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躬萬福！” 　　錦衣衛指揮使牟斌躬身行禮道。 　　隨著焦芳等人陸續加入壽寧侯府，成為侯府上的門客，過往數十年的貪墨，盡數有了分配。 　　“說吧。” 　　朱厚照放下手中的朱筆，淡漠道。 　　坊間的流言蜚語，部分傳入到宮中，畢雲出手杖斃了幾個多嘴的太監宮女，方才沒了閑言碎語。 　　且讓他這個皇帝看看，母後，和壽寧侯，到底是怎麼教他做皇帝的？ 　　“臣啟陛下，據錦衣衛探查，焦芳、畢亨、張永、穀大用等六十位朝廷欽犯，家產近三千萬兩紋銀。” 　　牟斌早就準備了腹稿，肅穆道：“其中，一千五百萬兩紋銀，進了壽寧侯府，一千萬兩紋銀，進了仁壽宮，三百萬兩紋銀，進了國庫，兩百萬兩紋銀，進了內帑，說是為陛下留作體己之用。” 　　“好啊！” 　　“三千萬兩銀子，四個口袋，有宮內，有宮外，我大明朝律法，倒像是為他們修的了！” 　　“朕的錢！” 　　“朕的錢！” 　　“朕的錢！” 　　“他們拿兩千萬，朕分兩百萬，還要朕感謝他們嗎？” 　　嘭！ 　　朱厚照拍案而起，怒火沖天。 　　三千萬兩紋銀，就給他這個皇帝留了兩百萬兩紋銀。 　　仁壽宮的訓斥，坊間的流言，以及冥冥之中的百姓罵聲，逐漸讓怒火，轉化為殺意。 　　“陛下息怒！” 　　牟斌頓感寒毛倒立，顫聲道。 　　武者的直覺，天要崩了。 　　“殺！” 　　朱厚照手撐著禦案，殺意凜然道：“詔獄裡的白蓮教刺客，是不是還在？” 　　“回陛下，在。” 　　牟斌立刻答道。 　　由於劉瑾死的太快，那被抓來充數的白蓮教徒沒有提審，自然沒受什麼苦，蹲在大牢裡，就等哪天殺頭的那一刀。 　　“朕是微服私訪，卻遭遇刺客，顯然是有人提前得知了朕的行蹤，但能知曉這些的，都是朕親近的人，劉瑾是，張永、穀大用也是，與這些人相交甚密的焦芳、畢亨，乃至於壽寧侯、建昌侯也是，想讓朕死的，真的止白蓮教徒嗎？” 　　朱厚照對刺客大案進行延伸，冷漠道：“如果不止是白蓮教徒，那朕說的這些人有沒有牽扯？ 　　如果這些人與白蓮教有牽扯，或是信奉白蓮教，那在背後，又有沒有對朕施展些淫祀之術？” 　　“陛下是想……” 　　牟斌心中一驚，下意識地抬頭看向前方，正對上那雙冰冷無情的龍目，忙不迭又低下了頭。 　　刺殺皇帝。 　　在歷朝歷代都是誅九族的大罪。 　　不管是誰，也不管是什麼身份，隻要沾上一點，就是身死族滅的下場。 　　陛下近乎是明示錦衣衛，找出張永、穀大用、焦芳、畢亨，甚至是壽寧侯、建昌侯與白蓮教徒勾結行刺的證據。 　　親娘舅的貪婪，終究引來了新皇帝的殺意，兩代皇帝的聖眷，壽寧侯府的末日，看來要到了。 　　“臣遵旨！” 　　牟斌領旨而去。 　　不久後。 　　錦衣衛提審白蓮刺客。 　　牟斌得到了些新口供。 　　白蓮教是從壽寧侯張鶴齡、建昌侯張延齡處得知皇帝行蹤前去刺殺。 　　而兩位侯爺是從焦芳口中知曉皇帝行蹤，焦芳又是從張永口中知曉皇帝行蹤。 　　一個個人物被串聯起。 　　這還沒完。 　　牟斌又得知，壽寧侯、建昌侯暗中信奉白蓮教無生老母，並在皇帝禦道下埋下青錢，祈求陛下被無生老母收回“真空家鄉”。 　　事關重大。 　　