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內寂靜無人,哪怕踩斷樹枝的聲音在這裡都聽得很清晰。 但還沒等王宇靠近通道附近,他便在遠處看到了一抹光亮。 “那是通道開啟的動靜?”王宇俯下身子摸索了過去。 他躲在一顆老藤纏繞的巨樹後,朝原身和黑毛狼同歸於盡的地方看去,兩道人影出現在了他麵前。 “熊洪,還有另一個人是誰?” 王宇放緩呼吸,仔細看去,熊洪身旁的男人正蹲在地上,緊皺眉頭,觀察著被雨水沖刷過的腐敗泥地。 “黑毛狼的骸骨已經被我埋在了山洞中,地麵痕跡我也清理過了,他應該發現不了什麼。” 不出王宇所料,那男人站起身來,淡淡道:“這家夥的屍體應該是被那頭黑毛狼給拖走了。” “一名普通學徒在C級變異獸的襲擊下是不可能存活的。” 熊洪聞言,鬆了口氣,“其實我沒想過要害他,但黑毛狼實在太可怕了。” 說著,他突然話鋒一轉,臉上露出慶幸的神色,“不過這家夥氣血指數不低,狩獵技巧又很熟練,死了也正好,我還少了一名競爭對手。” 一旁男人臉色瞬間變得難看無比,咬牙切齒,指著他鼻子低吼道:“你知道你闖禍了沒,要是這家夥沒死,糾纏起來隻會給我們帶來無盡的麻煩。” “老爸還在的時候,就經常叮囑你做事不要沖動,你怎麼一點都沒聽進去。” 熊洪有些委屈,“哥,是我錯了。” 男人冷冷地說,“怎麼,你平時不是叫我熊慶的嗎,現在知道叫哥了?你覺得你錯在哪了?” “我…我……不該沖動將他推向變異獸。” 熊慶甩手一巴掌拍在他臉上,臉色失望至極,“你錯在將他陷害後沒有確認他的生死就急忙跑來找我了,做事不絕,後患無窮。” 熊洪捂著紅腫的臉,眼神帶著些許異樣,“那要是他還活著怎麼辦?” 男人盯著他的雙眼,語氣如冬日寒風,讓人身體發冷,“那就再殺他一次,這件事隻能你知我知,這片黑森林知,死人是無法開口說話的。” 兩人在原地聊了好一會,最終關閉通道,離開了黑森林。 依靠在樹後的王宇見通道關閉,緩緩吐出了口氣。 回想起兩人的對話,他陷入了沉思,“很顯然,熊家兩兄弟至始至終都沒打算放過我。” “正好,我也有同樣的想法。” 他回頭看向了通道方向,“和熊洪不同,他哥熊慶性格謹慎,說不定還在防備我,現在還不能出去。” 他將腳下痕跡掩蓋,遠離通道,躲進了一處隱蔽漆黑的石縫中。 不知過去了多久,當黑森林中僅存的一點光亮就要被黑暗吞噬時,通道居然再次開啟了。 他往石縫外看去,依舊是熊洪和熊慶兩人。 兩人走下通道把附近巡查了一遍,甚至路過了王宇剛才藏身的樹下。 幾分鐘後,兩人走回到了通道前,熊慶淡淡道:“看來他是真的死了,我們走吧。” “我明天又要去灰地禁區做任務,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遇到麻煩了,記得去找劉建師兄幫忙。” “知道了,哥。” 兩人聲音伴隨通道關閉逐漸消失,黑森林再次恢復了平靜。 “呼……”王宇舒氣,好在他足夠謹慎,沒有貿然進入通道中。 “熊洪之前吹噓過,他哥熊慶是武館大班學徒,氣血水平在78%左右,很接近武館學徒的頂尖水平。” “這氣血幾乎是我的兩倍多,隻怕我連他一拳都受不了。” “不過熊慶要離開武館一段時間,我的機會來了。” 王宇蹲在隱蔽的石縫處,並沒有立即離開。 “我記得這處禁區的晝夜時間和廣南基地市是差不多的,也就是說,通道另一頭應該也是快接近夜晚的時間點。” “淩晨四五點是人的大腦最困乏的時候,也是警惕性最低的時候,隻要我算準時間,選在這個時間段出去,能大大提高逃生的可能性。” “也不知道我的背包還在不在……” 背包裡有一把他花了兩百塊買的錳鋼匕首,還有一些雜亂的物品,比如手機,壓縮餅乾,保溫水壺,探照燈…… 他搖頭,“估計早就被熊洪給扔了。” “繼續等。” 隨著時間的推移,天色漸漸暗淡,黑森林內伸手不見五指,隻能看見反射著綠油油光芒的眸子在四處遊蕩。 若是讓一名膽小的人來這裡,隻怕一個晚上都待不了。 王宇就這樣抱著身體,盡量保存體溫,在夾縫中微微瞇起了眼睛。 