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深陷於漩渦中的靈魂啊，告訴我，你是誰？”醫生問道。 　　“我是誰？你是在問我名字嗎？”張十楚閉著眼睛，臉上是笑容。 　　“嗯？”醫生疑惑道，“是，我在問你名字。” 　　“可我是仙人，仙人哪有名字？” 　　“成功了！真的是仙人！”病床邊上，肥李有些興奮。 　　房間裡，還站了好幾個人，瘦便衣和女警官都在，還有剛才送水的護士。 　　他們都長得同一張臉。 　　“噓！”護士伸出手指。 　　肥李仍然掛著笑臉，但點了點頭，並安靜了下來。 　　“張十楚不是你的名字嗎？”醫生又問。 　　“張十楚？那隻是個偷走了我身體的混蛋！”張十楚的聲音有些憤怒，“等等，你們是誰？” 　　“為什麼他的說法，和記載的不太一樣啊？”肥李有些焦慮，“你真的不知道張十楚是誰？” 　　“……”張十楚並未回應。 　　“隻有催眠者能向被催眠者提問。”醫生然後重復了一遍問題，“你真的不知道張十楚是誰嗎？”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張十楚咆哮了起來，“我要是知道，哪輪得到他！！！？？？” 　　“1877，你確定我們已經完全控製住他的身體了嗎？”肥李後退了兩步，“這樣不會出岔子吧？” 　　“這也是我第一次使用【深陷的漩渦】，何況對象是這種東西？” 　　“那你……” 　　“要不是你個蠢材急於表現，向上匯報了仙人像的變化，我們現在至於這麼被動嗎？”醫生打斷了肥李，且她的話同時引起了房間內其他人對他的敵視，“但如果連靠催眠神通都問不出來結果，那就不是我們的問題了，是上頭的研究出了問題，明白嗎？還是說，你想等到截止日，我們一起陪你陪葬？” 　　肥李尷尬搖了搖頭，伸手示意醫生繼續。 　　醫生清了清嗓子，喝了口水，她現在也很緊張，“那深陷於漩渦中的靈魂啊，你知道這具仙人像的仙種在哪嗎？” 　　張十楚皺起眉頭，“仙種……？” 　　然後停止了說話。 　　…… 　　此時此刻，張十楚的意識之中。 　　無邊無際的黑暗裡，張十楚憑空蹲在那裡，他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掌控權。 　　現在掌控身體的，是他眼前站著的東西。 　　之所以稱呼它為東西，是因為那是一具光禿禿的人形軀體。 　　隻有兩個漆黑如紐扣般的珠子鑲嵌在原本是眼睛的位置，以及一張月牙形的嘴巴，正裂到耳根。 　　“等等，你剛剛說什麼？你是仙人？”張十楚訝異道。 　　那東西指了指自己，然後搖了搖頭，“當然不是，我騙他們的。” 　　它的聲音和自己一樣。 　　“那你到底是誰？或者說，是什麼東西？” 　　“我是你穿越占據的這個身體裡殘留的意識，說實話，我自己也不記得自己是誰，當然……”它指了指頭頂，應該是外麵的意思，“我也不知道他們說的仙種是什麼……” 　　“所以你什麼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大費周章把我們抓住，演這麼一出，就為了催眠我們，然後問出仙種的下落？” 　　軀體點了點頭，“說到催眠……” 　　它把嘴巴張得大大的，然後向張十楚伸出大拇指，“你剛才窗邊崩潰的演技……有點東西啊！” 　　張十楚嘴角微翹，“我也挺意外，沒想到自己還挺擅長演戲的，不過，你怎麼知道，他們要催眠我們的？” 　　它聳了聳肩，“我不知道。” 　　“啥！？”張十楚眼睛圓睜，“你不知道，就讓我演那麼一出心理崩潰的戲碼？” 　　