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1 / 1)

南目 Roh 5167 字 2024-03-24

切莫受驚擾,此悉為夢幻”   一·夢角   我走在歸家的路上,今天的景物又與昨日不同。看慣了每至黃昏爛漫的餘霞,天邊的紫紅蔓延到腳下的大地,飛鳥驚恐地逃離枯木,攜著那舊日的影子……   我似乎瞟到路旁的兩排常青樹——雖已至深冬,它們仍不惜餘力地盡心招展那密布如織的綠葉。換作平日,縱它多麼想吸引行人的注意,我都不會刻意去看。然而今天,我卻發現在樹乾的兩旁,各插著一翼覆黑羽的翅膀,仿佛在某個瞬間它真的能脫離大地,飛向無際的青空。   我不禁駐足,是欣賞。但更為深刻的意識是“我的病,看來愈是嚴重了”,不然我屬實難以理解這等荒唐事出現在我的世界。此時,我感到一股由衷的恐懼自心靈的深處油然而生,“還是盡快回家吧”,我如此想到。   恐懼中的奔跑是漫長的,即使不過是一分多鐘。總之,我算是艱難地奔回了家。我將家門閉合,方才感受到了令人心安的溫暖。我小心翼翼地走進家中,第一眼看到的是父親,我沒有和他有眼神接觸,更別說語言交流了。於是,我找了一片沙發邊角落的地方,甩開手中的書包,躺在上麵。   “南目,你回來了。”聲音源自母親。我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看向她的眼睛,表現有些緊張地等待著什麼。“今天晚上休息好,南目。”我方才鬆了口氣。我隻是注意到母親走到父親麵前,斥責他道:“你對你的女兒這是什麼態度?”眼看二人言語中沒有好氣,我隻好一個人走進自己的房間裡。須臾,晚飯已經準備好了,我隻是打了聲招呼,我閉合了房門。   熄燈,解衣,臥在床上。因為下午已經在學校睡了片刻了,因而現在還不困。話說起來,今天下午時,那一節數學課,貌似我整整睡了這麼一節課的時間——沒有人叫醒我,之後也沒有人提到這件事。似乎自我得了怪病以來,每天休息的時間或許太充足了,對這種生活自然也是早早心生倦意了。以至於,我有一個念頭——從我周圍的一切逃離。   朦朧中,我似乎看到了又一幅夢幻景象,我不清楚它們是真是假,是夢境亦或現實。隻是待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就已經出現在外界了。刺骨的寒風肆意摧殘著我本就羸弱的身體,我不知身在何處,更不知將到何方,隻得朝一個方向走著。身上衣服實是單薄,很快就再無氣力了,一道白光猛然出現,似乎有一輛車直沖向我來,驚起我全身精神,從夢中驚醒了。“果然是夢啊。”我想。   我向床邊的桌子伸手過去,忽然間我的手碰到了什麼液體,灼熱——就像新鮮的血液還沒有冷卻。我嚇得趕緊縮回手,決定打開燈之後再看個究竟。開燈以後我才發現,剛才我觸摸到的那塊區域,那塊本應放著鬧鐘的地方,現在隻剩下了一團綠色的膠狀物。我有些不明所以,“這東西怎麼這麼像……”我想。   二·時間   我側身緩緩從床上轉移到地麵站起來,走到窗戶旁邊,透過扯出窗簾的一角看到戶外的亮光。“已經天亮了”我想到。隨後找到應戴的衣物,盡裝好了。打開上鎖了一夜的房門,我走到客廳,正欲走向家門外,我無意間瞄到一眼客廳的鐘表——「3:25」。我有些不解,“又出了什麼問題”,我不清楚,大概是與昨晚的夢有關。既然還這麼早,那我便還不是無事可做。隨後回到我的房間,拿出一本日記本,不過它上麵記錄的並不是我在這個外境世界的經歷,而是寫我在夢中的種種。做夢,幾乎是我每天晚上必定要經歷的事情,而且它的趣味性超越了一切外境世界可以體驗到的事情。   天將啟明,到了這時我才發現今天是周六,因此我並沒有去學校的必要。