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殘陽勝血,古道西風瘦馬/ 一 升龍的授業(1 / 1)

墜月 木子田丁 3865 字 2024-03-23

蘭林湖畔,晚風掠過湖麵,碧波粼粼,煙波浩渺。   春季的夜色清爽怡人,夜幕間星漢密布,散落蒼穹。光灑向渡口,潑在升龍的身上,拖出一道長長的影子,巍峨如山。   雄山前,星嵐半跪於地,手執“夜星”,氣喘如牛。   鮮血自他額頭滲出,染紅了蠻帶,隨之淌過白皙的麵頰,一滴滴地墜在地上。   “來!”   在星光的映射下,雄山的邊緣泛著朦朧的光暈。   不死者一聲暴喝,挺起戰矛,向“山”而行。   “夜星”狠狠地撞在山上,雄山巍然不動,星光卻黯然墜落。   “再來!”   升龍的聲音渾厚中透著平淡,毫無波動。   少年胸中好似有火在燃燒,他的眸子也仿若著火一般,怒焰迸射。不死者霎時間將戰意提升到了極致,一往無前地發起了沖鋒,隨後……再次被掀翻在地。   在渡口的邊緣處,沙迦和雲覆海靜悄悄地站立在一旁,看著不死者一次次地發起進攻,又一次次地被擊倒,臉上均帶著不忍和驚詫。詩者微微撥動琴弦,搖頭嘆息:“北地至尊……果然是高山仰止。”   百煉強者在一旁頻頻點頭,感觸極深。   不死者星嵐,算得上是北地年輕一輩中的翹楚,連名震一時的鬥星坦霆都敗在他手裡。然而在升龍的麵前,這一切都毫無意義。自晨曦時分起,星嵐便和升龍交手,一直戰到星夜當空,卻始終未能勝出哪怕一招半式。   不死者屢戰屢敗,卻仍讓雲覆海深感欽佩。   從白天至黑夜,不管被擊倒多少次,少年都會立刻起身,繼續攻擊。這般驚人的體能和心性,簡直是匪夷所思。   不過再好的體力,也終究會有耗盡的時候。   當少年再一次被擊倒時,也終究是到達了極限。   少年杵著矛,半跪著,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一時間再也無力站起。   在他麵前,升龍除了胸口微微起伏,一切如故。   北地至尊側眼瞥了瞥遠處的沙迦和雲覆海:“你們兩個看夠了吧?去林子裡待著,我有話要和他單獨說。”   二人不敢違背,對著星嵐吐了吐舌頭,旋即轉身離開。   升龍見其走遠,這才俯視著少年:“服嗎?”   “你很強……”星嵐迎上升龍的目光,神情間不見絲毫的怯懦:“但我遲早會超越你的!”   “很好,實力不足可以後天努力,要是連鬥誌都輸了,那便沒救了。”升龍伸出手去,將星嵐拉起身:“我這些年遇見過不少強者,他們中不乏比你更厲害的角色,但以鬥誌和毅力而言,卻沒有幾人能勝得過你,很好。你的血晶……是狼族的那個女娃留給你的吧?”   星嵐一愣,神色不由得一黯:“她殺了冰妖,卻也身受重傷,臨死前把血晶給了我。”   “是嗎?可惜了……”升龍麵露惋惜之色,“我留給她的修煉法門,隻是些基礎的門道,你能照之修煉到這個程度,也算是過得去了。”   “方才我已見識過你的‘流光斬’了,將‘星爆’凝聚在腳上,瞬間發力,由此獲得超越極限的速度。做得還算是不錯……隻是你的力量實在是太弱了,遇上真正的強者,會吃大虧的。”   星嵐聞言,麵露不愉之色。   自他領悟流光斬以來,敗佐倫,誅鬥星,見者無不驚艷,還從未有人說過這招威力不足。   升龍知其心中所想,當下亦不多言,徑自來到一株古樹前站定。   “這是你的星爆……”升龍吸一口氣,雙目泛起紅光,“星爆”聚於腳下,驟然釋放,整個人風馳電擎般前沖,中指前探,對著樹乾便是一指戳去。卻見古樹一陣狂顫,落葉如雨紛飛。北地至尊收指站定,隻見那樹乾表麵凹下去老大一塊,樹皮如龜裂般散開。   升龍退開幾步,再次伸出中指:“看好了,這是我的星爆。”   言訖,星爆之力再起,中指再次對準古樹狠戳過去。   這一次,古樹紋絲未動,升龍的指頭卻整個陷進了樹乾中,仿佛戳的不是樹,而是一塊豆腐。   升龍將指抽出,樹乾的表層出現了一個極深的窟窿,周邊的樹皮卻完好無損。   少年在一旁看得呆了:“怎會這樣?”   “也沒什麼稀奇的,”升龍平靜地道,“不過是我在沖刺時,將‘星爆’的力量,從腳下迅速地轉移到了指上,威力自然就變大了。”   星嵐愣住:“星爆還可以這麼使?”   “你的根基打得很好,出矛時自足及腰,再到肩肘手腕,一氣嗬成,看得出是下過苦功的。”   “可你在使用‘星爆’時,卻不懂得融會貫通,僅僅將其凝聚於雙腳加速。沖刺的速度固然是快了,可在矛刺的時候,用的卻不過是肉身的力量而已。”升龍昂首道,“真正精於‘星爆’的強者,能將其威力凝聚至血脈所遍布的任意角落,一瞬即至,如星辰遨遊於太虛,無拘無束,那,才是‘星爆’真正的威力!”   星嵐聞之,猶如醍醐灌頂,喜不自禁。   不死者深吸一口氣,前腳直,後腳曲,整個人盤踞在地,矛尖前指,流光再次閃耀。   少年感受著力量從足下湧起,順著血脈貫穿腰、肩、肘、腕,一直蔓延到矛尖。“夜星”上的曜晶綻放出前所未有的耀眼紅芒,毫無阻隔地刺入樹乾,竟將那株古樹戳了個對穿。   星嵐難以置信地鬆開矛桿,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眼中狂喜:“原來如此!我終於明白了!”   “看來,你有點開竅了……”   升龍臉上古井無波,心中的驚詫卻已翻江倒海。   這個少年的悟性之佳,實為他生平僅見。   在血裔一族中,升龍絕對算得上是天賦異稟的奇才。可即便是他,在初學“星爆”訣竅時,卻也足足花了半個月的功夫,才領悟到其中的精髓。可眼前這人,隻是第一次嘗試,便能融會貫通到如斯境地。   陛下說得不錯,此子確實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   “可惜了……”升龍微微搖頭。   “可惜什麼?”星嵐不解。   “可惜你終究沒有血裔族的正統血脈。”升龍麵露惋惜之情,“僅憑那塊血晶,對你的氣血加強畢竟有限。否則的話,以你的天賦和毅力,說不定真的有可能會超越我。”   不死者聞言,坦然一笑:“諸神時代的絕寐、前代傭兵王冬日、聖矛宿滅……他們都不過是凡人之軀,既非覺醒者,也沒有血裔之力,不也都攀上了那絕頂巔峰嗎?與他們相比,我得到的似乎還更多了些。又有什麼好可惜的呢?”   升龍微感錯愕地望了少年一眼,頷首道:“說的不錯,這事,倒是你在教我了。”   不死者對著升龍拱手致謝:“今日承蒙教誨,星嵐感念在心!”   “不必謝我,本就是陛下讓我給予你指點的。”升龍凝視著不死者,“陛下對你極為賞識,我還從未見她如此關注過旁人。希望你今後能恪守正道,不要辜負了她對你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