牽扯人數眾多，牽扯人物過重，看著口供，牟斌沉吟良久，最終沒敢率錦衣衛單獨行動。 　　“去請東廠督主黃錦，和西廠督主孫洪來。” 　　牟斌吩咐道。 　　麾下千戶去而後返。 　　黃錦、孫洪兩廠督主到達詔獄內，徑直來到了天字一號牢房。 　　瞅了眼皮開肉綻，隻有出氣沒有進氣，基本是活不成了的白蓮刺客，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大刑有很多種，尤其是詔獄，是天底下刑罰最多的地方。 　　多數大刑，隻是施加難以忍受的皮肉之苦、血肉之苦，迫使犯人認罪交代。 　　這劉瑾精心抓來的白蓮刺客，本就是個慫貨，根本不用打，就能讓說什麼就說什麼。 　　而牟斌卻故意施展了致死刑具，弄死了這白蓮刺客。 　　黃督主和孫督主對視一眼，皆看出彼此的警惕。 　　錦衣衛的邀請，不會有什麼圈套吧？ 　　“牟指揮使！” 　　黃督主、孫督主，主動招呼道。 　　既來之，則安之。 　　錦衣衛真敢耍什麼花招，東廠、西廠也不是吃素的。 　　“黃督主、孫督主來了啊！” 　　牟指揮使回過神，臉上浮起一絲笑意，順手把染血的口供遞給了二人。 　　黃督主、孫督主的警惕心，瞬間提升到最高，接過來口供，做好了隨時撒腿跑路的準備。 　　兩人定睛觀瞧口供，腳下像是生了根，怎麼也動不了，不約而同地變了臉色。 　　“牟斌，你暗害我們！” 　　黃錦攥著口供，臉色鐵青道。 　　雖然提前做了心理準備，但是還遭了牟指揮使的道。 　　萬萬沒想到，錦衣衛的把戲，就在這染血的口供上。 　　作為東、西廠督主，得知刺帝大案線索和幕後兇手，若是沒什麼動作，一旦被陛下知曉，找書苑 wｗw.ｚhaｏshuyuaｎ.com 必然是死無葬身之地。 　　可口供上的人物，又怎麼讓東、西廠有動作？ 　　焦芳、張永等人，是太後之前保下的人，壽寧侯、建昌侯，是當朝國舅。 　　真把人全抓了，仁壽宮那裡，還不活撕了他們？ 　　終於明白白蓮刺客為什麼死了，牟指揮使是害怕事後會有翻供。 　　隻有死人，才不會翻供的。 　　好手段！ 　　之所以叫上他們，也是為了讓東、西廠，共同分擔即將麵臨的暴風雨。 　　“聖意如此，辛苦兩位督主了。” 　　牟指揮使露出了狐貍偷腥的笑容，拱了拱手，露底道。 　　如此明火執仗的構陷，如果沒有陛下的示意，錦衣衛哪敢？ 　　黃督主、孫督主沉默了。 　　近日裡，壽寧侯府的“輝煌”，說書先生的“隱喻”，朝野上下的“浮動”，身為東、西廠督主，通過麾下檔頭、番子，全看在眼裡。 　　想來，是陛下忍無可忍了。 　　陛下提拔之恩在前。 　　至於抓捕壽寧侯、建昌侯之後的結果，容不得他們細想了。 　　“東廠（西廠）願隨牟指揮使一道，緝拿全部刺帝兇手！” 　　黃督主、孫督主無奈上了賊船。 　　“既然如此，煩請東廠去抓捕張永、穀大用等一乾原宦官及其親眷族人，煩請西廠去抓捕焦芳、畢亨等一乾原京官及其親眷族人。” 　　牟指揮使自然不能把兩廠當冤種使喚，讓兩廠去對付之前的劉瑾勢力餘孽，提了一口氣，繼續道：“壽寧侯府那裡，錦衣衛自會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