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泰真是老謀深算,為任命韓擒虎擔任都督,他確實是頗費了一番心思。他安排庾信整理專項材料,在朝堂上力排眾議和質疑聲,證明韓擒虎這個人完全有業績和實力。庾信來自南朝,又是聞名遐邇的當代名仕,西魏百官們都沒有理由質疑他這些材料。 另一方麵,為避免自己親信們有想法,宇文泰隻任命韓擒虎為“都督”,卻並沒有讓他立即去率領任何軍隊。很顯然,韓擒虎僅僅擁有一個“空頭銜”,手頭上並沒有掌握任何實際權力。如此一來,不至於讓宇文泰眾多親信眼紅,也不會讓朝廷百官們過多關注這件事情。 宇文泰如此煞費苦心,確實是特別欣賞韓擒虎,覺得這個人值得培養和重用。更重要的是,他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確實有著刻不容緩的實際需要。由於長期操勞國事,宇文泰身體明顯透支,他已經感到健康狀態出現問題。他心裡麵很矛盾,既擔心自己隨時可能病重,可是又害怕別人知道自己這個秘密。畢竟,宇文覺還年幼,雖然已經立為世子,卻並沒有實際處事能力。韓擒虎武功蓋世,又有知根知底的好人品,和宇文覺也有著親密的私人感情。宇文泰反復思考,隻有把他安排在兒子身邊,才能夠在關鍵時刻保他安然無恙。 正因如此,在溝通了關於韓擒虎的任命之事後,宇文泰和韓雄倆人又單獨私聊了很長時間。倆人既討論了對韓擒虎進一步培養之事,也針對朝廷裡一些敏感事宜做了相關溝通。相談良久,宇文泰很誠懇地說道:“韓將軍,內憂外患,危機四伏,朝廷現在又是多事之秋呀!我事情太多,實在是分身乏術,覺兒現在還很年幼,希望你能夠多多支持和幫助他。” 韓雄連忙回應道:“丞相大人放心!我一定不負所托,竭盡全力去幫助宇文世子。犬子擒虎與宇文世子也情同手足,他也一定會全力配合和支持宇文世子的。”宇文泰點點頭,微笑著回應道:“很好,那就有勞了!多謝韓將軍!”韓雄起身行禮,微笑著告辭而去。 此時此刻,韓雄出來後,也是精神抖擻,似乎頗有點躊躇滿誌。陳玉蓉微笑道:“阿蘭哥,你又碰到什麼好事了?”韓雄笑容滿麵,當即就低聲回應道:“蓉兒,此處不是閑聊之地!我看時間也不早了,我們還是早點動身出城吧。”於是,他們一家人立即啟程回家。 回到韓家莊院後,韓雄把一些情況告訴了父親韓著及妻子陳玉蓉。韓老爺子自己一輩子不喜歡做官,但並不反對子孫後代們做官。他突然聽說,大孫子被破格任命為都督,心裡麵自然還是感到很高興。他微笑道;“大孫子小小年紀,就能夠獲得朝廷重用,我們韓家今晚要設宴慶祝一下。”眼見父親很高興,韓雄和陳玉蓉就齊聲道:“好的,阿爹!我們馬上安排!” 陳玉蓉本來不滿意兒子去當武將,可是私底下聽了丈夫這一席話後,覺得宇文泰應該是很看好自己兒子。如此一來,她心裡麵想著:“那就先讓他去做這個武將吧,隻要能夠得到朝廷重用,將來轉文官的機會應該也多的是。”於是,她立即讓人去找韓擒虎和獨孤琴。見到兒子兒媳後,陳玉蓉微笑著吩咐道:“虎兒、琴兒,你們快去書院那邊,通知先生和孩子們。韓府今晚要設宴,書院那邊也一起吧。”小夫妻倆連忙答應著,然後笑盈盈地走了出去。 聽說韓擒虎當上了朝廷都督,蕭源通和孫清怡心裡麵都為他高興。他們隨即在課堂裡公開宣布,把這個好消息也告訴了所有孩子們。剎那間,書院裡孩子們都沸騰了,還不由得紛紛歡呼起來。孩子們興高采烈,還紛紛爭相高呼道:“向大師兄學習!向大師兄學習!” 從南山書院出來後,獨孤琴和韓擒虎又一起來到湖邊新家,從母親唐金花手中接過了小寶貝韓淑英。獨孤琴把情況告訴了父母和二叔二嬸,家人們聽了這個好消息也都高興不已。獨孤鶴微笑道:“虎子初登仕途,就能夠身居高位,應該好好慶祝一下。”獨孤雲也微笑道:“好吧,我去叫人再撈點魚上來。”獨孤鶴連忙道:“大哥,你先去韓府那邊幫忙吧,這邊的事情就都由我來負責好了。”