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迦和老伊跟著傭兵們一起向營門的方向擠去。隻見一道火紅的身影一陣風似地率先踏入,猶如一朵怒放的玫瑰,讓詩者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噢,白蔓玫瑰,北地最美的花兒! 詩者癡癡地望著那充滿著青春活力的身姿,輕輕撥響了一個優雅的音符。 玫瑰團長身穿山紋革,外披一件火紅色的皮襖,腰間懸掛著白蔓家的家傳寶劍“落飛花”。在寒風的吹拭下,玫瑰的臉頰微微泛紅,一頭波浪般的長發用紅色的蠻帶編紮在一起,杏眼如泉,紅唇若焰,讓詩者深深沉醉。 “噢,美麗的北地之花!”沙迦自以為優雅地迎了上去,扯開他那黃鶯般的嗓子,“每次見你,你都越發嬌艷,怎能不讓我癡迷?贊美父神!除了創世者的鬼斧神工,世間還有孰能創造如斯神跡?我願以我的弦琴和歌聲向神祗祈求賜福,願你的美貌和優雅永存!” 聽著詩人那肉麻的情話和恭維,玫瑰不由得又好氣又好笑。 天知道這個活寶是怎麼想的。自從與他在北望城偶遇,這家夥便纏上了自己,死活非要加入白蔓傭兵團。玫瑰一連拒絕了他七次,但無論她如何驅趕、恐嚇,沙迦始終不離不棄、鍥而不舍、軟磨硬泡、死纏爛打、胡攪蠻纏……最後,玫瑰實在經受不住那蒼蠅……一群蒼蠅般煩人的糾纏,無奈之下將其納入麾下。 自那以後,詩者每天都會在玫瑰麵前殷勤獻唱。 平心而論,沙迦的歌喉和琴藝還是非常不錯的,隻是他的詩詞太過肉麻,每次都聽得玫瑰直起雞皮疙瘩,腳丫子直摳地……都說南方人熱情似火,浪漫起來可以不顧一切,玫瑰如今算是體會到了。 “別鬧了!”團長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嚴厲些,雖然她心裡也明白,這對厚臉皮的沙迦根本沒用:“咳咳,今天新來了的不少弟兄。” 詩者向玫瑰身後望去,果然看見十來個年輕人,正跟在團長的身後陸續踏入營地。 歷屆血戰之前,各方的遊俠和豪傑都會雲聚北望城,共同抵禦野蠻人的南侵。 兩軍對陣,不同於尋常勇者間的捉對廝殺,若果沒有統一的軍紀和安排,人數再多也不過是散兵遊勇。為此,傭兵公會通常都會將他們收編在一起,經過短暫的訓練後,安排到前線的傭兵團中服役。白蔓傭兵團在去年血戰期間,折損了大批經驗豐富的老兵。雖然經過一年的休整,但整體實力依然堪憂,玫瑰團長與公會多次交涉協商,嘴皮子都要磨出泡來,才爭取來了這些新兵蛋子。 往返的奔波讓玫瑰看上去有些疲憊,她順手將新兵的名冊和本命牌交給老伊:“伊叔,後麵的事就麻煩你了。”老伊接過名冊和本命牌,笑道:“團長辛苦了,這次可還順利?” “勉強湊合,”玫瑰揉了揉凍僵的雙手,壓低聲音,“最好的戰士早就其他主戰團給挑光了,隻剩下這些愣頭青,唉……”玫瑰的聲音雖輕,卻未能瞞過詩者的耳朵。沙迦好奇地打量著那些新來的遊俠,果然都是些剛出道的雛兒,讓沙迦不禁想起了一個多月前,自己初來北地時的模樣。 北地素來不講究繁文縟節,入團儀式十分的簡潔。 新兵們在老伊的率領下,宣讀傭兵誓言,將本命牌一一發放給他們,隨後便是領一頓鞭子。 入團挨鞭子,這是北國傭兵的傳統。據說這個習俗源自於勇烈先王,冬日認為遊俠多生性桀驁,不服管教,一頓皮鞭可以殺殺那些刺頭的銳氣,讓他們學會服從和忍耐。 去他娘的服從! 回想起自己剛入團時挨的鞭子,沙迦依然能感到後背上火辣辣的疼。 詩者看著那些新兵被喝令褪去上身的衣物,在寒風中索索發抖。皮鞭狠狠地抽打上來,新兵蛋子頓時發出鬼哭狼嚎般的慘叫,哭喊聲、唾罵聲、求饒聲……聲聲入耳,但不管他們怎麼逃避哀求,十記鞭子都會一下不差地抽打在他們身上,就如同當初的自己一樣。 “這就是想要成為勇者的代價啊!”沙迦心中不由得有些幸災樂禍,正考慮是否要將這一段放入他的詩中,忽然有一名新兵的表現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新兵約莫十七、八歲,劍眉星眸,鼻梁挺拔,英氣十足。 他的額上綁著一條紅黑交錯編織的蠻帶,黑色的劉海斜向一邊,遮住了右眼。其他新兵都在鞭撻之下苦苦哀嚎閃避,唯獨此人,卻猶如雪鬆石峰般傲立原地,任憑皮鞭如何抽打,都紋絲不動,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這家夥還真是吃痛!”玫瑰緩步來到詩者身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看著皮鞭一下下抽打在少年的後背上,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鞭痕。 “這小鬼是誰?”沙迦問道。 “他可不是什麼小鬼,”玫瑰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少年,“別看他年紀和你差不多,人家可已經參加過兩次血月戰爭了,並且兩次都獲得了勇者勛章。” 詩者聞言一驚。 勇者勛章是極高的獎賞和榮譽,一般來說,唯有斬殺過野蠻人的勇士才有資格獲取。沙迦難以置信地望著那少年:“這麼厲害的家夥,怎麼會被你搞到手的?啊!我明白了!他一定是看中了你的美色,想要追求你!沒想到我的情敵那麼快就出現了!” 玫瑰哭笑不得地瞪了他一眼:“你當人人都似你這般無聊嗎?其實,我本來是不想選他的,但實在是沒得挑了,才不得不把他帶回來。” 沙迦奇道:“為什麼?這麼強的家夥,你都看不上?” “這個家夥,有點邪門……”玫瑰微微蹙眉,“此人前兩次加入的傭兵團,都在血戰中遭遇團滅,每次都隻有他一個人活下來。許多團長都認為他身負詛咒,會給身邊的人帶來死亡和不祥,所以沒人願意要他,若非如此,原也輪不到我。” 北地傭兵的個性頗有些矛盾之處。 一方麵,他們整日裡刀頭舔血,笑看生死;而另一方麵,這些家夥也最是迷信,相信各種征兆、占卜、夢境……哪怕是出門不小心踩著狗屎,都會讓他們浮想聯翩。詩者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問道:“他叫什麼?” “不死者,星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