我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那灘物質,不免心生好奇,我基本已經確認它就是夢產物,但我還是有些後怕它會影響到什麼。   忽然,我聽到我房門外的的聲音:“南目,你醒了嗎?”我隻是應了一聲,母親打開了我的房門。“現在幾點了?”不看向外界,房間的黑暗讓我對時間的感知也衰弱了。母親走到我窗簾的一旁,一邊拉開窗簾,一邊說:“現在已經早上10點多了。”“十點多?”一道道灼目的陽光透過凈明的窗戶舍身沖入我的房間,黑暗瞬間消散,房間頃刻間被光明占領。“剛才不還是沒有天亮嗎”我想。在此時,我呆在原地,看著戶外的光亮——我討厭它。但我卻絲毫沒有注意到母親看到了我的日記本,草草翻了幾頁,似乎有些驚訝隨即問:“這上麵寫的是什麼?”,我很生氣,從她的手中奪回日記,我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這種事情,不是淺顯易明的嗎?”我反問道。   隨後,我再次看向她。“今天沒什麼變化吧……”我問道。她明白我說的是什麼意思,沒有回答,一言未發便離開了我的房間。“怎麼回事”,我自己問自己。   ·(*1回憶)大約兩年前,那時也是冬天……嚴寒與大雪沒有斷絕人的足跡,隻是飄落在大地的雪絮,讓記憶更加撲朔迷離。   我望向窗外的世界,然而我不能到達……永遠無法到達,精神不斷加深崩潰,歇斯底裡。或許是悲痛,也或許是深惡——這些狂暴的情感最終回到我自己的心底,似乎隻有永遠閉上雙眼,才能讓我從監牢中解脫。“大概距離殺死了我”我想。   於是,我真的慢慢閉上了眼。在意識深處,似乎還看得到真正的自己,沒錯,我從來不在這個世界上,隻是存在我自己的內心的境中,假使是這樣的?我又睜開眼,身旁似乎多了一個人。“嗯,我打擾到你了嗎?抱歉……”這個人,我不認識。“你是誰?”病房裡靜的嚇人,窗外的寒風相比更加吵鬧,它們拍打著窗戶,又仿佛在呼喚、相互告知。“我倒要問,小姑娘,你是誰?”“南目……”是什麼魔力,讓我主動告知這個陌生人名字?他撥開我久久遮擋眼睛的陰密的頭發,說“那……南目,你該回去了吧——你的家人還在等著你。”   話音剛落,我又從夢中驚醒。“又是夢。”夢中夢有點奇怪了吧。我下意識抽回靠外的左腿,“欸?我記得我的左腿是受傷了的”我又環顧四周,這哪裡是醫院,分明是我自己的臥室。我又回憶夢中的內容——太真實了,反而比現在的感受更加真實!   唯一為我考慮到的不安感是——我究竟是不是孤身一人?為什麼有這種感覺,我自己也說不清楚。   ·(回憶結束)兩年前的夢中,我似乎也是被一輛車撞到才傷了左腿,而這次夢裡在被撞之後沒了後續——是因為那個夢中的我死了嗎?自那時起我就被醫生告知有些精神的失常癥狀,似乎在昨天晚上的夢中又達成了一個回環。   要說還有什麼偏差?我將兩年前夢中的情感帶到了現實。因為此刻的我又陷入了對己的暴怒。   想到這裡,母親忽然在外邊說:“今天家裡會來一位客人,我先去買點東西,如果祂提前來了,你就自行料理吧。”說罷便閉門走了。很快,也或許是後來的一段時間對我來說太漫長——那個人來了,我並不認識。“欸?有人在家嗎?”他說道。我不得已走出房間,“你是這家主人的女兒?”“是。”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的頭發,“你的頭發多久沒修剪了?有些亂蓬蓬的。”確實,最近一段時間我對自己的關心程度甚至不如對其他的世界變化。“這種事你也管嗎?”我有些不耐煩。他再沒說什麼,我也懶得繼續說話,就坐在最近的沙發上。愣了一會兒,他又說:“你是不是認識我?”“我們見過嗎?”“嗯……也是。”他說道,“我以為你應當知道我。”“什麼叫‘我應當’?”他笑了笑,又說:“你忘卻的,我們曾見過一次——也可能是多次,我分辨不了。”我還在疑惑中,聽到了“哢!”