獨孤雲微笑道:“那好,你們辛苦了,我就先過去那邊了。”眼見長輩們都忙,韓擒虎也連忙道:“阿爹,我跟您一起去做事吧。” 獨孤琴也知道,韓家莊院人口眾多,突然間說要臨時舉辦大型家宴,自然就有太多事情需要去做準備了。她微笑道:“阿媽,小淑英還得麻煩您先帶著,我得和阿爹、虎子一起回去幫忙做事。”唐金花微笑道:“好吧,你們都去忙吧,孩子交給我就行了。”好在小淑英特別乖,看著爸爸媽媽都去忙了,她居然一點兒都不哭不鬧,還在外婆懷抱裡開心地笑了起來。 皓月當空,華燈初上。韓家莊院張燈結彩,在韓老爺子親自主持下,韓家莊院家宴隆重舉行。老爺子神采奕奕,先是對大孫子韓擒虎進行一番祝賀和勉勵。然後又專門講述了去年到唐家灣拜訪親戚們的各種感受,他希望長安韓家莊院和巴渠唐家灣兩邊親戚們能夠共同繁榮興旺。老爺子一說完,贏得了陣陣掌聲和歡呼聲。親人們共同舉杯,興高采烈地相互慶賀。 真是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數百人的熱鬧家宴剛剛結束,韓雄和陳玉蓉就開始整理行裝,準備要帶著韓照和韓裘等親信兄弟們返回徐州。根據宇文泰要求,他們要去支援李崇義打擊北齊。獨孤琴和韓擒虎回到房裡後,也在細細討論著南下事宜。他們雖然沒有韓雄這麼急,但也有很多事情需要提前考慮。比如,在確定帶哪些人隨行,就是一個不容忽視的大問題。 剛才家宴一結束,就有大批孩子們爭先恐後,紛紛爭相要陪同大師兄一起南下。不僅有韓家的、獨孤家的、唐家的,還有書院裡收養的孩子們。大家都很積極,申請人員實在太多了,又不能打消兄弟們的積極性,韓擒虎和獨孤琴為這個事頗為費神。在征求了父母意見後,最後決定隻帶小德子、小才子、獨孤青、韓春芳四人,其他弟弟妹妹們全部留在家裡學習。 唯一不爭之人,大約就隻有孫思邈了。聽說虎子哥得到朝廷重用,他心裡麵當然也感到很高興。但是,在真心祝賀虎子哥之餘,他卻並沒有想要跟著他一起南下。這時候,孫思邈心無旁騖,已完全沉醉在經典學習中。除了韓家莊院和南山書院,外麵的滾滾紅塵和花花世界,所有一切事物仿佛都與他毫無關係。在他眼裡,每日和蕭先生探討學術問題,已經成為自己不可缺少的生活內容。更何況,他身體並未痊愈,不想給虎子哥增添麻煩。 韓擒虎很同情他,也欣賞這種學習狀態,還微笑著特意鼓勵道:“思邈弟弟,你安心在書院裡認真學習,等我回來再一起去你老家看望長輩們。”孫思邈很是感動,覺得他是一個關懷備至的好兄長,更是一個天下難覓的人生知己。他熱淚盈眶,還動情地說道:“好的,虎子哥,你出門在外,要注意身體,也要注意安全啊!”韓擒虎安慰道:“好兄弟,我記住了!” 四月初,宇文覺被正式任命為朝廷大將軍,也擁有了一些比較切實可行的朝政權力。按照西魏朝廷的現有管理體製,他也可以協助宇文泰去做一些監管軍事方麵的具體工作。他聰明伶俐,又是初登高位,自然雄心勃勃,內心很想做出一番大事業來。但由於確實年紀尚輕,根本沒有實際帶兵經驗,也嚴重缺乏相應的軍事才華,宇文覺一時間又不知道該從何著手。 當然,宇文覺年紀雖小,頭腦卻是很聰明,而且也頗懂得些人情世故。他知道府裡兄弟們雖然是骨肉親情,但哥哥弟弟們都有自己的心思和算盤。即便是手足情深,機密之事也不能隨便相告,更不能推心置腹地進行商談。他想來想去,覺得韓擒虎不僅武功高強,而且在為人處事方麵也特別可靠,於是就決定要找機會向他單獨請教重要事宜。 問題是,宇文覺才當上世子,而且又是剛剛新婚不久,近期實在沒有時間出城去韓家莊院。無奈之餘,他隻好找來心腹隨從,安排他立即出城去韓家,邀請韓擒虎盡快進城相聚。韓擒虎接到邀請後,就和獨孤琴一起進城,隨身帶著小德子、小才子、獨孤青、韓春芳四人。 宇文覺心裡很清楚,韓擒虎是個重情重義之人,收到邀請後必定會隨著自己心腹前來赴約。他擔心韓擒虎來到宇文府後,大哥宇文毓和弟弟宇文邕也會一起貼身陪同。他事先就交待了心腹家丁,先安排韓擒虎在城內豪華客棧住下,然後再立即回來丞相府裡麵向自己報信。 