“對啊，否則我怎麼知道他們要怎麼出招，他們不出招，我怎麼見招拆招？幸好隻是催眠的把戲，催眠了你，還有我呢……”它得意的搖晃起身體來，“也好在，你信我了，這下主動權在我們手裡了，我說啥，他們肯定就信啥。” 　　“嗬，我可沒信你，我也沒信他們，我隻信我自己，就算你昨晚沒告訴我他們是騙人的，我也不會相信記憶中過去的三十五年人生，全是幻覺，全是假的，正常情況一個人的自我認知哪那麼容易崩潰，說到見招拆招……”張十楚一邊嘴角上揚，“誰不是呢……” 　　“不過……沒想到演的崩潰，也能觸發那個小玩意兒？”說到此處，張十楚又覺得有些疑惑，“我看他們好像也挺意外的樣子……” 　　“當然……不會了，那東西我熟，所以我使了些小詐。”他側過身子，微微歪頭，裝出偷看自己的樣子。 　　這姿勢，是在等誇獎？ 　　張十楚搖了搖頭，“你果然不是什麼都不記得，所以我不相信你說的，你什麼都不知道。” 　　它的嘴再次裂到耳根，兩個眼珠子也化成了反向月亮，“嘿……那你還敢把你身體的控製權交給我？你膽子挺大啊……” 　　“不這樣的話，我怎麼知道你和他們，到底是什麼東西什麼意圖？”張十楚攤了攤手，隨後仰倒下去，雙手枕在腦後，看向軀體，“我反正，除了一條命，什麼都沒有，我想既然他們花這麼大的成本騙我，應該還不至於要我的命，可按照他們剛才的說法……所以現在怎麼辦？你都不知道仙種下落的話，等會他們可就要動手殺我們了。” 　　“不要急……”它看向頭頂，“不要急嘛。” 　　…… 　　同一時間，醫生的病房內。 　　“怎麼回事？怎麼沒有反應了？不是成功了嗎？”肥李著急道。 　　醫生拿起墜鏈，漩渦的部分，現在已經扭曲成一團，她向眾人展示道：“催眠肯定是成功了，這東西是一次性的，隻有催眠成功了，才會塌縮成這樣的。” 　　“仙種啊！”張十楚突然再次發出聲音，表情又恢復成了笑容，“那是什麼東西？” 　　“你不知道？”醫生見狀，趕緊問道。 　　張十楚閉著眼睛，搖了搖頭，甚至微微聳了聳肩，“不知道，從沒聽過。” 　　“仙人死了，不是會有仙種留下嗎？就跟人死了，能凝出魄一樣。”肥李問道。 　　醫生白了他一眼，“都說過了隻有催眠者才能向被催眠者提問！” 　　“噢！你是說那東西啊！” 　　但張十楚卻回答了他，這讓醫生臉上異常驚訝，低聲自語道：“怎麼會……” 　　她聲音不敢太大聲，怕打擾張十楚的回答。 　　“那東西……被凝走了吧？我都死了這麼多年了，誰知道有沒有人凝走啊。”張十楚說完，嘴巴裂得極高，使得他的表情有些古怪。 　　肥李恍然大悟道：“對啊！怎麼從沒想過這個可能性啊！” 　　他看向張十楚，“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大學士的研究從根本上就錯了，我們也根本沒必要搞那麼一出，浪費那麼多時間在這小子身上……醫生，記得報告裡寫上，這可是催眠之後的仙人原話！仙種是可以被凝出來的！之所以在它身上凝不出仙種，說明仙種早就被別人凝走了！” 　　他的語氣越來越怨恨。 　　張十楚的嘴始終咧著，似乎很高興的樣子。 　　…… 　　黑暗的意識中。 　　張十楚聞言猛然坐起，“你這是想乾嘛！？你沒聽到他們剛才說的，如果他們確定從我身上沒可能再挖到那個叫仙種的東西的話，我們可就沒有活下去的價值了，還是說，你是故意的！？” 　　它攤了攤手，“我不是說了嗎？我本就隻是個殘留的意識，我早就死了啊……所以……” 　　它古怪的笑臉，湊到張十楚麵前，“再死一死，又有什麼關係？” 　　不對……它在撒謊…… 　　如果真的沒關係，它一開始就不會提醒自己，讓自己不要相信這些看上去一樣臉的人。 　　