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宿南山”,南山氏在大陸上的名頭,可謂是如雷貫耳。 南山氏的始祖是月國絕寐麾下的驍將季宮偃,絕寐待之如弟,將其矛術傾心相傳。絕寐歿後,季宮偃來到南山隱居,為紀念絕寐在南山竹林悟矛,自此改稱南山氏。南山氏人才輩出,在宿滅崛起之前,南山氏獨領風騷數百年,正所謂“天下矛宗出南山”,被譽為天下矛之正宗。南山四訣“刺、戮、擋、挑”,以迅猛剛烈而著稱,為諸國練兵時的必習之技。 南山嶽是當代南山侯南山縱橫的嫡子,雖然年幼,但在南邦已頗具名望。 熊魃與南山嶽相互拱手為禮,隨後便廝殺在了一起。 撕裂者天生神力,高大魁梧,狀若一頭直立的暴熊,素來以勇猛無畏而馳名北地。對付這樣的對手,最好的辦法便是避其鋒芒,利用身法靈便的優勢,纏住對手,再尋找間隙克敵製勝。可是南山嶽卻絲毫沒有要纏鬥的意思,竟毫不猶豫地直沖上去,與熊魃展開對攻。 比起熊魃,南山嶽足足要矮上一個頭,雙方的體型更是天差地別。可令人感到吃驚的是:在這場硬碰硬的對決中,南山嶽竟與撕裂者鬥了個旗鼓相當,甚至還略占上風。 沙迦看得暗暗稱奇:“這位南山世子看著瘦弱,氣力卻不小,老熊竟占不到便宜?” “他不是在力氣上勝過撕裂者,”星嵐緊緊凝視著場上,“隻是他的勁使得恰到好處……” 沙迦不解:“什麼意思?” 不死者沉吟道:“嗯,怎麼說呢?南山嶽的矛,每一招一式都極為乾脆利索,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全身勁道聚於一點,凝而不散。熊魃的絕對力量雖勝過他,但出招時腰、腿、肩、臂、腕的發力不夠流暢,遠不如他的對手一氣嗬成。熊魃每次出手,十分力氣真正能施展出的,能有一半就算不錯了,而南山嶽的力氣幾乎能百分百地傳遞至矛尖。此消彼長下,要不是老熊蠻力驚人,遠勝對手,隻怕早已落敗了。” 沙迦恍然大悟,惋惜道:“可憐的老熊,一出場就碰到這樣的對手,北宿南山,果然名不虛傳。” “南山嶽此時尚留有餘力,他是在試探熊魃的真實實力,一旦把他把對手的老底徹底摸清楚了,那便是決勝之時。” 不死者的話音剛落,場上的局勢急轉。 南山嶽深吸一口氣,戰矛倏然間提速,速度霎時間快了一倍不止,恰似漫天飛櫻,隨風席卷,罩向撕裂者的周身要害。 熊魃被這忽如其來的變故搞得手忙腳亂,戰斧左擋右格,連連後退。 南山嶽見對手陣勢已亂,猛地使出“挑”訣,戰矛自下而上襲去。 撕裂者之前一直防著他的矛刺,孰料對手竟徒然改刺為挑,慌亂間急忙抽身後退。南山嶽見狀,嘴角微微翹起,手腕一翻,矛尖遁地,對著熊魃的下盤就是一頓死追猛打,招招不離其踝膝。熊魃連連後撤,雙腳左抬右跳,手舞足蹈,唯恐被矛尖打到,看著就像是馬戲團裡踩大球的狗熊,滑稽無比。 一人逼近,一人後撤。 後撤的速度畢竟比不上前行,何況撕裂者原本就不是身法靈便之輩。 退到十幾步時,熊魃一時心慌,腳下一個趔趄,仰麵就是一跤。撕裂者心知要糟,急要起身,矛尖卻已然穩穩地抵在了他的胸前。 “唉……俺認輸……”熊魃無奈地耷拉著腦袋。 他生平雖然好鬥,卻也明白自己與對手的實力相距甚遠,心中亦自佩服南山氏的本事:“南山矛,果然名不虛傳,是俺老熊輸了。最後的那一招,是什麼名堂?” “那招喚作‘鐵牛耕地’,專攻下三路,若不熟知套路變化,確實極難提防。” 南山嶽微微一笑,收起戰矛,伸過手去攙他。“閣下神力驚人,世所罕見。若是早幾年相遇,隻怕嶽未必是你的敵手。” “嘿,輸了就是輸了,老熊技不如人,輸得不冤!” 熊魃對著南山嶽擺了擺手,翻身躍起,拍了拍屁股,轉身回席。 此人生性確實豁達,雖然戰敗,卻是絲毫不以為意,繼續喝酒吃肉,興致不減。 “勝者,南山嶽。”升龍看著南山嶽回席,又從箱內取出兩張銘牌:“沙迦、赫裡仲蘭。” “到我了!”沙迦琴弦輕彈,站起身子正要入場,卻見重影向其走來,麵色肅然。 “小心些!”幻劍在詩者耳畔低語,“赫裡仲蘭的‘元戎弩’是‘千淬’前輩打造的魔兵,威力不凡,千萬不要大意!” 沙迦對著重影微微點頭,以示謝意,隨即邁入場中,赫裡仲蘭已然在那等候。 赫裡仲蘭約莫二十五、六歲,鳳眼短髭,身材纖瘦,外披褐色鬥篷,腰間纏著數條鑲邊牛革帶,上邊掛滿了機匣。赫裡仲蘭左手執著一麵鎏金塔盾,中間雕著一頭燃燒的火狐,右手提著一把暗紅色的弩機,想必就是重影所提到的“元戎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望著那弩機,詩者的心中頗有些不愉。 弓弩弓弩,世人多以弓與弩並稱,實際上在真正的神箭手心裡,對於弩機是極為抵觸和排斥的。 一名神箭手的誕生,除了天賦以外,更需要經年累月的刻苦訓練,其中滋味,非親歷者難以體會。可是弩的出現,卻改變了這一切。哪怕是身體孱弱的婦女和孩童,都可以憑借戰弩射殺最勇武的戰士。在崇尚榮譽的世族眼中,弩是陰險卑鄙的武器。故而,神殿曾一度禁止弩機在戰場上使用。 與弓相比,弩的操作更便捷,射速更快,瞄準也更容易。 如果不是因為造價不菲以及世族的排斥,隻怕弓箭早已被弩機所取代了。 赫裡仲蘭察覺到了沙迦的不悅,看著其手中的七弦琴和腰間的箭壺,咧嘴笑道:“弓箭手?” “是神箭手!”沙迦輕撥琴弦,感慨道:“沒想到我的對手竟然是個弩機手。” “迂腐!”赫裡仲蘭嗤之以鼻,“兵器就是兵器,都是殺人的工具!難道還要分高雅和低賤?” 沙迦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塔盾:“弓弩對決,你還要攜盾?” “嗬嗬,我怎麼覺得你的話裡泛著酸味呢?也是,弓箭手可沒法子一邊射箭一邊持盾的。”赫裡仲蘭將右手的弩機微微一揚,“黃金時代早就過去了,如今這是魔兵的時代!弓箭注定會被這個世界淘汰,你們這些自詡為‘神箭手’的家夥也同樣如此!” 詩者的臉色越發低沉,當下不再搭話,左手握琴,右手騰在箭壺上方,隻待對決正式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