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天上明月高懸,繁星滿天,風中帶著遠山吹來的花香。 林蘇毫無睡意地躺在屋頂,望著美麗的星空,卻無心欣賞,他的思緒也正如這風中花香,不知飄往何方。 兩年了,從那件事發生到現在已整整兩年。 就在兩年前,他還是人人稱道的天才少年。 天元大陸出生的人,身體會攜帶符合自身屬性的先天元氣,此氣乃生命之源,修煉之本。 先天元氣按照強弱之分,共劃分為九品,以及九品以上的先天聖體。 先天元氣品質越高,對天地能量的感應就越強,煉化天地能量為元氣的速度也就越快。 在大虞國,甚至在東大陸,先天聖體都隻是傳說。 據傳聞,九品先天元氣在大虞國出現過的最近一次,還是遠在五十年前。 而林蘇就是八品先天暗屬性元氣,這是種極為稀少的元氣屬性。 在聖體不出,九品罕見的情況下,八品已可算最強的元氣天賦。 他從可以正式修煉開始,僅僅用了短短三年時間,元氣修為便達到七品武士,成為廣陵學院上院最年輕的十傑之一,甚至可算是廣陵道同輩第一天驕,這是何等的尊榮,何等的風光。 他受盡長輩喜愛,同輩羨慕,注定會考入造化武院,本應有著遠大的前程。 可如今…… 林蘇輕輕嘆了口氣,自嘲道:“如今卻成了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以後還有什麼臉麵去見慕容姐。” 作為廣元道第一家族,名門林家的少主;作為林家當今家主,廣元道有名的武將級強者林正陽的兒子。 別人雖然不會當麵說什麼,但他知道他們心裡在想什麼,他受不了那種目光,這種目光令他覺得羞憤欲死。 在別人眼裡,他僥幸投了個好胎,即便無法修行,依然可以衣食無憂。 可大虞國以武為尊,在強者眼中,普通人猶如螻蟻,如果僅僅隻是這樣活著,又有什麼意思! 更何況,生在名門之中,總是身由己的,作為少主,必然要肩負著很多責任,別說不能修煉,即使資質差些,可能都是罪過。 他代表的不僅僅是自己,還有家族的臉麵,父親的臉麵。 他永遠也忘不了兩年前的那一天。那時他剛滿十五歲,家族為了獎勵他所取得的成就,為家族所爭取的榮耀,破例開放了家族藏寶閣。 這次開閣,他雖不能選取秘寶,卻能挑選件品質上乘的武器作為獎勵。 藏寶閣很大,各種寶貝看得他眼花繚亂,正不知該怎麼辦時,角落裡一件古怪的物品引起了他的注意。 它是一個酒杯的形狀,下有三足,上麵布滿灰塵。 輕輕擦去灰塵,隻見這東西通體漆黑如墨,杯身刻畫著神秘繁復的紋路,看起來華而不實,實在不像什麼厲害的東西,倒像個喝酒用的杯子。 他研究了半天,也研究不出什麼名堂,本想將之放下,哪料到驟變突起。杯身釋放出強烈的黑光,籠罩著他,隨後就暈了過去。 等到他再醒來時,已是兩天後,而這也是一切噩夢的開始。 他突然發現氣府已然空空如也,辛苦三年所修煉的元氣竟一朝化為烏有,甚至後麵再修煉也毫無作用,身體就好似變成了個無底洞。 為此家族遍訪煉藥師醫治,得到的回復卻大致相仿。 “身體毫無問題,至於為何不能修煉,大概隻有天知道。” 你瞧瞧這算什麼狗屁煉藥師,給的什麼狗屁答復。 從此,他的人生似乎就蒙上一層陰影,一切榮光都將離他遠去。 他先是被剝奪上院十傑的稱號,後又被降級到下院,如果不是有個好爹,說不定直接就被學院掃地出門。 家族對他的期待,轉而變為失望,本屬於他的修煉資源,也大多傾斜到了大長老的孫子林秋的身上,從此他空餘個少主之名,而無少主之實。 同輩們敬畏羨慕的目光也轉為冷嘲熱諷,曾經的同伴也逐漸疏離遠去。 他短短兩年間似已嘗盡了人情冷暖。 他恨,他怨,可又有什麼辦法。 他也曾想過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那個古怪杯子,卻無從考證,因為似乎沒人清楚它的來歷。 