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電話,鮑國安神情頗有些復雜,驚訝,希冀,興奮,擔憂……江潯笑了,看來,真的跟夏淳導演說的一樣,演員隻會無限接近這個人物,永遠不會成為這個人物。
嗯,如果曹操接到電話,他會作怎樣的神態?
“是央視的電話,說是王扶林導演待會兒要到我家來。”鮑國安眼神不定,卻也有意解釋著,“那,潯子,我們先吃飯。”
江潯是聰明的,人情世故更是遠高於那些同齡的學生,鮑國安知道王扶林不會無緣無故到家裡來,他有心不想讓江潯在這裡旁聽,他也相信,江潯明白自己的意思。
“老師,那我在這兒不合適吧……”江潯笑了。
“嗯,也不是什麼要緊事情,估計還是戲的事兒,”鮑國安也笑了,笑得心緒不寧,“嗯,吃完飯再走……”可是他根本沒給江潯拿筷子。
“得,我還真餓了。”江潯倒不客氣了,自己個就把筷子拿來,見他掰開一塊饅頭,就著土豆絲炒肉大吃起來,鮑國安深深看他一眼,很是無奈。
“老師,一震之威,乃至於此?”可是江潯突然抬起頭看著鮑國安。
嗯?
鮑國安眼睛一瞇,凝神看著江潯。
“老師,一震之威,乃至於此?”江潯又重復著這句青梅煮酒中劉備的臺詞。
哦,鮑國安神情一變,他明白了,這學生是在借臺詞提醒自己,王扶林來你也不能患得患失吧?你是誰啊,你是曹操啊,能喜怒形之於色嗎?
“朱兵同誌,菜好了沒有,”鮑國安的神情終於平靜下來,“家裡還有酒嗎,”他起身在櫃子裡翻找起來,“潯子,能喝白酒嗎?”
“能,山東人怎麼不能喝白酒?”江潯樣子很是豪爽。
“這還是我在山東拍水滸傳的時候,當地朋友送我的,”鮑國安把酒遞給江潯,深藍色的瓷瓶,上麵是景陽岡幾個字,還有武鬆打虎的彩繪,“我們今天青梅煮酒,暢論英雄……”
他心裡著實有點慚愧,也有點感激江潯,身在局中,情緒不自覺外露了,其實,坦然麵對,象王羲之一樣坦腹東床才是應有的樣子,才是曹操的樣子。
朱兵師母把菜端上來,卻見鮑國安打開酒,給江潯倒了半杯,約摸能有三兩左右,他自己也倒了半杯,兩人一碰杯,都喝進一大口。
“吃菜。”鮑國安熱情相讓,那樣子已經完全放下心來,就是一位尋常的訪客嘛,管他是不是央視三國劇組的總導演呢。
“這就是江潯?”朱兵師母端上一盤炒雞蛋,“家裡也沒有別的菜,我跟你老師都是在食堂吃,你們湊合著吃點。”
鮑國安從來沒有讓一學生來家中喝酒,這還是第一次。
“我這學生,可不是一般的學生,”鮑國安以筷指向江潯,“徐院長評價,十年才出一個江潯,我看,二十年才出一個!”
“那你們就好好喝,我再去切盤火腿腸……”
“老師,我敬您,”江潯看著手裡的酒杯,“您看,漢代人怎麼喝酒?”
“漢代人嘛,人們飲酒一般是席地而坐,酒樽放在席地中間,裡麵放著挹酒的勺,飲酒器具也置於地上……”
篤篤篤——
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江潯與鮑國安都站了起來,朱兵師母也端著一盤火腿腸走了出來。
“誰啊,這麼晚……”她打開房門,卻是一位戴著眼鏡的中年人,“請問,鮑國安主任是住這裡嗎?”
“您是……”朱兵轉身望著鮑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