼中,阿凱不再是光明的英雄,而是不分善惡、包庇野蠻人的叛徒!   從備受敬仰的英雄,到人人不恥的叛徒……星嵐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村民們望的眼神中沒有了往日的和善,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忌諱。就連那些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夥伴們,也都在有意無意地疏遠他。   為了維持生計,母親不得不前往鄰鎮上的礦井幫工。   北地山巒疊起,多蘊有礦脈,以銅、鐵、錫最多,此外這裡還蘊含著整個大陸儲量最為豐富的煤礦,每年從這裡運往內陸的各類礦石和煤炭不計其數,可謂是北國最重要的經濟支柱。北地一多半的男子,都在各個礦井勞作,可即便如此,礦井的勞動力還是嚴重不足,故而也會有不少女性前來礦井幫工,從事些相對不耗力氣的活兒。   來礦井幫工的女性,有不少都是戰死傭兵的遺孀。雖然大家的境遇有些相似,但是她們對素娥卻並不友好。“看啊!就是那個女人,她的男人據說是冰之團的傭兵,不知發了什麼神經,居然去包庇野蠻人!叛徒!敗類!”背叛者家屬的名聲,讓素娥在礦井飽受嘲諷和排擠。星嵐好幾次發現母親回家之後,獨自一人躲在後廚默默流淚。   星嵐心疼母親,每日裡都去村外砍柴,再走十幾裡路,到鎮子上去賣掉,以此來貼補家用。   在那個寒冷的冬季,母子二人相依為命,饑一頓飽一頓,幸好,孩子的教父阿羿時不時地帶些野味過來接濟,總算是熬了過來。   這一日,阿羿又來到素娥家中,攜著一隻剛獵到的野兔。   素娥接過野兔,點頭致謝:“阿羿,真是虧得你,每次都帶食物給我們,若不是你,真不知咱娘倆能不能熬過來。”   “些許小事,謝什麼!你別忘了,我可是孩子的教父啊!”阿羿擺了擺手,“這兔子是我今兒個剛逮到的,肥的很!你最近瘦得有些厲害,正好補補身子。”素娥再次謝過,轉身對星嵐道:“阿嵐,今晚有兔肉吃了,還不快謝過羿叔?”   星嵐正擦拭著父親留下的戰矛,聞言抬頭望了獵手一眼,一言不發地站起身子,將矛縛在身後,取過一把柴刀別在腰間:“我砍柴去了。”   說著,孩子徑自走出家門,隻聽得“砰”的一聲,房門被重重地關上。   “這孩子……”素娥無奈地搖了搖頭,對著阿羿略帶歉意地笑道,“自從阿凱過世後,娃兒的性子就越來越孤僻了,你別怨他。”   阿羿望著被關起的房門,嘆息道:“他是在怨我,怨我出賣了阿凱。”   素娥來到阿羿麵前,輕輕握住了他的手:“這事也不能怨你,你也是為了村子的安危著想。”   “我真不明白,阿凱究竟是怎麼想的。”阿羿反手握住了母親的手,“為了一個野蠻人,他不惜擔起背叛者的惡名,最後還賠上了自己的性命,留下你們孤兒寡母在此遭罪!”   素娥眼眶泛紅:“這都是命,隻能怨我和娃兒的命苦。”   看著素娥傷心的模樣,阿羿心中一陣疼惜,將其緊緊擁入懷中:“別傷心了,一切都過去了。至少,你還有我,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照顧你、陪伴你的。”   素娥閉起眼睛,感受著阿羿懷抱的溫暖:“是的,多虧有你,不然這日子我真不知該怎麼熬下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阿羿在其鬢角輕輕一吻:“我們的事,你準備什麼時候讓阿嵐知道?”   素娥臉上閃過一絲猶豫:“再等等吧,娃兒畢竟還小,他始終還無法接受阿凱的離去,我怕他一時之間承受不了。”   阿羿點頭:“阿凱是我最好的朋友,對於他的死,我同樣難過,可是活人總還是要繼續生活。這些日子以來,村裡的人對咱們已頗有些猜疑,閑言碎語傳得滿天飛,我總不能讓你一個女人家沒有任何名分,在背後被旁人指指點點、說三道四。阿凱在天上英靈有知,想必也希望你能有個好歸宿。”   素娥仍有些猶豫:“可是阿嵐他……”   “他會理解的,”阿羿緊緊抱著素娥,輕聲在其耳邊喃語,“阿嵐這孩子我是打小看著長大的,我向你保證,一定會像對待自己親生孩子一樣待他。一個家裡不能沒有男人,就讓我來照顧你們把。”素娥不再言語,她緊緊地抱住阿羿,將臉頰埋入其胸口。兩人緊緊相擁,愛意在心跳加速中急劇升溫,猶如陳年佳釀,讓人深深沉醉,融在一起而無法自拔。   沉溺在愛情滋潤中的兩人未曾發現,屋子的窗戶不知在何時透開一道縫,一雙眸子正透過這縫隙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漸漸地,霧氣在眼眶中彌漫,一切都變得朦朧起來。   星嵐轉過身子,背靠著墻壁,無力地坐在地上,淚水止不住地滲出眼眶,淌下臉頰,在寒風的侵蝕下,化作了剔透的冰晶。   “阿爸……”孩子將戰矛緊緊抱入懷中,將頭低入雙膝之中,“我討厭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