韓擒虎一行六人欣然進城,被宇文覺的親信家丁帶到大客棧,並立即給他們辦理了三個豪華房間的入住手續。韓擒虎和獨孤琴一間房,小德子和小才子一間房,獨孤青和韓春芳一間房。這六人第一次住這種豪華房間,裡麵不僅顯得裝修精美,而且生活用品一應俱全。就連茶點和水果等上等食物,房間裡麵也是應有盡有。眾人雖心裡納悶,也隻好暫時先住下。 韓擒虎和獨孤琴一時無事,就在房間裡麵低聲閑聊起來,細細討論著宇文覺這番用意。獨孤琴微笑道:“虎子,宇文覺特意邀請你進城,卻又不帶你進入丞相府裡麵。奇怪的是,還花錢讓咱們住這麼好的客棧,他難道是有些什麼不可告人的個人秘密嗎?”韓擒虎想了想,突然間微笑道:“琴兒,宇文覺雖然年齡不大,但是平時很有些自我想法。我猜想,他現在已經做了世子,畢竟身份方麵很特殊,應該是不想讓家裡哪些人知道吧!” 獨孤琴好奇道:“宇文府裡,也就是他和宇文毓、宇文邕三兄弟與你關係交好,他難道是不想讓自己親兄弟們知道嗎?”韓擒虎微笑道:“嗯,嗯,琴兒好聰明!我也在想,應該就是這個意思吧。”獨孤琴聽他這麼一說,心裡麵就變得更加好奇了。她想了想,於是又詢問道:“虎子,這是為什麼呀?他們都是親兄弟,又何必需要這樣隱瞞呢。”韓擒虎微笑道:“琴兒,你說的是沒錯,他們以前是親密無間的好兄弟。但是,形勢已經發生了巨大變化了,宇文覺現在正式做了丞相府世子,他們兄弟間的具體情況自然也就完全不一樣了!” 獨孤琴不由得好奇道:“虎子,這是為什麼呀?”韓擒虎微笑道:“以前他們隻是親兄弟,並沒有什麼爵位繼承和管理權限等復雜關係。現在宇文覺做了世子,就是宇文泰的唯一繼承人了,他們兄弟間還能像過去那樣親密和單純嗎?”聽夫君這麼一說,獨孤琴覺得很有道理。她連連點頭,還微笑著回應道:“哦,哦,還是虎子聰明,原來是這麼回事呀!我還擔心有什麼問題,正準備要去吩咐弟弟妹妹們。既然是如此,那咱們就放心住下吧!” 韓擒虎微笑道:“琴兒呀,又不要我們掏錢,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獨孤琴嫣然一笑,情不自禁地低聲道:“我現在不僅是放心了,而且很慶幸咱們自己!幸虧咱們不是生在什麼帝皇或者丞相之家!”韓擒虎微笑道:“琴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好端端的,為何會有此感想呢?”獨孤琴想了想,不由得細細回應道:“虎子,帝皇丞相之家,似乎高高在上,看起來權傾朝野,表麵上風光無限。可實際上呢,家庭不和睦,兄弟間彼此猜疑,還要相互勾心鬥角,這是多麼悲哀的可怕之事呀!”韓擒虎微笑道:“琴兒真聰明!我覺得呀,還是你看得很通透哩!” 這小夫妻倆正在低聲熱聊,門外卻傳來了咚咚咚地敲門聲。小德子等人呼喊聲隨即響起:“大師兄!大師姐!”獨孤琴笑盈盈地前去開門,把他們四人都放了進來。眾人進來後,一起看著韓擒虎,笑容滿麵地齊聲道:“大師兄!你有什麼安排嗎?”韓擒虎微笑道:“你們是不是覺得房間條件太好了,大家心裡麵都感到有所不安呀?”眾人齊聲回應道:“是啊!是啊!”韓擒虎微笑道:“你們都放心吧!好好吃,好好喝,好好休息!有事會找你們的。” 見大師兄如此說,眾人剎那間都放心了,於是就笑逐顏開地跑了回去,都在房間裡麵放心地吃喝起來。這時候,獨孤琴重新栓好房門,無限柔情地抿嘴一笑道:“虎子,你想吃什麼呀?我給你拿過來吧。”韓擒虎輕輕抱起她,情不自禁地低聲耳語道:“琴兒,這些食物雖然好吃,但我心裡麵熱情如火,現在更想要好好喂飽你哩。”獨孤琴嬌羞無限,於是就低聲耳語道:“虎子,現在還不是時候呀。等宇文覺來談完事情吧。等他走了後,我們洗漱一下,再共享夫妻之樂。好不好呀?”韓擒虎溫柔耳語道:“好呀,我都聽娘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