的一聲,似乎是某種特異的警報。   “12:00了嗎,好快……”我想。忽然,又是一聲“哢!”,我看向時鐘——“「4:00」”。“什麼鬼?”我發了聲牢騷,“不對,就算是時鐘出了什麼故障,也不會這麼跳時間啊。”那個男人忽然起身,又好像沒有聽到我的話,轉身便要離開。“你去乾什麼?”我對他說。而他眉頭緊皺,從口中吐出幾個字來“這一切不都是你的錯?”我突然間明白了。原來,他知道我的“病”。   三·病源   兩年以來,我一直為之摧殘的“病”,它的癥狀是:能夠將自己無意識的夢境具現在現實中,此過程被認為是“有意識”的行為……也就是說,我在夢中的遭遇,隻要我想便可以在現實實現。這段信息是父親的一個朋友告知的,那日我見的人應該就是他了——因為我想我的父母不會將這種事告知於外人。   忽然,我又想到了早上發生的種種。我走向他,“我知道你是誰了,但是其他的,你給我說清楚!什麼叫‘都是我的錯’?”他也停下腳步,“你知道你這兩年中,乾涉了這個世界的多少嗎?不,根本稱不上‘乾涉’,你所創造的因素,完全脫離世界。”“我很好奇,你為什麼知道這麼多?”我問他,“以及,你明知道,卻還要觸怒神明?”他的神情忽然變得恐懼,難以置信我剛剛說吧。我嘆了口氣:“原來,你並不明白。雖然理論上講,我不能駕馭夢境的內容,可是你真會的認為‘我’一直還是‘我’嗎?”   “因為……這一切,是你告訴我的,南目。兩…兩年前,你的父親帶你到我那裡,我也確實篤定了你的異常——但是,那之後發生的事,你父親不在現場的時候,你像變了個人,說‘由無意識在有意識介質中的轉變’。我當時並不理解,直到我觀測了一個多月後,我整合了自己的理解,告訴了你父親‘病’之所以然,我也篤定這就是事實,一個我自己都相信了的謊言。”“‘變了一個人’,你的比喻真有意思。我不得不承認,你的直覺不是一般的準。尚啟星……”忽然,我的腦間一片暈眩,失去了意識。   四·尚啟星   “我現在在哪?”我自己問自己。直立起腰背,看清了周遭情況——好像是,我的家?我聽到了門外的動靜,便出去查看,原來是電視機在播放。“在我市中心街道處,在昨晚發生了一起嚴重的交通事故……”我沒有理會它,因為我察覺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現在我們來看一下現場存留情況……”我走到一旁的板門後,看到兩隻等大的玩偶。他們緊緊貼在木箱的兩端,秋毫無犯。“好像有些熟悉”“兩名遇難者應該是當場死亡……”“尚啟星”,我的腦中忽然想起了這個名字,我終於回過神來,“這裡才是真正的現實?!”我心裡默念。“不,這裡還不是。”我轉頭看向後麵,一個渾身是血,手持短刀的男人就站在後麵……“肇事者逃逸,核對警方調查得到的信息,他的名字是……”   “為什麼?我們不是朋友嗎?不對,這又是哪一片記憶?”“南目,你已經迷失了,是時候做個了斷了!”我漸漸閉上了雙眼,任由刀刺入肌膚,留下孔洞。隨即,夢——又醒了。   “尚啟星到底是什麼人,他為什麼要殺我”“你在說什麼呢?”聲音再次響起,我卻看不到他的蹤影,似乎,他的存在已經與我重合。我望向鏡子,若隱若現的仿佛不是我的身影,而是他,他並不是簡單的“重合”,而是想要“覆蓋”。我怒氣上來了,便問道:“你到底想做什麼?”他沒有回應我,“別裝神弄鬼的,回答我。”“我覺得,你應該好好弄清楚這個問題——你到底想乾什麼?”他反而如此問我。不對,我明明已經避免往那個方向去想,為什麼還是會……?“尚啟星,你的出現倒出乎我的意料,但是你不會真的以為,你能主導我吧?”身上的影子消退了,我又再次醒來。這場夢境,結束了…嗎?   “不,我仍在夢中。”實際上,意識到自己正在做夢——這不能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