嘶吼聲不時打破森林的寂靜,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在煎熬中他終於等來天邊的那一抹肚白。 王宇抖落眉頭上的露水,睜開了帶著滿是血絲的眼睛。 越是到了要逃離通道的時刻,他的大腦就越清醒,剛升起的困意疲憊瞬間就被甩飛了出去。 “是時候出去看看了。” 整整一夜,熊家兩兄弟再也沒開啟過通道,大概率是走了。 王宇走出石縫,來到了通道前,他目光向半空看去,隻見中間有一條飄蕩著白霧的裂縫。 深吸一口氣,他將手按在裂縫上,瞬間他身體扭曲,被卷進了通道中。 幾秒後,眼前令人頭暈的白光消失,他出現在了一處安靜的樹林中。 蟲鳴鳥叫環繞,往一旁看去,河水靜靜流淌,石橋帶著人類文明的痕跡接連對岸,這是廣南市舊城區的破舊公園。 遠處冰冷黑色的高樓密密麻麻擁擠在一起,高橋鋼架穿梭其中,信號燈光閃爍,運輸貨車疾馳,哪怕是在淩晨,鳴笛聲依舊不斷。 他回到基地市了。 王宇沒有在原地多逗留,他出了公園,朝著家的方向趕回去。 在馬路上走了幾分鐘後,他終於在路上遇到了一輛破舊的改裝出租車。 …… 第三管轄區新希望小區。 穿過巷子,王宇走進被高樓和鍋蓋天線環繞的舊小區,踏上堆積著袋裝垃圾的生銹鋼板橋,腳步“噔噔噔”作響。 沒一會他麵前出現了四座破舊到外墻脫落得差不多的低矮居民樓。 新希望小區中的四棟居民樓都是災變前建造的,甚至成為過一些廢土幸存者的聚集地。 基地市重建後,這裡位置不算好,倒成為了工人家庭最佳選擇,但因為年久失修,早已經破敗不堪。 由於居民樓電梯在幾年前就已經壞了,王宇隻能爬樓梯上去,他一步三臺階,順著老舊掉漆的護手,腳踩裸露混凝土階梯,很快便上到了八樓。 “咚咚咚……” 他敲了敲門。 沒一會,門被打開了一條縫,一個矮小的身影從裡麵探出了頭來。 男孩露出驚訝的神色,“哥,你這……” 王宇站在晦明晦暗的燈光下,頭發亂糟一團,身上的乾硬的淤泥和破爛衣物讓他看起來格外狼狽。 站在鐵柵欄門後的是他的弟弟王正,今年八歲,正在讀小學三年級。 “噓,前幾天不是跟你說我和朋友去禁區了嗎,發生了點意外。” “對了,爸媽應該沒發現我回來了吧。” 王正一臉奇怪地看著他,“爸媽去上早班了呀。” “你真的沒事嗎,我帶你去診所看看吧。” “沒事。” 王宇鬆了口氣,“阿正,有件事需要你幫忙。” “什麼?”男孩一臉茫然。 “司機還在樓下等我,你去幫我把錢付了吧。” 王正:“………” 半小時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王宇洗完澡,穿著一件清涼背心走到洗漱臺前看向鏡子。 映入眼簾的是一名身高一米七六,身材精瘦的年輕人。 這具身體正值十八歲青春時期,麵容還有些青澀,卻掩飾不住眼中的鋒芒。 他右臂稍微一用力,扯動猙獰的傷疤,肱二頭肌隆起,肌肉線條如刀刻斧鑿的石雕,充滿力量的美感。 出了浴室後,他看到王正搬著板凳,踮腳抬出了放在高儲物櫃上的醫療箱。 兩人回到房間,王正跪在床上,用酒精棉簽細心地幫他消毒起了背後的傷口。 男孩雖然年紀還小,但還是隱約察覺到了什麼。 他突然開口,“哥,武者這麼危險,我們還是不當了吧,回學校讀書也行。” “我聽說……最近禁區裡又死了不少人。” 王宇側臉看向男孩,眼中鋒芒逐漸收斂,眼角變得柔和了許多。 盡管他已經不再是他,但這份親情比他想象中更難割舍。 他笑了笑,“我不當武者,你養我嗎?” “放心,這次隻是小打小鬧而已,以後不會有這種事發生了。” 他伸了個懶腰,語氣漫不經心,像是在訴說著某件微不足道的事。 王正撓了撓頭,“你又在說奇怪的話了。” 等王正幫忙纏上繃帶,離開房間後,王宇從櫃子裡拿出了以前的舊手機。 充上電後,他開機看了一眼時間。 “2078年6月30日,早上六點四十五分。” “明天7月1號就是學徒入試開始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