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的注意力卻全然不在他身上,側頭看著黑袍人:“他是被你迷了心智吧。” 聲音平淡,卻也透露著堅定。 “是,又如何?”黑袍子人僵硬的轉頭,這番機械的模樣,仿若缺了潤滑的提線木偶,漆黑的瞳孔裡看不見眼神,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感情。 “還是你覺得,你能殺得了我?或者,你能活著離開?” “況且,這種能解救整個村子的好事,這位老人家應該也願意為了村子而獻身的吧。” 老村長麵色愁苦,沉默了一會兒,這才緩緩地的點點頭,沒有任何話語,卻也表達了自己的意願。 黑衣人的麵罩下發出一聲刺耳的笑聲,整個人全然不似剛剛那麼僵硬,反而是略帶優雅的抬手示意:“所以,年輕人,尊重老者的意願,把神位,交出來吧。” 林洛陷入了沉默,不發一言。 不過他的神色忽然有了變化,露出一抹發自內心的笑容,麵色輕鬆的開口:“好啊,給你。” 話音未落,林洛手輕輕一鬆,木牌就這麼掉落在地上。 卻見一抹寒光閃過,一刀落下,刀刃映照出一張瘋狂的麵容,木牌一分為二。再往上,林洛握著刀柄,眼神平靜。 “你乾了什麼!你乾了什麼!”年輕人狀若瘋魔的撲了過來,手裡捧著斷成兩截的木牌,嘴唇不住地哆嗦著,依稀能聽到他的自言自語,“這可是大師從城隍廟裡求來的,村子就靠它了,怎麼能斷了呢?怎麼能……” 林洛目光一凝。 且不去管已經消停下來的年輕人,轉頭望著黑袍人,微微弓著身子,刀尖直指,呼吸節奏有序。 他已是做好了準備。 ‘該拚命了。’ “哦?”黑袍人微微歪頭,聲音裡滿是戲謔。 “你的演技確實不錯,若不是我早就知道村長被你控製了,我還真以為剛剛點頭的是村長本人。” “至於打不打得過你,不就是拚命嘛,既然拚了第一次,再來一次又能如何?” 林洛握緊手裡的柴刀,一雙眸子如鷹隼般死死地盯著對方,眼神中頗有幾分瘋狂之意。 可黑袍人卻不動手,漆黑的瞳孔看不出眼神,隻是漫不經心的踱著步子,聲音從容:“你還有最後的機會,現在離開,也許還來得及。” 林洛不發一言,隻是死死地盯著對方,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可是緊接著,卻將他最後一絲希望抹了個徹底。 “還演呢,你那滿手心的汗水,早就將你的內心給暴露了。” “你不會真的以為,我看見這麼一具屍體,會真的害怕到顫抖吧?難道你就沒想過,也許,我是故意的?” 黑袍人指著地上的蛇屍,語氣中滿是輕蔑,話音一轉,卻又忽然帶著些惋惜:“可惜這裡沒有觀眾,無人看得見這場演出。” 林洛握刀的手愈發用力,汗水滲出指縫,沿著刀柄低落再地。盡管他眼神依然平靜,可手上已是指節發白。 忽的,林洛猛地轉頭,沖著門口大吼:“快跑!” 在那門外,一個白色的身影一閃而過。 黑袍人收回目光,不以為意,聲音沙啞卻帶著些許莊重感。 “你的戲,罷了。” 空氣忽然無比濃稠,每個呼吸都愈發的費力。 呼吸一點點凝固,林洛的臉色已是漲的通紅,這便是要窒息而亡。 縱使再冷靜,此時也難免有些悔意。 卻不是後悔自己留下來,縱使再選擇一次,他也依然不會離開。隻是他從一開始,就沒想到對方那一下微弱的顫抖,以及村長眼中那一抹迫不及待讓他離開的神色,是刻意的表演。 若是按照他的判斷,對方的實力左右不過又一個蛇妖。縱使蛇妖死的僥幸,不過在門外已經埋伏好的小狐貍幫助下,故技重施之下,自己也尚有一搏的機會。 他之所以輕描淡寫劈開木牌,不就是看見了小家夥的示意嗎? 他以為自己抓住了破綻,卻不料是紮進了對方的陷阱。 說到底,自己仍是傲慢的。傲慢於穿越者的身份,傲慢於來歷不明的銅鏡,傲慢於那種莫名的冷靜與幻覺,傲慢於自己是個主角的錯覺。 不過,讓他這麼引頸受戮,他大抵還是不願的。 至少,得揮一刀。 一刀足矣。 一念及此,他反而平靜了。 屏氣,凝神。 再次抬頭時,眸子裡不再有著決絕,而是平靜,隻有平靜。 他做好準備了。 隻是忽然,黑袍人微微轉頭,似時透過墻壁望向莫名的遠方,意味不明的嗤笑一聲,空氣中的滯澀如潮水般退去。 回首望著狼狽的林洛,再開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語氣中卻是帶著幾分笑意:“你的運氣不錯,看來是落不到我手裡了。” 他有些不明所以,卻絲毫不敢放鬆警惕,死死的握住刀柄。 “陪你玩的很高興,不過我得先走了,不然被發現了,那可真就誤了大事。” 盡管林洛一頭霧水,但他卻知道了一點,這一劫,算是過了。 雖然不明就裡,但是聽著對方的意思,黑袍人這是要離開了。 心念至此,林洛忙不迭的開口:“等等,將他們二人控製給解了。” 可他話還沒說完,便眼見著黑袍人化作無數的氣泡,在眼光的照射下,流轉著彩色的光暈。仿若前世孩童手中的泡泡水,盡是五彩繽紛的歡樂。 可如今這滿屋子的泡泡,個中滋味卻截然不同。 眨眼之間,氣泡盡數破裂,獨留下一句輕描淡寫的話語在他耳邊響起。 “多謝提醒,作為回報呢,我將你身上的血漬給去了,那狗鼻子可靈得很。你殺了那條蛇,再不跑,可就隻能留個全屍咯……” 這一次,黑袍人的聲音卻不再是沙啞到刺耳,反而充斥著溫和與優雅,隨著氣泡的破滅一起消散在空中。 見對方真的消失不見,他隻覺得雙腿無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重重的喘著粗氣。 攤開握刀的手,手心裡滿是汗水,林洛止不住的後怕。 盡管身上的衣物隨著泡泡的破滅而變得乾凈,其上沾染的血漬也消失無蹤,可如今後背止不住的冷汗,依舊迅速浸透了衣衫。 ‘這一次,真是大意了,險些沒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