老天呀,為何要如此玩我,我到底什麼地方得罪了你! 而林蘇所不知道的是,他氣府內正有一個樣式古樸的杯子緩緩轉動,杯身散發著淡淡黑光,赫然正是當年那個古怪杯子。 …… 天還未亮,天空中依稀可見星星的影子。 薄霧籠罩的林家後山,林蘇盤腿坐在一塊石頭上,雙手不斷變換,化為一個個奇異的手印。 而隨著手印的擺出,頓時有無數光線浮現在林蘇身邊,接著像飛鳥歸巢一樣鉆入他的周身氣竅,流入氣府,被古怪杯子所吸收。 漸漸的,光線越來越多,包裹著林蘇,似乎形成了一個光繭。 光繭內,林蘇就像老僧入定一般,幾乎連呼吸都微不可聞。 時間緩緩流逝,淡淡的星光隱入天際。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林蘇猛然睜開雙眼,周身光繭破碎,重新化為天地能量,散溢到天地之間。 他沉入心神,靜靜感知,欣喜的發現,這次修煉並未像往常一樣做無用功。 雖然不多,但他明確感知到氣府內有元氣留存。 他忍不住仰天大笑,又蹦又跳,開心的像個孩子,比之當初榮升上院十傑還要開心許多。 他從正式修煉開始,便養成了一個習慣,每天早起做一個時辰早課,風雨不輟,即使後來發生了那件事,這個習慣依然沒有絲毫改變。 真是皇天不負苦心人,他終於又能修煉了,能修煉就代表著希望。 他迫切地想要和人分享這份喜悅。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急促地腳步聲。 一個仆人模樣的少年,跑到林蘇麵前,手扶著膝蓋,氣喘籲籲地說道:“少……少主,家……家主請……請您去……去議事廳。” 林蘇此時心情好極了,一掃往日的蕭索落寞之意,輕輕拍著少年的背,含笑說道:“九元,瞧你急的,話都說不利索,有什麼事,喘口氣慢慢說。” 隨後,他們一邊說著話,一邊向著議事廳走去。 天已亮了,路上屢見忙碌的仆人躬身向林蘇問安,要是往日,林蘇也就隻是點頭回應,今日卻含笑欠身回禮。 受寵若驚的仆人們不知道林蘇為何有如此奇異的變化,隻得暗中猜測。 “少主不會吃錯藥了吧!” “少主難道自那日以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每日鬱氣不散,以致神誌失常!” …… 很快,議事廳就到了。 站在議事廳外,林蘇整了整衣冠,剛想敲門,裡麵便傳出一道威嚴的聲音。 “是林蘇嗎,進來吧!” 門並沒有關嚴,林蘇伸手一推就開了。 門後麵,是一間廳堂。 廳堂並不如何寬敞,裝飾也並不如何華麗,卻自有一種莊嚴肅穆之氣。 此時,議事廳內已坐了幾個人,俱都是家族內德高望重的老人。 坐在上首的是一個寬袍大氅,氣宇軒昂的中年人,正是如今林家的家主林正陽。 下首坐著的幾個人,則是林家實權極重的族老,甚至有彈劾家主的權利。 下首第一位坐著的是個麵容威嚴的黑袍老人,正是家族大長老。 第二個須發皆白,麵容和藹可親的青衣老者,是家族二長老。 還有一個高大健壯,渾身肌肉凸起的獨眼老人在閉目養神,他雖然端坐不動,但渾身上下散發出種猛虎般淩厲兇狠的氣勢,仿佛隨時能擇人而噬。 感受著廳堂內不尋常的氣氛,林蘇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圈禮,然後恭恭敬敬地說道:“不知長輩們召喚林蘇前來,可是有事要吩咐?” 二長老溫和地看著林蘇,笑道:“林蘇,此次叫你前來並無大事,你且坐下再說。” 林蘇又對二長老躬身行了一禮:“多謝二長老。”隨後在末座坐下,但還沒等他坐穩。 突聽一聲暴喝,猶如驚雷炸響。 “林蘇,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