自己的存在，顯然對它也有價值。 　　張十楚搖了搖頭，冷靜了下來。 　　不過，也不能把籌碼都押在一個對自己不說實話，又不知道來路的東西身上。 　　根本就不知道它的目的是什麼，所以，接下來如何破局，還得靠自己。 　　他於是站起身，看向那個東西，開始踱步，“按照你昨晚的說法，我確實是個穿越者，對麼？” 　　“沒錯。” 　　“這個世界的穿越者，遠不止我一個人？” 　　“對。” 　　“所有的穿越者，都有被稱為神通的異能？” 　　“確實。” 　　“我記得她說，她用來催眠我的東西，是神通造物，所以我之所以看到的所有人樣子一樣，應該也是神通導致的。” 　　它扭了扭身子，“嘿嘿，有點兒接近了。” 　　接近？那就是不完全對，但這暫時不重要。 　　“聽上去，所謂的仙種，本質上和魄是一個東西，而魄，是要靠穿越者才能在死者額頭析出的一種靈魂結晶，可以用作神通能力的提升……他們之所以想要找到仙種，恐怕這東西對神通的提升將是無比巨大的。” 　　它再次扭了扭身子，把臉別了過去，“我都說了，人家不知道嘛……” 　　但張十楚沒理他，繼續道：“我現在手裡有兩張牌……第一，是腰間的麻袋，它原來是你的法寶，可以無限存放物品，最重要的，是它可以吞噬活物，隻不過有點難用，對嗎？” 　　張十楚看向軀體，它停止扭動，認真臉道：“千真萬確……之前一直都沒有激活，但剛剛，我幫你激活了。” 　　“第二，我作為穿越者，也擁有自己的神通，隻是神通的覺醒，需要用到魄……也就是說，我要先殺掉他們中的一個，並凝出他的魄……” 　　它咧著嘴，笑道：“確切說……你的神通，原本可是我的神通……” 　　“你現在能把身體還給我嗎？”張十楚無視了它的話。 　　它將嘴巴張得圓圓的，故作驚訝地指了指上頭，“倒是可以，但你確定你準備好了？” 　　張十楚點了點頭，“沒辦法，再讓你這麼搞下去，我怕我活不過明天，對了，我以後叫你‘無臉的’可以嗎？” 　　“嘿……”它笑了一聲，“隨你。” 　　“我現在出去，已經沒問題了吧？” 　　“沒問題沒問題，找書苑 www.zｈaoshuｙuaｎ.com 有我在，你清醒的很呢……”它一屁股坐了下來，仰視張十楚，笑著問道，“但問題是，你有對策了？” 　　張十楚坦然搖了搖頭，“沒有，見招拆招嘛，總比真的把籌碼押在你身上好吧？” 　　它聳了聳肩，“未必就不好呢……” 　　“不廢話了，趕緊的吧，我現在的處境，隻能賭一把了。” 　　…… 　　“醫生。”張十楚忽然睜開眼睛。 　　他的突然醒來，令在場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張十楚環顧一圈，冷靜道：“我全想起來了，我知道你們要找的東西在哪。” 　　“真的！？”肥李激動道，但他隨後又搖頭，“不對啊，你剛剛不是說仙種已經被凝走了嗎？” 　　張十楚冷笑一聲，“我說過嗎？問題是，我現在告訴你我想起來了，你是要忽視我這句話嗎？” 　　如果你忽視，醫生的報告裡，可就要如實上報，是因為你的原因，才導致沒有找到仙種了……張十楚心中篤定道。 　　“這……”肥李環顧了一圈，他搖了搖頭，“不，所以仙種在哪？” 　　張十楚點了點頭，“我可以告訴你們，但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醫生問道。 　　“昨晚差點掐死我的那個，讓我單獨和他在審訊室呆一段時間，並且……”張十楚語氣冰冷，“取下我的手銬。” 　　“這……”肥李猶豫了，他皺著眉頭，權衡著利弊和風險…… 　　“我答應你，但你知道，耍我們的後果會是什麼……”醫生答道。