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是神道之主後代,體內流淌有神血。 哪怕歷經數萬年,神血早已稀薄,可每隔一段時間,仍舊會誕生出一兩個體質特殊的幸運兒。 這些幸運兒天生便覺醒了某種異於常人的能力,蘊含微弱的香火神道規則。 這便是上古神靈遺留的“福澤”。 對於這些福澤,牛鬼蛇神們既恐懼又貪婪。 這些規則之力天生便克製它們,可它們卻又貪婪的想要將其奪為己用,以參悟成聖大道。 或巧言哄騙,或是強取豪奪,覺醒血脈之人,少有能夠幸免的。 而弱小的邪祟沒有建道場的資格,隻能不斷殘害百姓,妄圖從他們身上汲取一絲規則之力,這也是邪祟精怪害人的根本緣由。 “原來我這雙眼如此神異,是覺醒了神道血脈的緣故?” “覺遠小和尚說我法眼佛賜,三番兩次邀請於我,竟是打的這個主意。” “我看應當是叫‘神眼’才是。” 在旁人眼中,遍布江國的各種廟祠道觀,金光燦爛紫氣升騰,說不完的正大光明。 可在許青眼裡,卻是烏煙瘴氣邪光逼人,道不盡的詭異。 更何況金皿寺擁地自重圈養百姓,使得他們不得不信仰落寶佛陀,這讓本就對其沒多少好感的許青更加厭惡。 “原來金皿寺所做之事,一切都有跡可循,倘若佃戶中誕生了覺醒神道血脈的後人,理所應當都是其財產……” 之前覺遠還曾允諾許青,隻要他肯入寺,便立馬傳授神通。 現在一想,若是貪圖神通應了下來,怕是兇多吉少。 誰又能想到,如今遍布天下的各方神聖,竟都是牛鬼蛇神所化? “可上古香火神道既然如此興盛,又是什麼導致永夜出現?永夜又究竟是什麼?” 這些秘辛,就連代代傳下的史書都無記載。 波瀾壯闊的繪卷到此戛然而止,最後一幕是永夜結束,神州大地上,祭祀土地河伯、山神城隍的的廟宇漸漸消失。 牛鬼蛇神們竊取了上古神靈所掌控的規則,怕其死灰復燃,聯手抹除了整個時代遺留下的所有痕跡。 甚至現在區區一鄉之地,便供奉有好幾位不同神聖。 或許不知道真相,也是一種福氣。 許青想起當初自己來到這山神廟,恐怕也不是巧合。 三年前,官府頒布一道旨令,要本縣獵戶捉一條奇異花蛇,捉得蛇者,免十年賦稅徭役。 寒冬大雪封山,數百名獵戶爭先恐後地沖進鈴鐺山。 那時許青還未考中秀才,年年繳納賦稅,以銀錢抵消徭役之苦。 在得知這事後,便也帶上刀弓進山尋覓。 不過是幾日工夫,他就在一條溪畔發現了花蛇蹤跡,那蛇五彩斑斕,在雪地裡爬行極快,絲毫沒有冬眠的意思,也未被嚴寒凍得身體身體僵硬,十分怪異。 一路追趕,不知覺進入鈴鐺山深處,見那蛇鉆入一座廢墟遺跡中的大殿,想也不想就跟了進去。 大殿中積滿灰塵,蛛網遍地,卻不見花蛇身影,隻有一尊巨大神像散發黯淡光芒。 神像周身纏著股淡淡白光,並不像其他廟宇一樣烏煙瘴氣充滿邪性。 莫非冥冥之中自有指引? “吾有鈴鐺山山神經一卷,汝可願信奉本神?” 突然,一道喝問自許青靈魂深處響起,一卷金簡玉書憑空浮現,熠熠生輝散發神光 許青大喜,他在此敬香數年,今日這尊上古神靈終於蘇醒了麼! “願!” 在見過那幅繪卷之後,他想也不想就答應下來。 鈴鐺山橫亙數千裡,擁有無數支脈延伸至兩國境內,永夜之前方圓數千裡地界,皆是這尊神靈的統轄之地,並且這還是一尊曾掌控規則的大神! 規則是世界運行的本質,周天萬物無不受限於此。 在那幅波瀾壯闊的繪卷中,甚至有其頂天立地的偉岸身姿畫麵。 祂不知存在了多久,知曉上古往事,知曉永夜降臨,知曉如今屍位素餐鳩占鵲巢的牛鬼蛇神。 其底蘊深厚,遠不是金皿寺落信奉的寶佛陀可比的。 許青慎重接下金簡玉書,有此書在便能著手修煉神通,從寥寥眾生中脫穎而出,成為‘異人’。 不敢說從此之後再不受邪祟之害,但起碼有了自保之力。 再者就是秋闈在即,此去州城路途遙遠,足有七百餘裡路程,山水險惡人心難測,其中又不知蟄伏了多少邪祟精怪。 他雖然武藝高強一身本領,可畢竟還是俗世凡人,倘若路上真遇見了什麼東西,未必就能全身而退。 一陣沉默過後,那神像幽幽嘆息一聲,藏著無盡的感慨。 祂受此少年香火足足數年,這才從沉睡中蘇醒。 時過境遷滄海桑田,這方天地早已不是祂所熟悉的那一片。 “吾再賜汝山精甲片一枚,神眼煉法一篇,汝可願替吾行走俗世傳播信眾?” 神像盔甲胸口處忽然亮起一片七彩神光,逐漸朝著一枚甲片匯聚,最終神光消失,那枚恢復了色彩的甲片陡然掉落,浮在半空。 隨後又是一冊湛湛生輝的經卷浮現。 許青眉頭微皺,這回卻沒出聲,不論是讀書還是習武,都不過是他為了改變目前境地的手段。 想日子過的好些,不受邪祟之苦,不受旁人欺壓,唯有考公做官。 他在此祭拜這尊山神數年,也隻是希冀求得神通,增加立身之本罷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他斟酌再三,小心翼翼道:“怕是要讓尊神失望了,許青一心讀書考取功名,這聚攏香火之事……” 又是一陣沉默,大殿裡氣氛壓抑,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片刻後,那股壓力陡然消散。 “罷了,人各有誌兮何可思量。” 神像說罷,那枚巴掌大小的彩色甲片與泛光華的經卷便兀自飄向許青。 “謝尊神賜寶!” 許青抱拳稱謝,隨後伸出去接。 可那甲片甫一入手就覺分量沉重,宛若千鈞。 “難道這山精甲片,當真是大山祭煉的不成?” 他剛冒出這念頭,神像便打出一道神光落在甲片上,那甲片忽地收斂光芒縮至一枚玉佩大小,通體光潔如玉,呈淡紅色。 隨著甲片縮小,那份駭人的重量忽然消失,輕若鴻毛。 許青將縮小的甲片握在手中,頓覺神清氣爽,竟有源源不斷的清涼自腳底傳遍全身。 “此甲片為吾煉山之精華所鑄,可聚地氣,汝去罷。” 神像聲音宏大高遠,極為震懾人心。 “倘若日後許青得以高中,必替尊神重建神廟塑金身。” 許青又從袖中取出三根細香,點燃後插進小銅爐,恭敬的拜了幾拜,隨後關好廟門,頂著星月大步疾行。 神像再度鯨吞牛飲,不一會就將青煙吸了個乾凈,身上隱隱現出幾分神韻。 待他遠去數裡,一條花蛇吐著黑漆漆的信子,從神像盔甲之下鉆出,眼中閃爍奇異光芒,最終纏繞在神像未拿兵器的左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